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甜香

楊雯住在金泰花園，離這裡不遠，也就幾里地，一會兒就到了。

房門打開那一刻，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襲擊了陳成。他走進門，努力回想這種感覺。對了！就是當初第一次見楊雯時那種感覺，驚艷，明亮，卻又溫暖如春。

楊雯的家裡，東西有點多，顯得有點亂，但是不管是裝修風格，還是各種物品，都透出一種溫暖、明亮、富足，讓陳成不禁想起「富潤屋，德潤身」那句話。看來楊雯雖然單身，但經濟條件很是不錯。當初讓她去上投資課，她曾經說過「不就兩萬八千塊錢嗎，管他靠譜不靠譜，就當丟了」這種話，當時陳成還不相信，現在他確定了這一點：楊雯是個有錢人，最起碼比自己強。

三個人剛坐下，楊雯就問，車上那個胖子，和你什麼關係？怎麼你一句話就把他們嚇退了？

陳成笑了笑，說，這事說來話長。

陳成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那年，光華小學還是光華實驗學校，那時候學校里分為小學部、初中部、高中部。過了幾年，學生越來越多，管理起來有了難度，市裡領導們拍板，決定將光華實驗學校一分為三，分別成立光華小學、光華初中、光華高中三所學校。三所學校之上，成立一個光華教育集團，由高中的校長擔任校長，初中、小學的校長擔任副校長，負責攬總管理三所學校。當然，三所學校的自主權很大，絕大多數事情都是學校自己做主。但是有些事情上，還是可以協調溝通的，比如陳成辦公室的梁平，就是因為在初中那邊辦輔導班，被貶到了小學來。

他剛參加工作那年，教的是六年級，共六個班，都歸他一個人教。六年級和初中三個年級的教室在同一座樓上，分在不同樓層。初三有六七個男生，和一些社會青年一塊玩，流里流氣，讓老師們很頭疼。李子昂就是那六七個男生的頭兒。

六年級六班有兩個小女生長得很漂亮，也很外向，叫賀勝男、黃子穎。她們學習成績一塌糊塗，不知道怎麼竟然和李子昂那幾個人認識了。也怪當時的班主任管理能力欠佳，沒有嚴格管教她兩個，陳成看見李子昂他們來找賀勝男和黃子穎好幾次。

有一天陳成上完課，找賀勝男談話，地點就是離開教室一段距離的樓道里。還沒說幾句，陳成就看見李子昂等三個人從樓梯拐角處出現，到了六年級六班後窗戶那裡。大概沒看見他們要找的人，一回頭，看見賀勝男正在陳成旁邊。陳成看見他們了，他也不理會，繼續和賀勝男聊天。

李子昂三個人往前走了幾步，離陳成和賀勝男大約十米，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裡等著。陳成又說了兩句話，就聽見李子昂說，「還能這樣嗎？老師怎麼能和女生站那麼近說話？」

陳成那時候年輕氣盛，平常就看李子昂幾個人不順眼，只是李子昂也好，賀勝男也好，都不歸他管，他不是他們的班主任，所以不好插手。這時聽見李子昂說這種挑釁的話語，讓他怎麼不火冒三丈？

陳成立即轉過頭來面朝李子昂，右手食指指著他們，大喊道：「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李子昂幾個人愣住了。平常他們在班級里橫衝直撞無人敢惹，連班主任都不放在眼裡（論體力班主任肯定也打不過他們，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這個年輕老師竟然敢這樣指著鼻子訓他們？

陳成又大喊：「你過來！我問問你，我為什麼不能和我的學生談話！」

李子昂旁邊的那個男生說了一句什麼，

兩個人就走了，李子昂一看小弟們走了，也就跟著走了。

陳成正覺得自己取得了不小的「外交勝利」呢，誰想下一節還有課，上完課回辦公室，快走到樓梯處，就看見李子昂帶著他五六個小弟正好從樓梯上下來。看見陳成，幾個人在樓梯上停住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成。陳成的辦公室就在六年級那一層樓，所以他不需要上樓，繼續往前走。只聽見李子昂說，「我不是說讓你們給我訓他嗎？」其中最人高馬大的那個小弟說，「我們怎麼訓啊？」

真的是說時遲那時快，這時陳成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看不見李子昂他們了，不過他們的對話都聽在耳中。

陳成進了辦公室，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陳成對楊雯和清雅述說完這段往事，三個人臉上都露出微笑。清雅終於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問道，叔叔，當時你害怕嗎？

陳成說，沒有。我也沒當回事兒，老師管學生，天經地義嘛。

清雅笑著說，叔叔你真厲害。

陳成說，清雅，你笑起來真好看，你的眼睛里有蜜糖。

清雅笑得更歡了，一雙大大的杏仁眼笑成了彎彎的月亮。

楊雯說，你可真行。太有男子漢氣概了，不怕事。

陳成說，嗨，其實就是憑著一股凜然正氣，硬碰硬罷了。你說他一個學生，我怕他什麼！

楊雯說，那李子昂當年的班主任，為什麼不敢管他們幾個？那班主任有你那股凜然正氣的話，早就管得他們老老實實了。

陳成說，這倒也是。對了，當時你想給誰打電話？

楊雯說，沒，公安局的一個朋友。

陳成看了屋子一眼，說，你家很富有嘛！

楊雯說，富有談不上，我比較愛買東西罷了。

陳成說，不早了，你看清雅都困了，我該走了，你們早休息。

楊雯說，別急，我還有話問你。清雅，你去洗刷吧，我給你收拾好床鋪。

清雅又打了個哈欠，說，媽媽，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楊雯問，為什麼呀？

清雅說，我有點害怕。

楊雯想了想說，好吧，你快去洗刷。

清雅很聽話地洗刷去了。楊雯把清雅的被子搬到自己卧室，收拾妥帖，又回來和陳成聊天。

楊雯問陳成今天的學習情況。陳成說起自己制定的周末計劃，楊雯聽了，略加思考，說，調整一下吧。周一至周四晚上學習，周六、周日四個半天中三個半天安排學習，另外一個半天加上周五、周六、周日晚上就不學習了，可以安排看書、看電影、應酬什麼的，不能都用來學習，有張有弛勞逸結合，效果會更好。

陳成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楊雯又向陳成傳授公考備考的心得體會，這些雖然是好幾年前的經驗了，但基本的東西還是不變的。楊雯最近又向單位上新考進來的同事請教，了解了這幾年公考的一些新動向，也經常轉授陳成，這些都讓他的備考節約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清雅洗刷完了，自己乖乖去睡覺。不到兩分鐘，楊雯和陳成就聽見她起床的聲音，接著是卧室門打開的聲音。清雅穿著睡衣走出來，怯怯地站在卧室門口處，看著楊雯。

楊雯問，怎麼起來了寶貝？

清雅說，媽媽，今天晚上陳叔叔在咱家住嗎？

楊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你想什麼呢？陳叔叔馬上就要回家了，怎麼會在咱家住呢？

清雅「哦」了一聲，又回去了。

陳成和楊雯對視一笑，都覺得有點尷尬又有點好笑。這孩子！

陳成要走，楊雯說，那你開我的車走吧，別騎電動車了。這樣也安全。

陳成說，沒事。今天這個事不叫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待會要好好安慰一下孩子，她還小，容易受驚嚇，別讓她做惡夢。

楊雯說，你看你穿得這麼單薄，外面很冷，你就開車走又怎麼了？明天再給我送過來不就得了？

陳成推辭著，站起身走人，楊雯起身送他。走到門口，陳成回身告辭，看見楊雯明媚的笑臉，就像一朵綻開的白色的花，他不禁呆了一下。楊雯走近，輕輕地抱著他的脖子，默默地看著他。他聞到一股幽幽的甜香味，那是一種他從沒聞過的味道，這股味道中人慾醉，差點讓他暈倒。他的胳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緊纏繞在楊雯身上，熱烈的擁吻讓兩個人都渾身顫抖。

陳成只感到楊雯的唇柔嫩無比，就像小時候吃的果凍一樣，他實在不捨得鬆口。好一會兒，兩個人停止了親吻，喘著粗氣相互擁抱，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微微地顫抖著，任由荷爾蒙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屋子裡。

楊雯的身子很柔軟，那股甜香的味道比剛才更濃了，給這種柔軟增加了更大的誘惑力。他稍微低了低頭，輕輕嗅聞楊雯柔軟白嫩的頸肩部的皮膚，那是一種更加馥郁芬芳的味道。陳成實在難以自持。他輕輕鬆開手臂，很不自然地沖楊雯笑了一下，點點頭，轉身要走。楊雯輕輕鬆開胳膊，看著他打開門，下樓去了。

躺在床上，陳成突然覺得今晚實在有點荒誕，甚至魔幻。自己怎麼就到了楊雯家裡？他想了想，突然又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