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人類的好奇心

妮可離開了剛剛的宿舍，帶著威廉向海邊走去。宿舍本來就建在碼頭的最前面，所以走了不久，兩人就來到了碼頭上。

「景色相當不錯呢。水也很乾凈。」

以盛夏的藍天為背景，妮可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奧斯塔尼亞崩潰后的六年裡，阿拉什灣的水質有了極大的改善。正如妮可所說，清澈的海面反射著陽光，波光粼粼。

「你知道嗎？其實在這個碼頭的前面，有家阿拉什海灣旅館。還有個在夜晚非常漂亮的橋。不過，這些都在那場大殺戮中毀滅了。」

「那也是芙莉西亞乾的.……是這樣吧

威廉用諷刺的語氣說道。

芙莉西亞·阿克曼召喚的龍，在彌新都的中心造出了個通向異界的大洞，從那裡湧出的Animalbody徹底破壞了北亞中拉下地區近郊的都市。橋會毀壞，大概也是因為當時的騷動吧。

「雖然不一定是她一個人乾的。這樣看來同為龍之子的我。可能無意中成為了她的幫凶。」

妮可微笑著搖搖頭。

大殺戮前後確認到的龍共有十七隻。每條龍，都擁有專屬於自己的名稱，而它們所擁有的名字也於它們所擁有的能力密切相關。即深淵與焚世，穿鑿與絞吞，歸虛與嘆月等……其中嘆月這是最為神秘未知的一頭龍，人們對它的了解只停留在知道有這麼一個存在程度。

其中威廉實際看到的，只有芙莉西亞召喚的第六獸。但是，既然被稱為第十三獸-「路克斯利亞」的龍子，妮可有參與大殺戮也不奇怪。即便如此，芙莉西亞的罪行也不會因此減輕。

「那麼，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見你，威廉。我對你很感興趣。」

「為了見我？目標不應該是伊都香嗎？」

「伊都香嗎。她是個好孩子。」

妮可眯起了眼睛，彷彿看到了什麼刺眼的東西。

「為家人著想，溫柔又坦率。而且還很可愛，個頭很大。連Animalbody也很親近她呢。是吧？」

「不，我不知道..…」

別來徵求我的同意，威廉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妮可微微地笑了出來。

「但是，也僅此而已。作為龍之巫女，她的力量是平庸的，或者說不完美的。她缺少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缺少什麼？」

「啊哈哈。你是在問我嗎？那種事怎麼可能知道呢！」

不知道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妮可大笑著拍了拍威廉的背。

「是什麼呢……嗯，其實我也有一些想法。她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吧？自己缺少了什麼。」

「嗚.…！」

妮可的話讓威廉倒吸了一口氣。

作為龍之子的伊都香有所欠缺。這也是伊都香自己說的。

她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填補了她心裡空虛的，是在大殺戮中遇到的現在的弟弟妹妹們。

所以伊都香執著於保護家人。因為害怕失去他們。反過來說，她沒有別的希望。沒有自己的慾望。她擁有隨心所欲地改變世界的力量，但她卻不願意。如果要用「空來形容的話，伊都香的確是空的。不過——

「你不打算告訴她嗎？」

「當然了。在某種意義上，也許沒有比我更罪孽深重的龍之巫女了。畢竟我是要把世界的秘密全部解開的!」

面對威廉的提問，

妮可堂堂正正的回答道。

「人的慾望是有限的。就算現在在不斷擴張，但它總會有厭倦的一天。但是對知識的渴望是沒有盡頭的。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人可以付出任何犧牲。即使知道前方一定會有毀滅。」

說到這裡，妮可幸福地笑了。但她的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就是因為這樣，威廉。我對你很感興趣。畢竟你是得到兩位龍之巫女寵愛的，世上少有的雙重屬性的不死者！」

「雙重屬性.……?」

威廉驚訝地看著妮可。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什麼啊。你沒注意到嗎？」

妮可有些意外地歪著頭。

「第六獸和第三獸——讓你不死的龍血詛咒，是由這兩位龍的巫女給予的。這是非常難得的事情。因為與龍相對的不死者，常常都是孤身一人。至少到目前為止。」

「……可是，芙莉西亞身邊不是帶著自己的不死者嗎?」

威廉反駁妮可。

在貝倫格爾基地遇到芙莉西亞的時候，她被使用佩夫洛尼亞之力的不死者保護著。如果和龍相對的不死者只有一個的話，那就和妮可所說的威廉受到芙莉西亞的加護相矛盾了。

「你是說萊斯利·迪克遜吧？這個我也很在意。恐怕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幕吧。嗯。很好。這很有趣。」

妮可擺弄著額頭上的劉海，高興地連連點頭。

「我對你感興趣的原因，這下明白了嗎？就這樣，我接下來會暫時和你們一起行動。啊哈哈。請多關照!」

「哪有你這樣單方面決定的！」

威廉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他沒必要為了滿足妮可的好奇心而配合研究。僅僅是與莫魯斯露的合約，對威廉來說就是一種負擔。他也不想再增加多餘的人際關係了。

但是，妮可似乎看穿了威廉的想法，她惡作劇般地笑了。

「當然不是免費的。我們會給予相應的回報。比方說，我們協助你殺死芙莉西亞·阿克曼怎麼樣？」

「……你是認真的嗎？」

威廉倒吸了一口氣，表情嚴峻地瞪著妮可。

「如果得到了龍之巫女妮可·玉桂但邦布的協助，和芙莉西亞的戰鬥就會輕鬆很多。和藏匿芙莉西亞的統合體的交涉應該也會變得更有利。」

「呵呵，終於吸引到你了。」

看著威廉簡單易懂的反應，妮可露出了從容的笑容。

「請放心。我會遵守約定的。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我們非常靠譜。我會讓你領略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這樣說著，然後一直向威廉靠近。妮可的臉越來越近，接近到讓人覺得彼此的嘴唇會碰在一起的距離。

在威廉向後仰起身子的同時，附近堆放的集裝箱後面傳來了吵鬧聲。往那個方向一看，是修伊和未來，還有伏在地上的伊都香。他們在偷聽威廉和妮可的對話，好像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啊哈哈，在偷聽嗎？沒關係。因為好奇心是人類生存的動力。」

妮可爽朗地招呼著臉漲得通紅的伊都香。

妮可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們。所以對於伊都香他們的突然出現，她並沒有感到驚訝。

「那麼大家一起來喝茶吧。你們偷聽的理由，也說來聽聽吧....可以吧？」

對伊都香說著嘲諷的話的妮可，突然意識到什麼，收起了笑容。

咕嚕！發出低吼的是未來抱著的弗拉基米爾。

純白的Animalbody將視線投向了與莫魯斯露基地相鄰的碼頭。那是許多倉庫林立的港口的主要設施的方向。

「嗯，弗拉基米爾？怎麼了？」

伊都香困惑地責備著失去冷靜的弗拉基米爾。

「這個Animalbody，果然是危險的存在啊」

「等等。弗拉基米爾的樣子很奇怪。」

修伊咂了咂嘴，伸手去拿劍柄，威廉慌忙想阻止他。但是不用威廉制止，修伊也並沒有拔劍。

因為前面碼頭方向有一道巨大的閃光劃過。

「什麼....!?」

一陣遲來的轟鳴聲，讓威廉他們的皮膚哆嗦了一下。由於衝擊和爆炸，海面上波濤洶湧。是碼頭上發生了爆炸。

滿載集裝箱的貨輪撞向了碼頭。

考慮到爆炸的規模，不可能是操船失誤。一定是以接近最高的速度沖向港口來的。

「騙人.…….…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威廉獃獃地望著起火的貨船，耳邊傳來伊都香微弱的低語。

她吃驚的原因，威廉看了會才反應過來。

在熊熊的火焰和黑煙中，有個奇怪的影子在蠢動。那是不符合現有進化體系，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異形怪物們。

「Animalbody……！」

威廉下意識地說出了那些怪物的名字。

就彷彿是信號一般，從衝撞的貨輪的船內溢出了無數的Animalb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