Ⅸ
第二天一早,第八組全員登上了失樂園后的懸崖。遠方的太陽從天際線下升起,光芒照在海面。平靜的海面映出太陽的倒影,四人站在日輪前,相機的鏡頭裡錄入四人的前影。阿里安娜按下快門,膠捲上留了了四人的合影。
照片沖洗出來,萊依莉把照片和信一起裝入信封,納斯達克要把薪水寄給母親。和萊依莉一起去了郵局。等他們從郵局回到失樂園,正好看見了準備出門的阿里安娜。「你們去換上正裝,考特亞會拿給你們,現在跟我一起去黑山羊安保公司。萊依莉和納斯達克一起跑上樓,互相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興奮。納斯達克脫掉身上的亞麻外套和長褲,見從考特亞那拿的正裝里還有襯衫,他索性將衣服全部脫掉。他換好衣服出來,和在門口等著的考特亞一起走下樓梯,看見了同樣穿著黑色長褲和白色襯杉,外面套著黑色外套的萊依莉靠在門框上,對自己和考特亞招了招手,催促自己加快動作。
阿里安娜四人在黑山羊安保公司門前下了車「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類形的安保服務?」阿里安娜從風衣內袋中掏出警官證:「我是洛維方王國特殊事件調查部第八小組的組長阿里安娜。現在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間安保公司和最近的幾起失蹤案有關,請你帶我們去這裡的地下室,我們要進行調查。」那位前台接待員雙手在桌上一攤,:「女士,這棟樓根本就沒有地下室,你應該是找錯地方了,這家公司是一家正規的,手續完備的,合法的安保公司。」阿里安娜拉開接待員對面的椅子坐下,身體前傾,盯著對面那位接待員的眼睛。:「請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地下室在哪裡?」她的語氣平和,語速平緩。就像是平時對萊依莉說:「幫我拿一塊蛋糕。」的語氣。那位接待員並不喜歡這樣突然縮短的距離,他靠住椅背,看著阿里安娜的眼睛,皺著眉毛。語氣也帶上了不快:「這裡根本就沒有…「他的話卡在喉嚨里。
他從那雙眼睛里看見了星空,那雙黑色的瞳孔內彷彿映照著星空的最深處。恍惚間,他來到了星空中,向著星空深處墜去。無法計數的恆星在他身旁劃過。他的墜落最終停止,他停在了星空盡頭的一座宮殿前,聽著從宮殿中傳出的混亂無序,雜亂無章完全沒有規律的音樂。那完全不能稱為音樂,他感覺自己的頭像毛巾一樣被這些音符擰著。他頭痛欲裂,身形在宮殿前扭曲,最終崩裂開來。
萊依莉站在阿里安娜身後,看著面前的接員雙眼漸漸失神,坐姿也開始扭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這個接待員的頭在變形。不,不是錯覺,他的頭真的在變形,他的頭像失去了頭骨一樣,變為了細長的梭形,上面布滿擰緊的毛巾一樣的褶皺。他的五官擠在一起。他的頭和脖子向身體折去,漸漸失去人形。阿里安娜的背上生出了六對展開的翅膀,擋住了萊依莉三人的視線,潔
白無瑕的六對翅膀上都在翅膀中段有著一隻沒有瞳孔的眼睛。那個接待員的身體溶化在地上,匯成了一組扭曲的線條。
萊依莉的注意力完全被阿里安娜的六對翅膀吸引,她猶豫了一下,兩隻手抓住阿里安那的翅根,撫摸上面的絨毛。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新奇觸感,她有一種把臉埋進去的衝動。納斯達克和考特亞克制著自己的好奇,仍然站在兩側。阿里安娜收起了背後的翅膀,面前的景像再次出現在三人眼前,卻已經不見了那個接待員的身影。
三人跟著阿里安娜走進最內側的房間,
這個房間里空無一物,只有四面乾淨的牆壁,天花板上甚至都沒有吊燈。阿里安娜在門正對著的那面牆上畫出了一個「層層重疊之門」的圖案,隨著圖案的完整,在牆后出現了一道不知原本位於何處的樓梯。「沒有時間去尋找真正的樓梯了,就從這裡下去吧。」
這棟建築的地下室有一個小倉庫那麼大,地下室的牆壁和立柱上都裝著照明用的燭台。但蠟燭的光顯然不足以照亮整個地下室,在立柱的周圍,在四周的牆角,都仍有著大塊陰影。在地下室的盡頭有一間單獨的隔間,它正好在立柱的陰影里,用厚實的窗帘蓋住了窗戶,隔絕了隔間內的景像。「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腥味?」萊依莉問到。考特亞和納斯達克都點頭作為回應。四人向隔間走去,經過地下室中央的時候,從腳底傳來的粘連感讓原本鎮定的考特亞臉色微變。縈繞在鼻腔的腥味愈發濃重,不難猜測剛才粘連感的來源是什麼。萊依莉的小腿肚開始打顫,臉色也因為害怕而毫無血色。考特亞握緊手裡的槍,任由靈感發散開,感知著周圍的動靜,做好了開槍的準備。納斯達克手裡也同樣握著一支手槍,雖然不是神奇物品,但感受著從木質握把傳來的觸感,納斯達克還是感覺安心不少。
四人走進隔間,隔間內空無一人。在這個隔間的中央是一張尺寸足以放上一個人的工作台。在工作台的周圍散亂擺放著未清洗的手鋸、鑽頭在一旁的器械盤裡放著幾把手術刀,器械盤裡有薄薄一層已呈半凝固狀的血液。工作台上躺著一位赤身裸體,雙目緊閉的女孩。考特亞和納斯達克刻意控制了目光,在隔間外圍開始取證,進行神秘學上的鑒定。萊依莉心中找到倖存者的喜悅蓋過了恐懼,她快步上前,輕搖女孩的肩膀想讓那個女孩醒來。女孩的頭因為萊依莉的搖晃向旁邊轉去,她的脖子從根部斷開,她灰白色的脊椎從斷面凸出一節,最開始她的頭就是因為這一節凸出的脊柱保持著和軀幹的連接。她淡粉色的肌肉包裹住背椎,肌肉中間插著的神經清晰可見,淡黃色的脂肪因為剛才頭部和身的軀幹的斷開表現出流動的特性。萊依莉踉蹌向後退幾步,靠在早就站在那的阿里安娜身上。在緩了幾口氣后,萊依莉回到工作台前,檢查起死者的屍體,隨著檢查的進行,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除了脖子,這個女孩的四肢也被取了下來,用肉眼難以看見的線連接軀幹。
「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完全無法找到是誰做了這件事。」考特亞和納斯達克在完成外圍取樣后得出這樣的報告。「納斯達克,你用心靈懷錶確認這裡沒有無辜者,然後讓他們睡著。這裡的人都犯了死罪。」「好的,組長。」納斯達克的靈性包裹住懷錶,藉助這個媒介,他進入了這棟建築里的所有人的精神世界,確認沒有一個無辜者。
「走吧,我們先去一樓,返回我們剛進來的地方。」阿里安娜走出隔間,面對昏暗的地下室,她用上一紀的語言說:「我希望此地有光。」地下室里壁燈的光照依舊不夠明亮,但地下室里卻不再昏暗,來自歷史的光照亮了地下室,使這裡如同白晝。這也讓原本被陰影蓋住的血跡顯現出來。不只地上的血跡,在每根立柱的底部,都擺放著一個祭壇。遠遠望去,祭壇大致是四稜錐的形狀,走近后,考特亞發現這一個個祭壇都是人。大腿和小腿是祭壇的底,手臂是祭壇的支柱,完整的肋部蓋在祭壇的左右兩邊,頭搭在上面,面朝地下室的立柱。考特亞的眉毛擰成一團,不再研究這個用身體搭成的祭壇。
四人回到一樓,考特亞和納斯達克撥開左輪的擊錘,朝二樓走去。很快,二樓就傳出接連不斷的槍聲。在確認沒有漏掉任何人後,第八組坐上馬車,回到失樂園。沒有說話聲,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