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劍中永恆塵世夢（八）

至此，他們終於有時間觀察一下四周了。

說是觀察，其實就是伸出腳到處探一探，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潭水似乎是一個地下河，很狹窄，兩邊有著人為製造的石樑，離水面較高，但十分堅固，肯定是用來走的。

等到身上的體溫漸漸回暖之後，他們先後踏上了石樑。石樑相當窄小，說是給人走的，但真走起來卻極其艱難，畢竟那石樑最多只有巴掌寬。

石壁上有一條鎖鏈，倒是讓他們的跋涉變得輕鬆了許多。

洛月第一個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為什麼救我？」

「可能覺得兩個人一起生存幾率大些。」

「我下手這麼黑，你就不怕我偷襲你？」

「你不會這麼干。」陳世銘很篤定。

「為什麼？」

「因為這麼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沉默。

良久，這次是陳世銘開口：「那麼……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被一把劍刺了，然後暈倒，莫名其妙的就來了唄。」

「好巧，我也是。」他頓了頓，又提醒道，「前面似乎有個洞，仔細點兒。」

洛月聞言，轉過頭看向前面。黑暗中看得很不真切，但勉強也能看到確實有個小洞。

他跳過去，忽然想到陳世銘剛才的那句「好巧，我也是。」旋即回頭詫異地望著他，心說：這劍還是一對的？

陳世銘一邊跳過那個小洞一邊又問：「那你的劍又是哪來的？」

「我睡了一覺，然後一醒來，就發現有一把小劍在我的口袋裡，」他說道，「然後我把它掏出來，它就變大了，然後刺穿了我的胸口咯。」洛月倒是說了實話。

然而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覺到陳世銘對他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這也沒辦法，畢竟他的敘述太過簡略，而且還稍微有點扯淡，實在很難讓人信服。

相比較之下，陳世銘的敘述就很有說服力。

他說他今天上門去給一位當地的富商算命，他一頓諂媚奉承之後，那富商大悅，不僅付了他錢，還吩咐下人從閣樓拿出一柄銅製古劍來，交代說：「先生真乃未卜先知！神機妙算！這柄古劍是我前幾日在古董店低價淘回來的，不值幾個錢，今日就權當禮物贈與先生吧。」

他欣然收下，又擺攤給人家算命，擺了一天，大晚上正打算收工回家吃飯呢，忽然想到那柄劍，就去仔細端詳，結果他只是稍微分了一會神，那柄劍就已經插在他胸口上了。然後他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懸崖邊上，身邊是一把弓和一個裝滿箭的箭袋。接著他看到了洛月，卻因為隔得太遠以為是什麼野獸，然後就發生了後來的事。

「說來也怪，那柄劍插進我的胸口時，非但沒有絲毫疼痛感，卻是舒適異常，渾似泡了次渾湯，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從頭到尾都都說不出來的舒暢。」陳世銘補充道，「你也差不多吧？」

洛月聽完他的敘述，心說：完全不是……不對啊，那我查看周圍地形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他？轉念一箱，很有可能他去查看地形的時候，陳世銘還沒有來到這兒，自然兩人沒有相遇。

緊接著，洛月提問：「那麼，你那柄劍是什麼樣的？」

聽完了陳世銘的描述，他發現那柄劍的模樣幾乎和他手中的劍一模一樣，只是字有所不同。他的劍上是「劍墨顯影」，

陳世銘的劍上則是「萬象始終」。

接下來，兩人又一次無話可談。

他們的四面八方都被黑暗籠罩，身後是冰冷的沒有生命的石壁，寂靜的法則被施加到這個潮濕的洞窟之內，彼此的心跳和「嗒嗒」的腳步聲在此刻被成倍放大。

他低頭「看」了水面，實際上卻什麼都看不清，卻沒由來感到瘮得慌。

他以前在老家的時候聽村口老人閑聊，說這種洞里的水塘啊湖啊之類的，基本上都有盲魚，那盲魚啊壽命極長，時間久了就會成精，也就是所謂的魚王，還說以前那些莫名其妙失蹤的人都是在這種水塘邊被魚王拖下水吃了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得小心點。

然後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了潺潺流水聲，那聲音極微笑，也只有在這種環境下才能聽見。

洛月先是一愣，轉瞬一陣狂喜湧上心頭，腳步不自覺的快了起來。

隨著那流水聲越來越近，前方的黑暗忽然出現了一點銀光，在無盡的墨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們走得越來越快，那點銀光也逐漸擴大，彷彿波濤洶湧的無垠海面上的燈塔，彷彿茫茫濃霧中的孤燈，又彷彿暗夜下的余火，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要不是這裡實在太黑，洛月感覺自己都快熱淚盈眶了，根據他的計算，他們起碼已經走了接近五個小時了，腿都快走廢，感覺希望都快破滅了，這點銀光來得太及時了，簡直就是一針強心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