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白瓷清水中浸一粒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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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屋內暖氣撲面而來，混雜一股無火香薰的甜橙香氣。
夏漓蹬了短靴,換上拖鞋,脫下大衣，掛在門口衣帽架上，朝著徐寧半掩的房間門喊了一聲。
那裡面音樂聲暫停,徐寧趿拉拖鞋走出來,接過便當盒。
夏漓回自己房間，換了身家居服出來,去小廚房冰箱里拿了顆蘋果，洗凈切牙,裝在盤子里端出來。
她在徐寧對面坐下，自己拿了一牙蘋果,將盤子推至餐桌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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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科技園門口便利店裡。我坐他車回來的。」
「……你就是這個反應？」
「哦……」夏漓笑,「我好像是該表現得更激動一點。」
她好像從來就是個內心戲豐富程度超過外在表現的人。
和晏斯時重逢之前,那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她就已走過一遍。
真到了這時候，只隱隱覺得不真實，不至於激動到大呼小叫。
「他回國了？」
「嗯。跟我在一個園區上班,好像是做人工智慧演算法那塊的。」
「他現在怎麼樣？」
「老樣子吧。好像比以前更難接觸了。」
「那他有女朋友了嗎？」
「……這就沒問了。誰一見面就問這個啊。」
「不好奇？」徐寧要笑不笑地看她。
「徐老師你以前沒這麼愛八卦的。」
「誰讓我看了你的那篇少女心事,現在莫名很有參與感。」
「……別說我已經後悔了。」夏漓後知後覺的有種羞恥感。
「加微信了嗎？」
「加了。」
徐寧慫恿：「看看朋友圈。」
說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夏漓拿出手機,在置頂的文件傳輸助手下方的第一個對話框,就是跟晏斯時的。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夏漓點他頭像進朋友圈,徐寧湊過來一起看。
封面同樣是一片海，夜幕下的深海,暗藍，近於一種黑色。
頭像下方，一排兩道灰色橫線，中間一個點。
「關閉了。」
「挺符合他的性格。」徐寧倒是樂觀，「不過反正微信加上了，又一個地方上班，以後機會多得是。」
「什麼機會？」夏漓笑笑，「我也沒打算追他啊。」
「不喜歡了？」
「放下了。那麼羞恥的內容，沒放下哪好意思給你看。」
夏漓瞥了眼那灰色橫線下的一片空白。
——這就是她對目前的晏斯時，了解到的全部。
和空白沒兩樣。
或許，這麼多年，單向靠近的這一程，已然耗盡了她所有心力。
想到還要從頭開始，只覺得無能為力。
她不認為自己還有少女時的那一腔孤勇。
那時候多純粹。
一粒微末火種也敢戀上狂風。
不怕燒盡之後一無所有。
/
隔天是情人節。
對夏漓而言就是個尋常的工作日，還因為開會時，自己發的宣傳資源置換方案被直接領導駁回而有幾分心煩意亂。
離開會議室，夏漓拿了工牌，準備下樓去買杯咖啡提提神。
關門時，身後有人道：「等等！」
她的直接領導、負責這項目的組長宋嶠安兩步走近，伸臂將玻璃門一格，跟著走了出來，笑說：「買咖啡去？」
「嗯。」
「我請你。」
「不用。」
「這就有脾氣了？」宋嶠安笑著瞧她。
「沒有。工作歸工作。」
兩人一同下樓，邊走，宋嶠安邊打算跟她詳細拆解自己駁回的理由。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就不用再聊了吧宋老師，我回去會按照著你說的修改，出一版新方案我們再討論。再說，現在這是我的休息時間，我就想安安靜靜喝杯咖啡。」
宋嶠安笑說：「還說沒脾氣？」
夏漓平聲道：「真沒有。你跟我共事也挺久了，知道我就是這個性格。」
兩人走進園區外的星巴克，夏漓點了杯冰美式。
宋嶠安搶在她之前遞過了付款碼，替她買了單。
夏漓也沒跟他爭，低頭在手機上給他發了相應數額的轉賬過去。
「……」宋嶠安幾分無語，「你猜我會不會收？」
「反正我轉了。」
宋嶠安無奈：「作為你的領導，請你喝杯咖啡，還要跟我算這麼清。」
兩人去出餐區等待。
夏漓兩手抄在大衣的口袋裡，百無聊賴地瞧著一旁桌子上，星巴克季節限定的馬克杯。
宋嶠安則在看她，手指在檯面上點了點，挺隨意的語氣問道：「今晚不加班，出去吃個飯？我朋友推薦了一家日料店。」
「我跟我室友約好了一起去吃燒肉。」
「把她也叫上。」
「不太好。她不認識，到時候會挺尷尬的。」夏漓婉拒，「下次吧。」
宋嶠安也沒勉強。
片刻，兩杯咖啡做出來了。
兩人走到門口，宋嶠安將自己的那杯遞給她，讓她幫忙拿一下，「等我會兒，漏了東西。」
夏漓端著兩杯咖啡，往樓體避風處躲了躲。
她出來時沒系圍巾，大衣是敞開的，這時候被風吹得有點冷，又騰不出手去扣，只能低頭，微微縮著肩膀。
就在這時，她瞥見前方一道身影走了過來。
他穿了件黑色的長款大衣，那版型襯得身形鶴立，極有一種清標之感。
初春下午的天色，是水裡研墨的灰，他的出現，很難不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抬眼去看，發現她頭髮微濕，似是洗過，但沒有完全吹乾。
Sherry：真挺丑。你換個別的吧。
這次的品牌宣傳活動，是跟美國那邊的市場部門共同發起的，旨在進一步突出宣傳公司去年秋季發布的運動相機旗艦機型，「隨時隨地、無遠弗屆」的定位。
「可以退啊。」
到約定時間，微信上來了消息，說麻煩再等她十分鐘，她臨時要跟同事對接一個事情。
他並不著急，反而有十足的耐心。
聞疏白倒是有意篩選了參與人數，知道以晏斯時的性格，給他整一個百人大轟趴，他非得當場走人。
Sherry：開玩笑的。
周日。
聚會自然是聞疏白自發替晏斯時張羅的。
Sherry：這波幫你省錢了。快謝謝我。
走到門口，晏斯時拉開門走進去，回頭瞥了一眼。
Sherry：不是男朋友[哭笑不得]。是我領導。
周日，晏斯時從公寓出發，開車到夏漓的住處接人。
但隔了半天，晏斯時又給他發來消息，改變主意了。
「嗯。」
「……我就盯著發獃而已。」
晏斯時坐在晦暝的車廂里，手臂搭著方向盤，時不時看一眼腕上的手錶。
晏斯時一頓，也看見她了，打了聲招呼，走近。
Sherry：周日晚上？
一直忙到周五晚上。
他還沒問是不是在等人，後方玻璃門被人拉開，一個男的走了出來，手裡提了個星巴克的購物袋。
Sherry：應該都是你那邊的朋友？她可能不會去，她不是很喜歡陌生人太多的場合。
夏漓點開日曆看了一眼，微怔。
YAN：謝謝。
宋嶠安走近，接了她手裡自己的咖啡，看向晏斯時，笑問：「這位是？」
起初聞疏白提議的時候，晏斯時沒答應。他也不意外，因為這人打小就不是愛熱鬧的性格。經過這些年，尤其有些孤僻。
後面晏斯時沒再聽了，鬆手，玻璃門在他身後闔上。
那男的將星巴克的袋子遞到夏漓空著的那隻手裡。
/
聞疏白一直算是他們圈子裡的核心人物，自然一呼百應。
「嗯。」
桌面微信圖標閃了一下。
夏漓想了幾秒鐘，不知道繼續該發什麼了，就沒再管。
像是山陰夏日，白瓷清水中浸一粒青梅，漂亮得很清靈。
夏漓點開一看，是晏斯時發來的。
最後控制了又控制，就七八個人，從小就有往來的幾位老朋友。
車打著雙閃燈，停在路旁，那枝椏的影子落下來，投在前窗玻璃上。
「我高中校友。」夏漓瞥了瞥晏斯時，覺得他多半不感興趣，就沒向他介紹宋嶠安。
落座之後，夏漓將拿在手裡的一隻小號黑色禮品袋遞給他。
直到十五分鐘過去，小區門口出現一道匆匆小跑而來的身影。
YAN：周日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也不好看，白花一筆冤枉錢。
YAN：……
活動內容是跟某運動飲料品牌合作，作為運動員的主要手持拍攝器材，全程參與見證今年的極限運動挑戰賽事。
夏漓冷得不行了，伸手將大衣裹了裹，對晏斯時笑說：「我先上去啦，還得繼續幹活。」
晏斯時：「沒事。沒等多久。」
「你剛不是看那個杯子么？我看你好像喜歡。」
宋嶠安無奈極了。
Sherry：……那你收二手嗎！全新無瑕疵，小-票包裝都在。
YAN：有個聚會，有時間過來玩。
「生日快樂。」
夏漓轉頭。
回到辦公室，夏漓將杯子的轉賬發給宋嶠安，堅決要求他必須收下，不然她就直接轉支-付寶了。
問他為什麼，他說北城挺多的老朋友，見一見也好。
晏斯時始終神色淡漠。
她進來的一瞬間，晏斯時嗅到整個空間里，彌散開一陣微潮而清新的香氣，像是清苦茶香混雜某種柑橘。
這是今年上半年的重點項目，與她的KPI和年終獎直接掛鉤。
看著它有點來氣。
晏斯時看著車窗外，目光追隨她的身影到了車旁。
「來買咖啡？」夏漓笑問。
聲音帶著小跑後幾分急促的喘。
「那買都買了，總不能退。」
「幸會——」宋嶠安打量晏斯時，笑問，「也在園區工作？」
晏斯時發來的。
夏漓問：「這什麼？」
YAN：嗯。
Sherry：你送女朋友嗎？建議不要，挺難看的。
解鎖桌面，發現有新的微信消息。
YAN：也可以叫上徐寧。
YAN：你男朋友送給你的杯子是哪一款？
晏斯時點點頭。
副駕車門拉開，她彎腰上車，一邊道歉：「抱歉抱歉，久等了！」
她穿了一件淺駝色的大衣，和前兩次見一樣只化了淡妝，並不刻意修飾。
「懶得退。要不你扔了吧……」
周日是2月19日。
夏漓將那杯子拿出來，擺在電腦旁。
YAN：做個送禮參考。
這是他們在微信上的第一條消息。
晏斯時看了夏漓一眼，她仍穿著昨天那件大衣，內搭換成了白色毛衣，映襯皮膚，有種雪光融融的白皙。
有些人還不知道晏斯時回國了，聽說消息以後都要來看看。
為了增強說服力，夏漓拍了張圖片發過去。
YAN：周日加班嗎。
後面幾天夏漓忙得暈頭轉向，按照宋嶠安的意思出了份新方案，開會通過以後，跟Jerry同步，然後便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對接落實。
Sherry：那我OK的。
YAN：送同事。
吃過外賣之後，夏漓去茶水間泡了杯熱茶，回工位接著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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