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吟風折柳
柳吟風認清了來人面孔,惶惶一震,自知不妙。他快步奔到虞夕屋內,將睡眼惺忪的虞夕從床上拖下。
虞夕自幼奔波在玄牝大山,反應速度不差於野獸,眨眼間,已恢復了清醒,卻被柳吟風一把按入地窖。
窗前,月光稀。
柳吟風說的極輕,說的極快,告誡道:「待會兒無論發生何事,你切記不可出聲,不可露面,直到外面平靜下來。」
虞夕向來乖巧,如今亦不問隻言片語,靜靜躲到了下面。
倔強的女孩兒望著義父凝重的神se,心裡暗暗「咯噔」了一聲,惴惴不安。
不多時,楊曌邁著大步,緩緩踏了進來。
他臉上掛滿笑容,彷彿故友一般,親切的問道:「四弟,近來可好?我這當哥哥的,卻是找你找的好苦啊。雪山上冒著大雪找過數次,大江南北也跑了個遍,不想你卻在這雪山腳下一躲十七年。」
柳吟風長劍如雪,昏黃的油燈下,寒光直指楊曌。
楊曌彷彿已猜到他不會說話,假惺惺嘆道:「如今看來,四弟身手jing進了不少,想必武學修鍊從未停歇吧?為兄都想與你切磋切磋了!卻不知四弟肯否賞臉?」
柳吟風望著楊曌嘴臉,心生厭惡,挑起眉毛喝道:「賞臉如何,不賞臉又如何?」
楊曌仰天一笑,依舊不嗔不怒,堆著笑,搖頭嘆道:「四弟一向聰明,令二哥我好生羨慕,如今怎麼,難不成變粗鄙了?」看柳吟風不屑一顧,眼中閃過一道yin狠的光芒,繼續輕聲笑道:「賞臉,便是你指出誰是教主遺子,你我了結恩怨,這也罷了。不賞臉的話,我倒怕,這村中六十六口人漏掉一個!萬一他模樣生得怪異,長相如七八十的老太婆一般呢?」
說罷,自顧狂笑,不去看柳吟風憎惡的神情,與顫抖的肩。
柳吟風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怒道:「楊鳴崆!你一向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兄弟們雖知道,卻也忍了那麼多年。你叛教便叛了,哪怕兄弟們怪罪你,也不會懲治你!你為何要殺三哥?當年出生入死的情誼,都忘了?」
柳吟風越說越激動,手中軟劍,隨他顫抖。
楊曌嘴角微微抽動,側著頭,冷眼望著柳吟風,卻未言語。
柳吟風看他不說話,又氣憤道:「連教主夫人,也命喪你手...所幸,我將教主之子撫養成了英傑,孽障,你只顧等著報復吧!」
楊曌冷冷一笑,五指緊扣,嘲諷道:「四弟,你還不知道吧?不單單是教主夫人,連教主,也是被兄弟我,一指送去了黃泉路上!哈哈!」
虞夕聽的清楚,想到仇天,心底泛出了一股凄涼之意。她卻又極擔心上面的動靜,生怕柳吟風遭了不測。
柳吟風兩眼圓睜,目眥yu裂,一言不發,便提著手中軟刃沖了上去。楊曌晃身躲過白虹,隨後剛烈的一指擊打在劍身上,柳吟風頓被擊退,目露驚恐之se。
楊曌桀桀一笑,輕狂道:「當權利足夠大時,魔便是佛。這西域的般若金剛指,霸氣無雙,絲毫不下於伏虎拳。」
柳吟風微微皺眉,小心謹慎的與他拆招。
然,楊曌指間如一層薄紗,又似蛛絲,剛猛而有黏xing。柳吟風縱是劍法多變,詭異莫測,卻也吃不得半點兒好處。更因先前以一敵八,有些疲憊,一時間受他牽制,施展不開。
楊曌陡然發力,口中仍笑道:「粘連牽制引黃泉,糾纏盤繞盪九幽!這盤絲指,似乎比四弟的軟劍更詭秘啊。哈哈...」
說罷,似乎不耐煩,不願再與柳吟風拖延時間。猛的一指送出,指上連閃金se光澤,擊打在柳吟風胸腹,頓時將他打的口噴鮮血,向後倒飛出去。
柳吟風皓齒盡紅,忽然,開口笑道:「楊鳴崆,幾千條冤魂,在地獄等你下來!」
口氣如萬年寒冰,徹骨透涼。
楊曌胸口亦被狠狠劃出一道傷口,他卻渾然不顧,趁柳吟風落地之前,接連幾記追魂指,盡中心窩。
柳吟風只是連噴鮮血,身子卻如薄紙一般,完全不受支配,面se蒼白,眼神凄涼,全身輕若無物,手中緊握的利刃,亦被緩緩放落在地,雙手聳拉,開口yu言,一口氣卻遲遲喘不出來。
終於,頭一偏,凌亂的髮絲遮住面容,看不到蒼白臉se,看不到任何神情。
這翩翩男子,昔ri白衣勝雪的瀟洒劍客,如今冰冷的沒有一絲氣息。
吟風淺笑,笑隨人逝。
楊曌漫步走到他身前,掀開自己衣襟,露出一件黯淡的絲綢衣服,沖死者嘲笑道:「為兄不是告訴你了?當權力足夠大時,魔都是佛,更何況一條命!」
柳吟風一劍劃下,他竟無大礙。顯然,這件絲緞衣服定不尋常!
楊曌瞪著柳吟風,似是放不下心,又極為霸氣的一指打在他胸口。頓時柳吟風胸骨盡碎,五臟流血。楊曌看他沒了氣息,才喚來外面的幾人,yin狠一笑,桀驁道:「放火屠村。」
說罷,一把火將這片宅子焚燒起來。
夜月朦朧,地窖中一片漆黑,虞夕渾身酸軟無力,正捂著嘴,痛哭失聲。
村子里,火光衝天而起,將黎明前的夜幕點燃成了白晝。處處慘叫聲,不忍入耳,不多時,已恢復平靜,除了一片沒有人煙的廢墟,除了隨風紛飛的灰塵,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
一切發生的寂靜,而消失的迅捷,彷彿一次洪澇的侵襲,彷彿一次湖面的顛簸.
這一切,仇天都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