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
轟隆隆……
雲層中吐出一片耀眼到慘烈的火光炸雷,磅礴的氣勢連帶著整個空間都在震動,「雷聲」在四周久久回蕩。
一頭巨大無比的生物,扑打著雙翼,獨自飛行夜空之上。
強壯的身軀,又長又粗的頸,稜角縱橫的頭顱,尖銳的獠牙,嘴裡冒著幽藍色的火焰,背後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
可能是注意到張景清的存在,巨龍從二人頭頂飛過時,往下輕輕瞥了一眼。
僅僅是一道目光,一道對於螻蟻的憐憫目光。
站在地上的周易就已經嚇得說不出話,身上如墜千斤。
威嚴,震撼,兇殘,在這種力量面前,自己如同一隻螞蟻一樣脆弱。
反觀張景清,倒是十分輕鬆,看了一眼巨龍后,就開始興緻勃勃地觀看起周易的「表演」。
現實版「葉公好龍」!
待巨龍飛遠后,張景清一巴掌拍在仍傻愣的周易肩膀上:「行了,都走了還看,嚇傻了吧你?」
周易吞了口唾沫,嘴裡還在喃喃自語:「龍,是真的龍,會飛的龍……」
張景清捂臉腹誹:這孩子大概是嚇傻了。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哦。」
小胖子見周易還在發獃,就沒管他,腳下加快速度抓緊趕路。
別說這招還真有用,剛走沒幾步,周易就跟了上來,在後面生怕追不上,直喊:「大哥慢點,慢點!」
雖然周易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巨龍的身影,但是小命要緊,在這麼滲人的地方,還是跟著張景清比較安全。
「好,好,好。」張景清雖然嘴上回答,雙腿卻沒有慢下來。
周易只得繼續小跑跟著。
——————
兩人終於從一處廢墟走到了另一處廢墟。
周易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也不管什麼滲不滲人的了,看見一塊凸起的石板,順便就一屁股坐上面休息。
抬頭看到小胖子還面不改色的站著,周易直呼不科學!
剛想詢問張景清是不是在路上開掛了沒帶他,結果小胖子就先問道:
「是不是感覺這裡很熟悉?」
聽到張景清這麼說,周易疑惑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但很快搖搖頭,這過來過去都是坍塌的牆壁,磚瓦碎片,又是在晚上,黑燈瞎火,哪有什麼熟悉不熟悉的?
看周易的樣子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答案,張景清翻了個白眼,「這是你剛穿越過來的地方!」
「——什麼!!!」
周易明顯不太相信,借著月光,眯起眼睛又重新環顧了一遍,這次更加仔細,看著地上那些破碎的傢具,好像是有點眼熟。
但又感覺哪裡不太對,之前地震的時候,他就是從這棟樓的天台上掉落下來的,走了這麼遠,這咋又回到了原點?
難道遇上了鬼打牆?
這裡連巨龍都有,在路上偶遇個鬼怪,很正常吧?
周易化身「十萬個為什麼」,望向張景清,這都已經養成了習慣,不懂就問。
張景清皺緊眉頭,右手捏成拳,把大拇指搭在下嘴唇位置,來回摩擦著,眼神看上去十分享受。
良久,他才自言自語地吐出了一句話:「空間置換,但為啥我會感覺不到,從那個時候開始?好像我沒有往這一方面想過……」
張景清轉頭對周易說道:「看來我們這次是遇上狠茬了。」
周易眨眨眼,等待下文。
「地震之後,
我們似乎是被人控制了思想,這麼跟你說,就是你的思想受到了限制,有些事你覺得很自然就能想到,而有些事就像被屏蔽了,導致你的反應,行動,都會受著你思想上的影響,比如說前面那巨龍,在看到它之前,你心中的龍是什麼樣的?」
周易若有所思,他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之前在他心中的龍確實是渾身金黃,身似長蛇,長著五爪,騰雲駕霧的祥龍。但怎麼好像一見到剛剛那隻長著翅膀的巨龍,就什麼都想不起了?
「這就對了!我們的思想受到了限制,導致我們一路上繞來繞去,最終來到了這裡。」同樣是穿越者的張景清當然知道周易心裡想的是什麼龍。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還是先去找寒老大吧。」
周易活學活用,也開始稱呼起了寒老大。
控制思想這東西,光是聽起來就挺可怕的,還是跟在寒老大身邊比較有安全感。
張景清則不打算走了,安安穩穩地坐在周易旁邊,說道:「怕什麼?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都繞進來了,那不得坐下看看會發生什麼?等著吧,應該會有好戲的。」
周易心裡直打退堂鼓,搖頭抗議。
張景清只好繼續安慰他,「別啊,有我在呢,沒事的,你看我們這不都知道思想被控制了嘛,多大點事,再說了開始連我都沒察覺到,寒老大她們估計也夠嗆,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沒寒老大厲害吧?」
周易看著張景清認真詢問的眼神,想到之前見到燭稀時小胖子的表現,又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
「咳,咳咳,那是因為我是個男人,讓著她一個弱女子也是應該的。」張景清差點被嗆到,很蒼白無力的解釋著。
周易臉上寫滿了不信,但見張景清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一個人也不敢獨自離開,只能「咬牙堅持」……
正說著,張景清忽然臉色一變,緊張兮兮說道:「噓,別說話,快躲起來,有人來了!」隨後打了個響指。
周易瞬間彎下身子,屏住呼吸。
張景清被周易的反應嚇到,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解釋道:「額,那什麼,其實,我是嚇你的,它們是看不見我們的,並且也聽不到。」
「它們?」
怪物,一群怪物,足足有十幾個!
隱約帶有人的輪廓,卻長著一個像八爪魚似的有眾多觸鬚的腦袋,身體像是覆著鱗片的膠狀物,臃腫肥胖,長著巨型的腳爪,身後還有一對狹長的翅膀,淌著粘液的綠色的身軀蹣跚著走進周易的視野......
周易胃裡翻江倒海,他還不敢亂動,生怕被怪物所察覺。
然而就跟張景清說的,這些怪物就跟沒看到周易與張景清似的,直接從二人身前走過去。
「咦?這些玩意兒手裡拿的那是……」
站在周易旁邊的張景清絲毫沒有受到這群怪物的影響,竟興緻勃勃地研究了起來。
他俯下身子向前端詳。
周易看向張景清觀察的地方,才注意到這些怪物每個手裡都拿著一些大大小小黑色木牌,還有一段滴著粘液的觸鬚,走在最前面的那隻怪物,手爪緊握,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張景清跟在怪物後面,眼睛死死地盯著它們手裡的黑木牌,寸步不離,眼見與怪物越走越近,就快要挨上時。
突然!
周易腦子一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張景清的胳膊,把他給拽了回來。
張景清還在愣神,等反應過來時,那些怪物已經站在他們兩人前方不遠處的廢墟之上,圍成一個圓圈。
它們把黑色木牌插在身前的廢墟上,然後那些木牌就開始流淌和本身顏色一樣的濃稠液體,在此期間,怪物腦袋上的觸鬚在不停的舞動。
看到如此毛骨悚然的一幕。
周易腿都在打顫,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此刻也不管這些怪物能不能聽到,會不會被發現了,但還是努力壓低著聲音問張景清:「這…這…什麼…東西這……是?」
張景清拍拍腦袋,回答道:「這些玩意兒應該也是這個世界的一種生物,只是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反正我以前沒見過。」
「那它們為什麼看不見我們?」
聽到周易這麼問,張景清嘴角一翹,歪頭一笑。
「你猜。」
周易心裡瞭然。
於是又問道:「它們這是在幹什麼?」
「我哪知道,但絕對不是啥好事,再看看吧。」張景清雙手一攤,畢竟他可不是啥百科全書。
「那你打得過它們嗎?」周易想要弄清楚這個,打不過的話還是別看了,先想想怎麼逃跑吧,他現在除了說話嘴在動之外,身體是一動都不敢動。
「就在?當然沒問題,我一隻手就能打它們十個!」張景清得意洋洋地說道。
怕周易不相信又補充道:「不過你別小看它們,龍族剛走這群傢伙就出來搶地盤,還是有的實力的,雖然不夠強大,但是人家數量多。」
這波反向證明,直接給周易忽悠住了。
周易將信將疑。
二人談話期間,黑色的粘稠液體已經流淌了許久,似乎是有生命般,在廢墟上圍成一個圓圈后就不再蔓延,逐漸上漲,疊加高度。
張景清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等會兒你站遠點,可能要打架了。」
「啊?」周易有些不解,他看的正稀奇,這種反物理現象還是人生中第一次見到。
「看到那些黑色的水沒?那玩意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一座祭壇。」
「祭壇?」
周易不太敢相信,在印象里的祭壇應該是那種莊嚴肅穆的,而這個怎麼看都只是一灘液體,再說詳細點,更像個水池。
「你不信?現在看著是不像,這玩意兒會變的,慢慢地它就會變成祭壇,邊上那些黑色的木牌就是關鍵,流出的液體應該是有生命的,不然怎麼會那麼…那麼聽話?」
見周易不太信,張景清只能勉強給他解釋,讓他等等看,其實他也想等等看,畢竟這裡有些東西自己也都沒有見過。
粘稠液體漲到一定高度,黑色木牌就不再往外流淌,反而自身開始變高,同時向周圍擴增,逐漸高過那群怪物。
「咔,咔……」木牌出現裂痕,黑色的表皮脫落下來,融入液體,露出裡面的樣子。
卻是出人意料的銀白色,上面畫滿歪斜的文字——與其說是文字,不如更像一幅幅疊加在一起的圖畫,密密麻麻,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木牌逐漸長成巨大的柱子。
底下黑色的液體開始沸騰,冒泡同時長出粗壯的觸鬚,順著柱子攀爬,最後纏繞在上面。
最下面的一層廢墟已經被侵蝕成光滑的平面,剩下的粘液則突兀出各式各樣的圖案,與銀白柱子上的畫面相輔相成。
最低下的黑色圓盤,上邊銀白柱子,還有柱子上纏繞的巨型觸鬚,三者合在一起,卻毫無違和感,好像本來就該是如此,本來就該是一個整體。
一個圓形的古老的怪異祭壇就此形成。
……
張景清看得比周易還要認真,嘴裡緩緩吐出四個字——「禁忌力量」。
怪物們的觸鬚不再擺動,一一垂下,它們把手爪中滴著粘液的觸鬚,紛紛放在祭壇之上。
整個過程安靜,嚴肅。
那隻手爪始終緊握著的怪物也終於張開了它的手爪,攤在胸前。
周易這才看清上面的東西。
是一顆會動的黑色眼球,比人眼還要巨大許多,像一個獨立的生物一般充滿活力,甚至於還會眨眼。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已經發現了二人,那種眼球看的方向,正好是周易與張景清所站的位置。
周易被「眼球」盯得渾身難受,如芒在背,張景清的臉色終於變了。
「站好了,別跑太遠,等會兒打起來怕顧不到你。」張景清再次叮囑,這種古怪的禁忌力量,還有那顆「眼球」,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他也有些拿捏不準。
「那什麼,大哥我們能不打嗎?」周易不明白為啥張景清是怎麼想的,非得要去打斷它們,趁這個機會,他倆立刻逃跑不好嗎?
「廢話,你家後院被做成祭壇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