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與傻猴子

第2章 夢與傻猴子

大雨中,一輛救護車爭分奪秒地駛向醫院。

暮暝迷迷糊糊地看見,一些人圍著他,大聲叫喊著什麼,穿的衣服,好像是白色。

暮暝再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教室里。

講台上的老師大手一揮:「下課!」,學生們收拾收拾東西,背起書包就往外走,暮暝茫然地背起書包,跟著人流走出了教室。

操場上,籃球,羽毛球,乒乓球都有人打。

在夕陽的照耀下,突然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是我們已逝去的——青春。

暮暝跟著人群走出校門,人群一下子就散了,學生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學生們都回家了,暮暝也該回家了,可暮暝家在哪呢?

暮暝茫然地看著這個世界,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女孩的背影,他莫名感覺這個女孩有點熟悉,莫名的熟悉。

暮暝追上去,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現在不知道去哪。

暮暝追,卻永遠追不上,他停下來,雙手扶著膝蓋,氣喘吁吁。

望著女孩離去的背影,暮暝剛想追上去,卻一腳踩了個空,翻了個跟頭就向下墜去。

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一隻鳥也沒有。

天空似白,卻被漆黑的烏雲塗黑,黑如硯台上剛磨好的墨,如王羲之從小到大用來洗硯台的水池那般黑。

暮暝突然驚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

潔白的天花板上有幾個燈泡掛著,窗戶外的鳥頂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站在裸露的電線上。

整棟樓都十分安靜,安靜得像是所有人開了靜步。

「水,水···」暮暝感覺特別渴,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水」這個字,聽起來讓人覺得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亦或者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兵。

一旁的一個中年大叔拿個一次性杯子裝了杯水給他。

暮暝接過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多謝。」暮暝休息了一會兒,又說了句「活過來了」

「小伙砸,醒了?」中年大叔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也不能說是完全躺在床上,因為他的一條腿被吊在半空中。

「嗯,那個,我為什麼在醫院啊?」暮暝不知所以地問道。

「哦,這個啊···」

「咳咳。」一個護士恰好路過,輕咳兩聲,指了指牆上的公益海報,上面赫然寫著「公共場合,保持安靜。」幾個大字,示意讓他們安靜。

中年大叔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護士見狀便走了。

中年大叔擺擺手,示意讓暮暝過來一點,好說話。

「我跟你說啊,今天下午大概六點多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給你打了個120,據說是個女娃···」中年大叔的口音有些奇怪,混著東北口音,可這裡是南方。

那個女孩突然出現在門口,大叔見狀輕咳了兩聲,扭過頭去。

女孩徑直向暮暝走來,順手把傘倚在門邊。

暮暝愣愣地看著女孩,他不認識這個女孩。雖說女孩長的很漂亮:頭髮黑長,還有點微卷,配上一件寬鬆的白衛,配上一件黑色長褲,經典的黑白搭,簡約而時尚。臉被口罩遮住了,但從眼睛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個長得還挺漂亮的一個人。

暮暝心說好漂亮啊,我該不會走桃花運了吧?但我不認識這人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喂?說實話她到底是誰啊?···

「吶,你的手機」女孩從掏出暮暝的手機和鑰匙,

銀白色的鐵環上掛著塑料做的,小小的埃拉爾塔,還有兩柄鑰匙。

暮暝愣愣地接過去。

「走了。」女孩轉身便走。

「哦,對了。」女孩走到門口,順手拿起傘,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說:「我叫,沐若雨。」

暮暝愣愣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那麼陌生,卻又那麼地熟悉。

「喂喂,發啥呆啊?」大叔用手在暮暝眼前晃了晃。

暮暝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大叔。

「跟叔嘮會兒,你倆咋好上的?」大叔幾乎貼著暮暝的耳朵說,像住宿生睡不著時和同學說悄悄話那樣。

暮暝看著大叔那八卦的眼神,有些懷疑人生,於是低聲說:

「我還沒滿十八歲呢。」

「沒事,早戀又不犯法。」

「一見鍾情?那感情好啊!指不定你倆能從校服到婚紗呢。」

暮暝心說你真的是大叔嗎?你這想像力怕是能和腐女有得一拼。

「我和她都不認識。」暮暝用手扶著額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讓我猜猜:你小子應該是做了什麼事,被仇家追殺,然後那女娃美救···誒誒,我還沒說完呢。」

暮暝側過身去開機,心說這什麼大叔啊!這分明是個大爺!這想像力真他媽的豐富!

至於暮暝的手機,自然是暮暝勤工儉學得來的,暑假時打點臨時工,初二下學期得了些獎學金,正好把之前欠同學的錢還了,不過那次暮暝也不是靠實力得的,純粹是靠運氣。

那次暮暝運氣很好,英語蒙對了不少,剛好把離獎學金的幾十分拿到了,也就得了。

之前暮暝沒手機的時候會借同學的舊手機玩,壞了就賠錢,所以欠了一些,在去打打工,初二升初三的那個暑假就買了,不過還是托同學去買的。

「在嗎?我是沐若雨。」QQ里一個名為「願無雨」的女孩給暮暝發來消息。

暮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平時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人給他發消息,更不用說一個妹子了,不過暮暝有些好奇她是怎麼加上自己好友的。

「在,你怎麼加上我好友的?」

「破個手機密碼還不簡單?」

「懂了,還有事嗎?」

「想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嗎?」

「什麼意思?」

「換個說法,想成為超級英雄嗎?或者說想活下去嗎?」

「廢話,肯定想啊。」

「那你去不去?」

「去哪?」

「去成為一個英雄。」

「我想想。」

暮暝有些懷疑人生,心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記得好像是我被人追殺,然後左手沒了,然後失血過多,昏了,醒了就在醫院了,不過想殺我的那個好像不是人···

其實幾乎每一個男孩子都有一個超級英雄夢,可當這個機會真正到來的時候,我們總會猶豫。

「不管了,先追番吧。正好這段時間出了不少新番,『鬼滅』第二季我一集都沒看呢,說實話如果繪梨衣沒死那它絕對是正版···」

······

半夜三更,廁所沒···啊呸!半夜三更,暮暝躺在床上追番。

手機屏幕上播放著《鬼滅之刃》第二季的最後一集。

炭治郎用那把黑色的日輪刀斬下了妓夫太郎的頭,另一邊的善逸用雷之呼吸·神速和伊之助斬下墮姬的頭。

兩顆頭顱骨碌碌地滾過廢墟,在燃燒的廢墟包圍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另一邊妓夫太郎的身體爆炸,炭治郎昏了過去。

兩顆頭顱開始一點點消散,兄妹倆在互相數落對方的不足。

妹妹抱怨哥哥醜陋,除了很強一無是處,是個沒用的醜八怪。

哥哥抱怨自己救她那麼多次,感覺她很弱且沒用,如果沒有她,他的人生會大大不同。

另一邊醒過來的炭治郎從禰豆子的背上下來,跑過去捂住妓夫太郎的嘴,溫柔地對他們說教。

接著就是讓人破防的回憶時間,然後結尾。

「呼!···看完了。」暮暝摘下向隔壁大叔借的耳機,無力地躺在床上,癱軟下來,望著天花板發獃。

「抱歉啊,抱歉啊,越來越······少······了」暮暝有氣無力地說著,聲音低得只有暮暝自己聽的到。

這是暮暝的口頭禪,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說的,反正說著說著暮暝就有些emo。

也許是做了太多的錯事,又無法彌補吧,至於「越來越少」的,也許是說的話,也許······是和別人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可是人們根本不在乎你誒,他們根本不在意你有多麼多麼孤獨誒,他們只在意你的自言自語有多讓人煩······」暮暝傻傻的自言自語,像是別人們討厭的傻子。

所以才會有人常常說:「關於暮暝自言自語這件事。」

真冷漠啊。

不知怎的,暮暝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老動漫——《最遊記》,那天下午老院長問暮暝有沒有看過《最遊記》,暮暝說沒看過,然後暮暝陪著老院長看完了《最遊記》。

以前暮暝看的時候他覺得傻猴子好傻好傻的,孤獨的傻猴子坐在水簾洞里的石頭上,他不知道幹什麼,或許在等某個人吧,可傻猴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誰。

現在暮暝覺得自己特別像那隻傻猴子。孤獨的傻猴子被遺忘在這個世界的角落——水簾洞。孤獨的傻猴子望著「嘩啦啦」的瀑布發獃,獃獃地望著,獃獃地等著。

沒人跟我說要做什麼,那我就什麼也不做,或者做自己喜歡的事。

暮暝就是這樣,每天做著別人讓他做的事,每天該幹啥就幹啥,沒事就望著窗外發獃。

暮暝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是個主角,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他覺得自己就像···嗯···一顆塵埃,煙火里的塵埃,或者沙漠里一顆沙子,在這個名為「人海」里毫不起眼的沙子,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的那種。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經歷了一個暴雨夜,有多少主角是在暴雨夜蛻變的?數不清!雖說他現在成了「楊過」,但他現在是主角!實打實的那種!比真金白銀還真的那種!

暴雨夜,突然出現的女孩,斷臂,怪物,這妥妥的主角待遇!可他現在面臨著兩個選擇:去,還是不去?

多少主角面臨過選擇?金木在小巷裡的時候面臨著吃不吃肉,秦風在東京的時候面臨著殺不殺那個姦殺犯,虎杖被綁在椅子上的時候,五條問他要不要活著。

故事似乎又回到了開始,唐僧在水簾洞里問傻猴子:「是你在呼喚我嗎?」傻猴子說:「我沒有啊。」唐僧靜靜地看著傻猴子,看了很久很久,最後說:「那你跟我走吧。」然後伸出了手。

《最遊記》里的傻猴子毫不猶豫地跟唐僧走了,可他這隻「傻猴子」還在醫院的病床上思考人生。

暮暝獃獃地望著天花板,突然回過神來,打開手機屏幕看了看時間:凌晨一點多。

暮暝解鎖屏幕,看了一會兒壁紙,給那個QQ昵稱是「願無雨」的女孩發了一個「去」字。

傻猴子好不容易等到了唐僧,又怎麼會不跟他走出這個水簾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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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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