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春宵一刻
兩人耳鬢廝磨,卻是驚動了峭壁上一塊年代久遠的碎石,碎石落地,在空曠的峽谷里驚起一灘鷗鷺。肝屍榆屍緊皺著眉頭,沖這邊望來,仇天冷冷一笑,索性攜著楊慕涵一躍而出,傲然屹立在兩人面前。
「好小子,當真是冤家路窄!」肝屍手執蛇杖,狠狠往地上杵了一下,眼底滿是惡毒。
仇天義憤填膺,拔出佩劍,遙指兩人恨恨道:「你們兩個方才說的,我都聽見了。三千童男童女,活活獻祭,你們也當真是泯滅了人性。」說罷,將內力枯竭的楊慕涵向後推了推。
「想多管閑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玄牝大山裡,肝屍榆屍吃盡了苦頭卻沒撈著甜頭,對仇天懷恨在心。如今又被他阻撓,屢次三番,縱是菩薩也有了火氣。兩人使了個眼色,一左一右,揮起蛇杖沖仇天擊去。
「想以多打少?」楊慕涵嬌叱一聲,遙遙望著三人,向仇天喊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仇天會心一笑,無終七式那第四式「千絲萬縷」化身千萬,分別將肝屍榆屍包圍其中。兩人被這怪異劍招打的手忙腳亂,卻覺漫天劍雨,防不勝防。無奈之下只得匯聚一處,鎩羽而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卻是仇天回頭深情一望,芙蓉如面柳如眉,舊人亦如初。這「太液未央式」平淡無奇,卻綿綿不絕,情字未央,劍亦未央。仇天舞的率性洒脫,劍如流水,一瀉千里。
肝屍榆屍混跡江湖已久,見慣了奇招,雖無力破解,卻也憑著常人難及的默契,與仇天你一招我一招的拆解開來。仇天久攻不下,也是心生急躁,恰被肝屍榆屍鑽了空子。兩人神形合一,蛇杖抵在一處,頓時一股極強的勁道沖仇天撲來。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隨著楊慕涵一聲輕笑,仇天劍若風荷,密不透風。那一道氣勁飛來,被仇天卸下,三人卻都面色一震,各自退後了幾步。
仇天與人斗,只怕,唯有楊慕涵是笑吧。虞夕是哭,夢琉璇是安靜。
楊慕涵蓮足輕踏,步若乘風,與仇天並肩而立。仇天只覺得身旁佳人,仍微微喘息,渾身無力,正要斥她去一邊歇息,抬頭一望肝屍榆屍臉上隱隱竟有駭然之意,仇天當下竊喜,計上心來。
仇天將手中劍遞給了楊慕涵,柔聲細語道:「你拿劍,我用拳頭。我們兩人一人一個,今日定叫這兩個惡人有來無回!」肝屍榆屍聽了雖怒,卻隱而不發,無可奈何。
楊慕涵拿在手中細細端詳,蹙起了蛾眉,喃喃道:「好熟悉的劍,這劍,不是閔誠謹那爛道士的劍么?」劍柄是火紅的鳳尾,三尺青鋒上,寫著「赤鳳」二字,珠光寶氣,器宇不凡。
「什麼爛道士?」仇天勾了勾她瑤鼻,假意嗔怪,又嘆道,「誠謹去瀛洲仙島求劍去了,託人幾經周折,將這柄劍留給了我。聽周爺爺說,海上自古不太平,也不知誠謹他回來了沒。」
「原來人家是棄如敝屣,你卻當成了寶貝。」楊慕涵輕哼一聲,卻不得不嘆,手中寶劍絕非俗物。
仇天哇哇怪叫,指著劍上「赤鳳」二字,叫道:「此劍名叫赤鳳,與你那青鸞劍,是天生的一對寶劍。誠謹說鸞鳳和鳴,君子成人之美,這才把劍贈我,你懂什麼?」
說罷抬頭一看,那肝屍榆屍竟想偷偷溜走。仇天運氣於手,霸道的氣勁在拳頭上峰迴路轉,竄動不息。驚天動地的伏虎拳,蓄勢待發。楊慕涵亦舞了個劍花,世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陰陽幻滅劍的起手式。
「放下那麻袋裡的可憐人!」
肝屍沉了一口氣,哼道:「我兄弟二人認栽,這便離去。這麻袋中不過一個乞丐,命也是賤命,閣下莫要欺人太甚。」
仇天怒上心頭,冷冷一喝,喊道:「在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人眼裡,他是童子,在我們眼裡,他卻是無辜的人罷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哪怕救活了奢比屍,他能躲得過天譴?」
「老夫用不著你說教!」肝屍榆屍嘴硬的還了句,見兩人氣勢洶洶,相視一望,長嘆了口氣,悻悻離去了。
楊慕涵走過去,一劍挑開拴緊麻袋的繩索,那乞丐行動遲緩的爬了出來,竟是個瞎子。仇天剛想哀嘆,這人命運如此波折,看清了乞丐面容,頓時大驚失色握緊了拳頭。只欲一記伏虎拳砸下,將這人斃命於此。
「賊和尚!」這滿面污痕,邋遢潦倒的瞎子乞丐,竟是玄牝大山裡被刺瞎雙眼的一悟。
「仇少俠饒命!」一悟兩手高舉,惶恐的呼喊道,「我已是廢人一個,整日混跡街頭,只想苟延殘喘求個活命。兩位俠士菩薩心腸,已救了我一命,還望再網開一面,昔日貧僧犯下的錯,兩位不要再追究了。」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包裹,解開之後,拿出了本秘籍,乃是伏龍寺各種拳腳功夫的註解,竟是延厄所寫。一悟雙手托起秘籍,遞給仇天,哭哭咧咧道:「師父嫌棄我,將我趕了出來。這本秘籍,就贈給恩人了,求恩人不要殺我。」
仇天拿到手上,細細端詳,一悟卻是趁此機會,連滾帶爬的遠遠溜了。楊慕涵正要追他,卻被仇天拽住了袖子,只聽他說道:「他如今成了喪家野狗,雙眼失明,倒也可憐,算了...」
楊慕涵撅起小嘴,哼道:「哼!關我何事?他害過你,又沒害過我。」說罷拿起冊子,細細端詳了一遍,掩口笑道:「雖說我沒練過伏虎拳,卻日日見大頭師父教你,可比這要高明多了。」
仇天淡然一笑,戳著她腦門,說教道:「人人有大道,是非無從論。大頭師父確實高明,暗藏龍虎之力,霸道睥睨天地。但延厄的拳法卻更蠻橫一些,倒是有個人適合這本秘籍~」說罷,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傻乎乎的大個子。
兩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走走停停,來到城門外時,已是天色暗暗,四野垂暮了。楊慕涵望著仇天熟悉的臉龐,哀聲嘆道:「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仇天反覆咀嚼著這首《樂游原》,也是心生悲涼,輕聲問道:「你這便要回去了么?」
楊慕涵扭過頭,不去看他,也沉默的一言不發。仇天卻沉不住氣,急的繞到她面前,說道:「再過十日,我與華大哥約的,在昆崙山頂重逢。到時候,你也去好不好?我們一起,跟華大哥解釋,把一切說清楚。」
「好。」言笑晏晏,信誓旦旦。
遠方一個老者騎著良駒徐徐趕至,手中亦牽了匹青鬃馬,正是松鶴劍客趙書蹇。趙書蹇捋著花白的鬍鬚,望著仇天,陰晴不定,卻長嘆了口氣,「小姐,老爺說有急事喚你回去,一刻都不得耽誤。」
「嗯,我走了。」楊慕涵香肩微顫,翻身上馬,背對著仇天揮了揮手。長發飛舞,在夕陽里別樣動人,模糊了仇天的視線,直到佳人消失在天際。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少年不似少女。少女不忍話別,少年卻不知愁,想著十日之後又能重逢,歡快的進了金陵舊城。車水馬龍無幾,喧囂之聲漸消,仇天望著蕭索的街道,卻也明了。來南京的人,大多是為了一睹夢仙子芳容,聽上一曲的。過了午時,也就人去樓空了。
夥計還未看清,仇天已踏著須彌步伐,直走後院,叩響了夢琉璇閨房的木門。夢琉璇聽出是他,喚了聲「進來吧」,仿若心事重重,雖沒有愁容挂面,卻不甚歡喜。古琴七弦,只餘六根搭在琴木上,另一根斷成了兩截,與夢琉璇相映成哀。
花開春風拂玉蘭,蹙眉梧桐雨落時。仇天望著她淡漠的樣子,心底說不出的難受,寧願刀山火海,不願她蹙眉一刻。笑,傾國傾城,泣,顛倒眾生。不說不笑,何其煎熬。仇天不自主的挪動了步子,靜靜的守在姐姐身旁,陪她靜默。
夢琉璇雲鬢微仰,輕笑道,「一身的水粉味道,如此熟悉,是慕涵身上的味道吧?」螓首上纖細凈白的額頭,似一面鏡湖。
仇天略顯羞澀,剛剛「嗯」了一聲,來不及說些什麼,卻被夢琉璇抱住了熊腰。一陣醉人的氣息撲面而來,仇天痴痴的低下頭,卻見夢琉璇豆大的淚珠潸潸滾落。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姐姐...」
夢琉璇拿下簪子,解開雲鬢,微微顫抖的推開了仇天,道:「去把門閂插上。」仇天匆忙站起身,去把門鎖了嚴實,推了幾下紋絲不動,才滿意的笑著回過頭來。一回頭,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夢琉璇拿下簪子,解開雲鬢,又緩緩解開腰帶,褪去輕衫,去了褻衣,玲瓏玉體一絲不掛的暴露在仇天面前。鬆軟長發傾瀉在白嫩的肩膀上,高挺的上兩點嫣紅,下面是纖腰細細,萋萋芳草,蓮藕般修長筆直的**,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蓮足小巧,趾如貝齒。
仇天仿若雲里霧裡挪著步子,呼吸粗重,不知身在何處。幾月前,也曾無意中見過這動人心魄的嬌軀,雖不清晰,卻也在腦海里印了幾個月都揮之不去。夢琉璇瞧他愈來愈近,幾片晚霞浮上雙頰,美目流波閃閃,上前咬住了仇天朱唇。
香閨里處處輕粉,兩三枝桃花,在盆景中盎然生趣。春深似海,春意無邊。
溫香軟玉,最難消受。仇天只覺渾身火一般的發燙,腰身一松,衣帶亦被夢琉璇摘了去。兩人順勢一滾,跌倒在軟榻上,一時間房屋裡嬌喘吁吁,香汗淋漓,空氣中瀰漫的花香里,儘是**氣息。
**一刻價難求,莫將春誤,徒為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