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而寒冷
當比賽開始的聲音發出后,柳茗和端木朔月兩撥人便分頭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端木朔月老實的縱馬賓士在開闊的大路上。雖然那裡的路程會更長更遠,但可以使座駕的速度儘可能多的發揮。端木朔月策馬奔騰而過,看著眼前高矮不平的丘壑,端木朔月沒有多想便給弩裝上一隻照明箭,只聽「咻——」的一聲劃破墨色的夜空,伴隨著聲音響徹天空的,是燦若火花的閃耀,明亮了端木朔月前行的道路。
在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的曠野大路,端木朔月肆意的馳騁著,風聲從她耳邊呼呼而過,而鄭彥一和孫星嚴則跟在後面(因為跟不上)。
但與曠野大道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柳茗和烏旻爾所過之路步步艱險。他們一開始便直直的扎入樹林當中,雖然這樣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這樣卻是最短的捷徑,因為過樹林之後便可直達冒險家登記館。
「低頭坐穩了,小不點,可別被樹枝打下去了。」烏旻爾俯著身子,盡量保持貼近座駕「閉失」,這黑馬也是速度驚人,在樹林中嫻熟的賓士著,周遭大大小小的坑洞好像如同平地一般,在座駕「閉失」馬蹄的踐踏下,反倒成為加速的助力。
此時雙方的總進度實際差距不大,而端木朔月卻反倒是稍稍領先。這是因為她從小就堅信只有儘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禍患,才能使人生走的平坦而不至於顛簸。
烏旻爾不同,但經歷的是端木朔月的反面,是沒落中一絲火苗的重燃放光。
烏旻爾他生在落魄貴族,那是一個走向衰敗的貴族,典當了家裡的所有收藏和金銀珠寶卻也依然不夠支撐開銷,無奈之下,整個家族分裂開來,而烏旻爾的父母接受不了事實,他們一直養尊處優,這拮据的生活壓斷了他們理智的神經,在寄給市裡武校校長一封信后,便趁著烏旻爾熟睡,兩人服毒,一同死亡在無聲的夜,但他們至死不變的是他們作為貴族的本心。即使是死了,也仍然保持著生前的行為,他的父親握著筆,在遺書上寫下最後的語言,而母親則一臉的平靜,嘴角揚起微笑就像他們認識時寫明信片介紹的樣子——優雅。但好像聽起來有點……完美而以至於假了。
而烏旻爾則被鴻雁武校的校長賈仇帶走養大,視如己出。烏旻爾在那一直待到了十六歲,而在烏旻爾他十六歲那年,他是被迫離開這所學校的,因為……
那是十月的二號。烏旻爾仍然快樂地過著每一天都大體相同的日子,但在訓練的休息時間,烏旻爾聽到了一些刺耳的聲音。
「你聽說了嗎?校長他這個人看著和善,實際上虛偽的很。」三四個學生中蹦出一句不合實際的話語。
「之前我們學校文化科不是有幾名女老師請假了嘛,她們後來肚子無一不是脹大異常,而且都曾出入校長辦公室,一去就是一個多小時,出來的也都神情恍惚。別不信,這可是那些高年級告訴我的。」那群人中一個酷似老大姿態的人在那喋喋不休的散播著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實際情況的虛假傳言。「而且啊,不只是老師,甚至隔壁女生分區也有幾位女生是這樣的。我有權懷疑,那校長對她們絕對是做了些不該做的事,不然,怎麼那些女老師,女同學怎麼會突然請假回家呢?」那個領頭的男生越說越激動,甚至還裝出了一副要伸張正義的樣子向他那幫小弟發誓,一定要為她們討個說法。
「你們在亂叫什麼?!什麼叫校長做了不該乾的事!」烏旻爾滿眼怒氣,
好似有無窮烈火將要噴薄而出,焚盡眼前這些胡說,敗壞風氣的學校混子。伸出的手重重的打在了領頭人的肩上。胳膊上青筋暴起。
那領頭人原本不打算理會烏旻爾的,但一吃痛便急忙轉身一把惡狠狠的推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動你大爺我!」說完還不忘朝烏旻爾身上啐了一口痰。
看著這般囂張的痞子,烏旻爾已經忘了學校所規定的禮節規則了,對著那領頭人便是一拳轟去。那痞子便徑直轉身飛了出去,一把摔在地上。但那痞子的嘴卻不比那烏旻爾的拳頭軟,嘴裡還不依不饒的叫囂道「打呀,繼續打。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烏旻爾看著這不長性子的痞子,也不想再過多糾纏,便轉身邁步走向學校設立的事件處理處。想著讓老師們來解決這些痞子。
可未曾想,烏旻爾那轉身離開的行為卻助長了痞子們的囂張氣焰。他們以為那烏旻爾畏懼他們人多逃跑了。那領頭人悄無聲息的幾步跟上烏旻爾,而他手裡也不閑著,從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是不被學校所允許攜帶的。所以他便自以為聰明的刺去,雖然劃開了空氣,卻被烏旻爾一把抓住手臂,烏旻爾只一發力,那領頭人便痛的握不住手中的匕首,隨著那匕首的應聲落地,烏旻爾也放開了手。看著這三腳貓功夫的痞子,徹底的是沒了怒火。只覺得他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小丑而已。不屑的扭頭就走,打消了處理他們的想法。
但那領頭人不這麼認為。
「不敢下死手的懦夫。永遠的留一手吧!」那領頭人突然撿起掉落的匕首,一把揮過,飛濺了不止破碎的布皮還有——烏旻爾的鮮血。
烏旻爾在這一記偷襲下,不禁往前倒去,雙手撐地。疼痛在烏旻爾的背上扭曲的生長,不斷地擊打著他的理智。烏旻爾一回頭便又被一腳踹開。
那領頭人緊跟過來,揪著烏旻爾的衣領,對著烏旻爾的臉就是幾拳,霎時間烏旻爾臉上變得一塊紫一塊青。
「來打我呀,打呀!」那領頭人看著無力還手的烏旻爾叫囂道「剛才不還一臉不屑嗎?來呀,再不屑給我看啊!」
烏旻爾看著那幾近瘋狂的痞子,只覺得逐漸模糊。唯一清楚的是背部逐漸流出的血液。不過還好沒有劃到深處,不足以致死致殘。
「有本事你靠過來我一定……」烏旻爾喘著氣小聲咕噥。他眼中的十字此時顯得愈加明顯。
周遭都是看熱鬧的人,但也只有看熱鬧的人。他們的存在使得暑氣未散的初秋多了幾分寒意。
而那領頭人縮緊了衣服,得意的把耳朵靠在烏旻爾嘴旁。「一定什麼?你說啊。」
「一定……!」那領頭人話才聽到一旁,就感覺自己的左耳一陣疼痛,血液濺濕了他的肩膀和烏旻爾的嘴。這一幕,使得在場所有人無不為之一振。烏旻爾一口,狠狠地將那領頭人的耳朵生生咬去。
「你這個該死的……哎呦,痛死了……先不和你這個倒霉玩意糾纏了……哎呦」烏旻爾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那已不存在的左耳一個人低著頭跑了出去。而那左耳卻靜靜地躺在烏旻爾旁邊的地上。那領頭人甚至都沒注意到這點。
而烏旻爾孤零零躺在地上,沒有動作,只有胸膛還在上下收縮擴張,像一個生命即將迎來終結的飛蛾,只有那短暫的呼吸還能表明它存活與否。血液點點立在地上,顯得格外刺眼。
終於。看客們終於反應過來,烏旻爾失血過多,昏迷了。
「老師!那裡!老師……」烏旻爾休克前只聽到這些模糊的字詞。因為那時他的意識遊盪在自己的腦海當中,那裡一片漆黑,他被鎖在一面無比堅硬但血腥味四逸的牆上。不斷襲來的血腥味讓他如坐針氈,他無法掙脫,宛若一條砧板上的魚肉。
但在他將要徹底放棄之時,好像有一輪紅日升起一般,周遭被照亮,而烏旻爾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四地滿是荒蕪,而烏旻爾自己則被綁在一面被青苔覆蓋的牆壁上,動彈不得。周邊白骨森森,但奇怪的是枯骨們,骨與骨之間沒有什麼聯繫來維持結構穩定,但他們一個個還是都舉起手臂,嚮往著太陽。但可悲的是,他們即使儘力探出胳膊,也依然與那可人的陽光留有毫釐之差。
烏旻爾不明白這些白骨們的行為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那陽光下的溫暖嗎?可不一會,烏旻爾得到了答案,無名的寒意開始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向烏旻爾襲來。這被廢墟所營造的幽暗環境,是寒冷的棲息所。它們縱情消減著每一位來此的試煉之人。
可烏旻爾不知道這些,現在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渾身戰慄,面色發青,十指發紫,血色褪去,整個人如同一片薄薄的秋葉,被吹打在冷雨寒風中。好像再多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害怕,恐懼,縈繞在心頭。無知,無助,吞噬了堅強。烏旻爾的內心終究是被恐怖的黏液所覆蓋,不自覺的模仿起了那森森白骨們,伸手渴望光明,祈求光明的降臨,來帶他脫離這不幸的死地。
可一切都沒有變化,身處影子里的烏旻爾,寒冷而黑暗。這不只是環境,也是他的內心。
「哇——哇——」幾聲烏鴉叫打破了眼前的死局,烏旻爾強撐著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烏鴉,心中便已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