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H市的普江影視城是近幾年新修建的，佔地面積大，功能齊全，建築物橫跨古今，還有大型遊樂園。已然成為國內最大的影視城之一，也是H市的經濟支柱。

裡面光是小吃街就有好幾條，東西南北各個地方的美食，八大菜系一樣不缺。

擺攤的攤位也十分緊張，地段越好租金越高，還往往有價無位。

鐘意就沒搶到好位置，被分到了小吃街的最邊上，後面是堵牆的那種邊上，還要兩千塊一個月的租金。

鍾建國跟著鐘意往裡走的時候越走越發愁，「兒子，這麼偏，真有人會來買嗎？」

這才十點鐘，最外面的攤子已經開始排起了長隊，可到後面人就越來越少，他們附近這幾個攤子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嘖，又來一個賠錢的傻子。」

鐘意還沒下車，就先聽到了這話。

「怎麼說話呢？」剛還擔心沒生意的鐘建國聽到這話頓時不高興了。

哪有人攤子都沒擺上，就先替人唱衰的，鍾建國說著就想下去找人理論。

鐘意攔住他，看向說話那人，是個賣煎餅果子的中年男人，沒穿上衣，只光著膀子套了個圍裙，手指尖還夾著煙，有一口沒一口抽著。

再看周圍其他人，要麼自己打著扇子扇風，要麼在跟隔壁攤子的人閑聊，要麼低頭玩手機，瞧著完全沒做生意的意思。

鐘意讓鍾建國去停車，回了那中年男人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

這時鐘意隔壁一家賣鐵板豆腐的攤主對鐘意說：「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這裡面位置偏沒人來，大家生意不好做一直虧本，他心裡有怨氣。」

鐘意看出來了。

他同隔壁老闆搭話，「大哥您貴姓？」

「我姓章，章德明，你叫我老章就行。」

鐘意介紹了自己的姓名，順勢問起章德明的情況，「章大哥來這兒多久了？」

「三個月了，」章德明伸出三根手指比劃道：「位置太偏，一個月一天不拉的擺攤就正好賺夠租金的錢，我打算擺完這個月就不幹了。」

章德明還指著周圍的其他人說：「都是新來的，比你早一個半個月的，後頭的攤位人換的快。」

「方才嗆你那人叫王洲，他是我們這些人裡面幹得最久的，也虧的最多。他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手藝不錯，他做的煎餅果子我嘗過，味道是這個。」章德明豎起了大拇指，對王洲的廚藝是認同的。

但鐘意依舊對這人沒什麼好感，「食客不會從一個不幹凈的攤子上買東西吃。」

鐘意跟系統學廚，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衛生，他始終牢記，他做的飯菜是給人吃進嘴裡的東西。

鐘意的聲音沒刻意壓低，離得近的幾家攤子老闆都聽到了，王洲自然也聽到了。

他正要發作，就有其他人喊了起來，「我就說你這龜兒子不愛乾淨，整天抽抽抽，一股子煙味兒，誰愛來買東西。」

「早就想說你了，衣裳也不穿，也不看你那三個月的大肚子，人哪個小姑娘樂意看。」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譴責起了王洲，把王洲氣的滿臉通紅。

看火候差不多了，章德明站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再說就過了。」

「鍾小哥你今兒頭一回來擺攤，還不知道你準備賣什麼呢，這裡頭生意確實不好做，這樣，我給你開個張。」

鐘意道：「賣些炒飯炒麵之類的。」

「章大哥客氣了，合該我請各位大哥大姐們吃飯才是，往後就多請大家多照顧了。」

鐘意過去幫鍾建國擺東西，定製的海報貼紙也貼到了餐車上面。

同時鐘意開了火，問章德明他們想吃什麼。

反正沒生意，鐘意又說他請客，就乾脆都圍到了他的餐車前。章得明指著檯子上擺的菜問，「這些都能加？」

鐘意點頭，「對，想吃什麼就加什麼。」

「那給我來個青椒肉絲炒飯，再放點這個酸豆角，我愛吃。」

「成，要雞蛋嗎？」

「那來一個，」章德明接話。

鐘意面前擺著兩個鍋，一個油熱後下肉絲大火翻炒，半分鐘后加入青椒。接著摸出一個雞蛋，在勺子上單手一敲，雞蛋液就滑入了另一個鍋內，雞蛋炒，鍾建國裝好的飯適時倒進鍋內與雞蛋一塊兒翻炒。

待飯粒被雞蛋包裹，將青椒肉絲盛過來，翻炒調味，香味逐漸濃郁往外散發，而鐘意已經開始將炒飯裝入飯盒了。一盒飯，從頭到尾也就兩分鐘。

圍觀的攤主們嘖嘖稱奇，還被香味勾起了饞蟲，有人暗道：這新來的炒飯小哥有兩把刷子。

起初他們還以為廚子是鍾建國，鐘意是來幫忙打下手的，這一盒炒飯出了鍋才知道自己是看走眼了。

鐘意沒停，問其他人想吃什麼。

原本還想矜持矜持的攤主們絲毫沒猶豫，爭前恐后的報出了自己想吃的，有愛面的，有愛炒粉的，炒飯也不少。

最先炒飯端到手的章德明更是心驚，炒飯米粒顆顆分明，還是一粒米配一個蛋花，這技術沒點本事可做不到。

味道就更不用說了，鹹淡適中，還沒什麼油膩感，肉絲不柴也沒嫩滑到一口就吃出裹了澱粉的口感，肉香味明顯。青椒斷了生又沒炒軟爛，吃著甘甜中帶著些許辣味，配著肉絲一起，十分相宜。

不過章德明最喜歡的還是裡面的酸豆角，這酸豆角是跟肉沫炒過的，微酸，但很脆，吃著就知道沒泡幾天，撈出來的時間正正好。太下飯了，章德明大口吃著，然後感嘆自己眼光好，讓鐘意給他多放了些。

而等到飯被他吃乾淨后，他都還有點懵，這就沒了？

他還沒吃飽啊，章德明覺得自己還可以再來一份，不，兩份，或者三份也行？

章德明抬頭去看其他人，有拿到炒飯或炒麵炒粉的，都跟他剛才一樣在埋頭苦吃，那狼吞虎咽的樣子，還以為八百年沒吃過飯呢。

隨著一盒一盒的飯麵粉炒好，他們這附近全被香味包圍了，看其他人吃得那麼香，沒拿到的人咽著口水也著急，怎麼就這麼香呢。

連一開始沒過來的王洲都有些坐不住了，被說了后他就把衣服穿上了，煙自然也滅掉了，還特意多洗了幾次手。

他看向鐘意的方向，又看著前面朝這邊張望的食客，心裡生出一個想法，或許有這新來的小子在，他們這牆角邊的生意能火起來。

王洲眼睛一轉，心裡有了主意。

他站到路中間，沖前面往這邊看的食客們揮手，扯著嗓子喊：「賣炒飯呢，香上天的炒飯，吃了不後悔的炒飯。」

「聞到味兒的帥哥美女都過來瞧瞧看看，今日新來的炒飯攤，炒飯炒麵炒粉應有盡有。」

這一喊竟然還真有人朝這邊來了。

排在後面打算再來一份的章德明起初聽到王洲喊賣炒飯還以為他要折騰什麼幺蛾子，不過在看到有人往這邊走的時候，章德明一下就明白了王洲的打算。

他想利用鐘意的炒飯攤攬客。

有人才有生意可做。

如果鐘意的炒飯攤生意好起來，從指甲縫裡漏點食客他們都賺的比以前多。

對前面的攤子來說叫搶生意，可對他們這「邊疆」來說，合作才能共贏。

這事不僅章德明想明白了，其他攤主們也反應過來了，畢竟能出來做生意的，腦子也不會太笨。

攬客的事有王洲一個人就夠了，喊的太過會把前頭的攤主們給得罪了。

但他們也不是沒別的事做，章德明道：「可以收拾下，挪幾張小桌子出來給人坐，我去前頭買點水和飲料過來。」

炒飯炒麵這些都有點干，沒湯配，水和飲料正好，這個天尤其適合喝冰的。

鐘意也聽到了王洲喊的內容，還挺意外的。

能在這偏僻位置堅持這麼久的人，果然有點能耐。

鐘意自然能猜得出來王洲等人的盤算，但這不是壞事，共贏永遠比兩敗俱傷要好。

第一批食客已經到了跟前，是兩個小姑娘。

……

周念念是小明星謝元澤的助理，謝元澤最近在浦江影視城拍一部小網劇，她每天就陪謝元澤在劇組待著，忙前跑后的替他辦一些瑣事。

今天謝元澤放假不用拍戲，也沒其他工作，周念念也能出來放放風，立馬就約了同是助理的吳田來逛小吃街。

小吃街美食多，看的人眼花繚亂，反而不知道吃什麼好了。

兩人邊看邊往裡走，越看越糾結。

正在她們打算隨便買點吃食的時候，周念念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是那種帶著煙火氣的飯香味，又像勾人的小妖精一直在耳邊催促她快去看看，去嘗嘗。

周念念很快就找到了香味來源處，可一看那邊根本沒什麼人去，攤子前只有一些攤主或蹲或站的在吃盒飯，她又開始猶豫了。

吳田也道：「可能就是聞著香而已，不然怎麼都沒人去，我們還是看別的，那家烤苕皮就很不錯。」

就在周念念轉身的時候，她聽見了王洲的喊話，說是今天新開的。

「今天才來，難怪之前都沒聞到香味。」

周念念咽了咽口水，一拉吳田，「去嘗一下，不好吃回去就跟大家避雷。」

「行吧，反正都是吃，」吳田見狀也不反對，美食都是不斷試毒才能尋到的。

而等到了攤子跟前，周念念就更激動了，以她混圈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位戴著口罩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攤主小哥絕對是個帥哥。

大帥哥！

帥哥炒的飯，就算不好吃也不虧，周念念立馬伸出手指比劃，「兩份炒飯。」

「要加什麼？可以自選，素炒十五一份，加一份肉菜三塊。」

「兩位美女是第一批客人，給你們打八折。」

這聲音，周念念和吳田對視一眼，我可以！

打什麼折，這炒飯她們吃定了，加錢都買。

顏控的人多半也聲控，視覺聽覺雙重享受，人生簡直不要太美好。

周念念當即做了個決定，給她家藝人也帶一份炒飯，「那來三份。」

吳田不甘落後，「四份，」她家也有還有個藝人。

周念念要的是臘肉炒飯，吳田則吃的洋蔥肉絲炒飯。另外兩份點的是什錦素炒，給藝人的，還是稍微清淡點。

至於炒飯能清淡到哪裡去？反正沒肉就叫清淡。

炒好后，她們也沒直接離開，被旁邊攤主招呼著坐在小桌前就吃了起來，還買了兩瓶飲料。

而等飯一入口，這下不得了。

周念念忍不住一個原地咆哮，「媽呀，也太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