孔雀·三十九
最先向天理堂出手的並不是方小書而是貂玉樹。
殺楚郢之者得原小星,他不想讓方小書捷足先登。
江左苗幫新得一把古越寶劍——姬眉,幫主趙橫遍邀天下豪傑於七月十五夜召開賞劍大會,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去湊湊熱鬧。
玉樹公子從丹州出發,在壽春城外截住了楚郢之,絕代雙驕狹路相逢。
八公山麓。
暑氣,蟬噪,林蔭路,汗血馬。
本次護衛楚少主的是個黑衣人,身形修長,面目陰鬱,他的武器是鉤。
吁——慢跑的馬兒停了下來。
前方的烈日下站著一個白衣劍客,面容清冷。
「閣下可是滄州神劍三貂玉樹公子?」楚郢之拱手道。
白衣劍客嘿然,劍卻緩緩出鞘。
黑衣人擺好了迎敵架勢。
「貂玉樹,我們天理堂與你們萬劍山莊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擋我去路,意欲何為?」
白衣劍客依舊無聲。
面對江湖上這個知名的狠角兒,楚郢之表現得還很有涵養,「你要殺我,總得有個理由吧,楚某人一向任俠尚氣,殺人只憑好惡,不計後果,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想讓我死……」
玉樹公子似乎聽不到他說話,他的注意力全在黑衣人身上。
「貂公子,你與天理堂為敵,問過你老子嗎?」楚郢之的耐性快用完了,「你要把貂家拖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黑衣人猝然出手,先發制人,招式極為兇狠。
鉤這種兵器常出現在街頭雜耍中,在江湖中是一種不太常見的兵器,黑衣人的鉤已煉至爐火純青,雖無內力加持,單單依靠邪異的招式就能讓實戰經驗不是十分豐富的玉樹公子疲於應付。
他是天理堂旗下無常會的首腦,也是排位第一的殺手,死在他手下的二流以上高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一片紛亂如麻的白光在眼前蓬開,帶著一股濃重的腥氣,夾著無數冤魂的幽泣。
玉樹公子的招式缺少了些花哨,劍招斬截執拗,直入亂花深處。
一片錚琮之聲。
劍氣所過之處,青絲飄落,衣絮飄飛,落葉飄零,金蟬飄墜。
沙飛走石,兔起鶻落。
一眨眼,雙方交手十餘招,兩人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鉤,對準的是一對招子和咽喉。
劍,執著於穿心。
兩人均以迅捷見長,陰離詭譎狠辣,玉樹公子則更簡潔精緻,一時之間竟難分伯仲,險象環生。劍鋒與鉤芒給周邊的樹木、山石留下了一道道傷疤。
楚郢之已退至十丈開外,暗暗心驚,滄州貂家這小子果是人中龍鳳,將來必是勁敵,今日或今後一定要想辦法除掉他,看眼前這形勢,勝負難料,他並不敢貿然下場。
兩人均為是沉浸式打法,全身心投入,其他的情況已被屏蔽在外,一團銀光包裹,雙方完全交融。
三百招之後,兩人均出現疲態,招式開始變形,此時極易出現意外,孰勝孰負已很難掌控,高手對決,成敗生死只在毫髮,只在閻王爺一念間。
「開!」突然一中年文士從天而降,以強大的劍氣盪開了激戰正酣的二人。
玉樹公子驚叫一聲,「爹!」
陰離退出去三丈方才站定,正要發火,一看來者氣度,心中的萬丈火焰瞬時熄滅。
楚郢之近前,一臉諂笑,「貂大俠,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來者正是貂毋疾,嗓音圓潤中和,「楚少主,果然是少年俊髦,器宇非凡。」
「貂大俠光臨壽春,莫非也對姬眉劍有興趣。」
「習武之人也就是愛個駿馬與寶劍。」
「這把劍已是我們天理堂的囊中之物,賞劍大會結束之後,我親手奉給貂大俠。」
「如此貴重,如何受得起?」
「如此好劍,不能折辱於趙橫那種草莽手裡,天下劍客,唯君配享。」
「楚少主太客氣。」貂毋疾轉向玉樹公子,「樹兒,你與天理堂有何誤會,乃至刀兵相見?」
玉樹公子尚未回答,楚郢之道:「我們之間沒有恩怨糾葛,也沒有誤會,玉樹兄只是想與我們天理堂『恨月鉤』陰離切磋切磋而已。」
如此切磋,片刻之間可能就會有人腦袋落地。
貂毋疾威嚴地看了一眼玉樹公子,「自不量力!」聲音低沉卻勝於雷霆萬鈞。
玉樹公子唯唯退去,他其實也深知開罪天理堂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