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誠
七月十一日上午八點,天氣晴?氣溫零下八度,風力二到三級,可見度低。原文夏國立第一自然保護區東部入口。
唐鐸獨自一人在裝甲車裡,打開平板撰寫行動日誌,只見他目光一閃,平板上就出現了有關這次活動的大量相關資料,並在他的意識操縱下形成了行動報告。這是地面行動隊的第141次任務,也是唐鐸作為帶隊隊長的第7次任務。
當初第一批衝上地面探索的勇士們,已經沒有一個在這了。一方面是地下要處理的問題反而變得更複雜,另一方面是唐鐸等一批年輕人已經證明他們能力,足以直面地面上的黑暗。
即使地下城需要從地面獲取大量資源,但行動隊正式成員卻並不多。培養一個足以應對地面多種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各類突髮狀況的精英,首先需要一個堅定的獻身精神。他需要明白他的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和地下城的延續戰鬥。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倖存的現在,在遇到生命危險導致任務失敗是不追究責任的地下城,有這樣的精神是很難的。
因此也只給這些人植入超凡的力量。在黑暗時代到來之前,文夏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原皓,將DNA計算機和人腦結合。使人類生命進入了新時代。植入了DNA計算機的人就像是給電腦硬體植入了程序,在提升人類智力的同時,DNA計算機會檢測出身體內的病菌,癌細胞,並將其滅殺,還會輔助治癒傷口,能在醫療儀器的輔助下完成正真意義上的斷肢再生,最重要的是可以促進端粒酶分泌,讓永生成為可能。當一個人擁有超級大腦,堅定意志和近乎無窮生命力的身軀,他確實配得上「完人」一詞。
唐鐸早已做好了任務開始前的所有準備,現在,他走下了車,等待無人機組的組長需要當面彙報的急事。
唐鐸的座駕「鷹喙」,集齊了裝備部最先進的技術。但是外表反而更加樸實無華。車裡的空間也遠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大,這是因為車子的後半部藏了一架外骨骼裝甲,舊時代的戰爭兵器「衛將軍」。這種裝甲需要神經接駁,裝甲會直接讀取神經信息進行行動,即使如此,一般人還是很難操控,但對於那些「完人」來說舉重若輕。
唐鐸帶上了面罩就在冰冷的,充滿火山灰的空氣中站立。除了吸入火山灰會讓他感覺很麻煩,一般的寒冷已經對他沒有效果了。
他沒有等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面前。
「阿嵩?」
「天再黑也沒迷住你的眼,認不出來還是怎麼滴?快讓我上車!」來者提著一個箱子,和沈櫻的幾乎一樣,只不過要大上一號。
唐鐸微微一笑,顯然是習慣了老友的語氣了,兩人一起上了車,關上車門,唐鐸習慣性的打開了空氣凈化器。他知道,老友喜歡摘下面罩說話。在他轉過身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背脊插處著兩排細小的金屬管,這就是操縱「衛將軍」用的神經介面。
不一會,岩嵩摘掉面罩,長長的舒了口氣,迎著車燈的光,能看到一張瘦削而白皙的臉,五官清秀,但那雙吊三角眼打破了整體格局,讓他平添了幾分頹廢和痞氣。這和唐鐸一臉簡潔明了的陽光氣質不同,很難想象這不相稱的人是怎麼成為朋友的。岩嵩打開箱子,箱子內的配置無處不顯示著科技感,接著隨手操作一下,調出了一張三維地圖,該地圖的創建時間在十分鐘前。然後再從文件夾里調出另一張地圖進行對比,這張的創建時間在一周前,
他把兩張地圖調至同一坐標。
「看。」岩嵩隨手一指地圖。
唐鐸凝視了一會兩副地圖,略一皺眉,說:「你的意思是,就在我們的任務地點附近,僅一周就消失了約兩千平米的樹林?」
「沒錯,先遣隊製作的地圖由六架蜻蜓級的無人機協同完成,出現bug的概率不足萬分之一。來,你再來看。」他打開文件夾,翻出幾張圖片,圖片的可見度普遍不高,但是被砍伐的樹留下的樹樁都很顯眼,附近有部分輪胎碾過落滿灰塵的地面留下的車轍,一些鏡頭甚至拍到了殘餘的腳印,「這是我剛剛拍到的照片,還沒有其他人看過,我們都知道,那些人一直依靠著原筱山工業區內的火力發電站生存,為什麼砍伐樹木的理由不言而喻,我不知道這些樹木對他們來說夠還是不夠,但現在隨時隨地都有遭遇他們的可能。」
唐鐸略略點頭,不置可否。
岩嵩回頭看著他,說:「看你的樣子並不意外咯。」
唐鐸搖搖頭:「以他們的裝備,實在難以說有危害我們的能力。」
「也就是說,要是他們攻擊我們,我們就回擊咯。可要是我們殺了人,是否算是違背了第一條例呢?」岩嵩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唐鐸抿了一下嘴唇,沒有說話。見他沒有回應,只得繼續說下去。
「應該說私下裡,老隊長很早之前就劃定了他們的活動區域,我們只在區域邊緣進行不定期監視,而不進行實地勘探,採集材料等行動。以免「斬旗」行動造成的慘案再次發生。但即使如此,我們也常常要和他們的零散武裝力量,發生劇烈衝突。雙方都有損失,只不過是我們的剋制,才沒有更多的人死亡。」岩嵩收起了戲謔,直視著他的眼睛,想像以前一樣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些許東西來。但是沒有,他的眼神變得寒冷。
唐鐸搖搖頭,他避開老朋友的窺探。
「搖頭是什麼意思?你這個決策者的態度,究竟是要放棄掉那些人,還是再給他們一個機會?我發現這次行動從出發點就開始撲朔迷離,我們什麼時候要用到這些爛木頭了?無視和他們大股部隊接觸的危險,在他們的活動區域設置哨所,你知道我是一個喜歡做題的人,你如果不給我完整的數據條件,我很容易就會得出一個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結論。」
「搖頭就是,你沒必要知道。」唐鐸抬起他的眼眸,明亮而富有攻擊性,此時的眼神附帶冰霜,」岩嵩,你確實是我個人的朋友,但現在我是個領隊,代表的是地面行動隊。我得要求我的部下能清晰的完成我的要求,而不要被其他的什麼影響,做出與我的規劃不合的決定。你向我彙報的情報很重要,但搶先向我詢問卻是越界了。」
「可是現在真的讓我很疑惑,地下城還全然沒有做好收納那些人的準備,為了收納上一批歸化民,我們已經留下的太多沒有得到解決的問題,可我們現在卻要在他們的家旁邊建立一個補給站。難道我們要和他們爭奪這片區域嗎?又要再次爆發流血衝突嗎?唐鐸,你一直以來的選擇,不是不放棄任何一個人嗎?這次難道要選擇放棄他們?」岩嵩猛然間站起來,直視他尖銳的眼神而不落下風。他們就這麼對視了許久,岩嵩感覺自己眼睛有點酸了,但還是強撐著,直到眼淚也跟著溢了出來。
「我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我向父母發過誓。」
唐鐸低下頭,右手扶額,嘆了口氣,「行,我告訴你一些,你要保密。」
「快,別賣關子!」
「九天前,信息部收到了很模糊的求救信號,火山灰對無線電的影響很大,這意味著信號源離我們比較近。他們派出了的無人機進行區域性排查,收到了更清晰的信號。它所帶來的信息量很大,也是我們不得不來這裡的原因。這條消息被列入最高保密名單,連我也未能得到完整的消息。」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這次任務確實不是表面說上的,對這裡的木材資源是否還值得採集進行勘探,而是一次搜救任務。」
岩嵩點點頭,示意他快說下去。
「我們將搜救的是來自原荊華山防核避難所的一個車組,他們的避難所遭到南方軍隊的襲擊,據他們所說,避難所大概率已經淪陷。他們在追擊中僥倖逃了出來,選擇一路北上,試圖找到其他避難所,但在到達這片樹林的時候車輛故障,無法繼續行進。才開始廣播無線電求救信號。」
唐鐸看到岩嵩試圖張開嘴,他抬頭打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關於那些軍隊從哪裡來,是什麼人,我也沒能從指揮部得知。但我可以確切的告訴你,這個補給站是計劃的一部分,它會成為我們的前哨基地之一。而且之後可能需要無人機組在此常駐。」
岩嵩皺起眉,臉上明顯表示出不滿:「你在開玩笑嗎?無人機組哪有足夠的人既常駐在前哨基地,又要配合行動隊的工作。」
「後勤部正在處理這件事,會有人補充到無人機組中,無人機是我們在長夜中的眼睛,希望你能讓我們的耳目在這裡也依舊閃亮。」
岩嵩擺擺手:「沒這麼快,這需要很多時間。」
「我當然明白培養一個技術人員需要多少努力,但是時不我待,你應該埋頭在那些事,里而不是專門找到我的面來找我的茬。」說這話的時候,唐鐸的嘴角微微翹起。
岩嵩也笑了,最後一句他才感覺到他的朋友其實沒有變。或者說,他的外殼日益強大,但他的內心卻還是以前那麼柔軟。
「但是你塞了一個什麼人上來,居然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還沒有經過行動隊的專項訓練,屬實胡鬧!」
「她很有天賦。」唐鐸頓了頓,「這是老隊長的評語。」
「真是模糊的評語,就如同老隊長彆扭的性格一樣。那我就默認她具備正式隊員的能力了,接下來可以說說我們營救目標的情況嗎。」
唐鐸直白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們和我們聯繫上后就進入無線電靜默。換而言之,我們除了知道他們在什麼位置外,就一無所知。如果不是指揮部對營救他們的態度堅決,我還以為是那些人拙劣的陷阱。」
岩嵩思索片刻,聳了聳肩:「我覺得我們還是拿出奔赴陷阱的心態比較好。在這黑夜沒有以前那麼發達的通訊和交通,我們在地下城這個小角落也不知道遠方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是未知。守夜人永遠都該提高警惕。」
唐鐸笑著點點頭:「這一點我無比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