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人之道
笛情不會什麼太厲害的武功,她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首當其衝的是輕功。
讓她好無聲息的前去打探消息,她做得到,但若是要讓她去殺什麼人,她是萬萬做不到,她自己不折在對方手裡,笛安就謝天謝地了。
她一路上走的十分小心,確切的知道無人跟來,她這才放心進去。
她看到的,不是朱幽幽,而是一旁練劍的方寧玄。
只一瞬,這把劍就頂在了笛情的脖頸,若是再往前一步,這把劍便會刺穿她的脖子。
方寧玄一見來的人是她,立馬後撤一步,挽了個劍花,收劍。
對著她尊敬的行了一禮,歉意道:「抱歉笛姑娘,在下不知道是你來了。你是來見我家小姐的?」
「是,我找她有些事,能否讓我見見她?」
方寧玄一時間神情有些蕩漾,難耐道:「很重要?」
「很重要。」
方寧玄嘆了嘆氣,沖著她道:「請隨我來。」
剝開層層帷帳,赫然望去的一幕,是朱幽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面色蒼白,嘴唇無色,細細看去,額間是薄薄霧汗。
「她這是中毒了?」
笛情一眼看去,手指搭在朱幽幽的脈搏處,她算不得是大夫,只是稍微會些醫術,不精湛,也看不出什麼大門道。
為笛情斟茶的方寧玄手指一頓,慚愧抿了抿嘴,道:「慚愧,在下不懂醫術,看不出小姐中的是何種奇毒。」
笛情將朱幽幽的露在外面的手腕小心的放進被褥里,拉住胸前的被角往上提了提。
責備道:「那怎麼不請郎中來?!」
方寧玄身形一頓,幽幽的放下手裡的茶,自責且怒氣道:「呵,我若是能出了這門,早就請人來了。」
「笛姑娘來時,不也是背著魏家軍來的嗎?說到底也是我不小心,竟然讓魏家軍的人進來了。」
「不知笛姑娘,可有什麼法子?」
昨日休息后,那魏家軍的人用熏香將方寧玄弄暈,這正是他未曾防備的,等他再醒來時,一切早已成了定數。
他只能看著陷入昏迷的朱幽幽,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出不去,純屬於被動,這個時候他倒是盼望魏虎來了。第一次痛恨自己除了打架練武就什麼都不會了。
若是懂醫術,也不至於像個傻子似的干愣著。
聽聞此話的笛情,立馬就確定了,這是魏明城有意而為之,他這是故意讓朱幽幽中毒,卻偏偏不要她命,想來這毒也並不是不可解,只是這毒她未曾見過,眼下沒什麼好用的法子,只能堵上一把。
笛情想了想,道:「這種毒我也不曾見過,是我學藝不精了,不知方公子可有細針?我倒是可以用針試著把毒逼出來,若此法不行,至少可確保這毒不會繼續蔓延下去。」
「細針有,我這就去取,請笛姑娘在此稍等片刻。」
方寧玄急忙告辭,離開這間屋子,去了一旁的屋子,這間屋子沒什麼擺放邏輯,胡亂一通,這屋子平時就是用來存放東西的。
前不久朱幽幽突然就對刺繡感了興趣,他當時為了讓朱幽幽開心點,買了不少針來,雖然和那種大夫的用來縫合傷口的針有所不同,但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細針了。
捯飭了好一會,方寧玄這才從抽屜里翻出放著細針的小匣子,拿上就走。
細針被笛情五指併攏合在一次,她內力不夠,只是稍稍扎進去針頭,過了些時候又猛的將針頭拔出,那針頭處冒著些黑色。
笛情看不出什麼門道,她只當這是中毒后的的反應,倒是方寧玄暗道不好。
神色震驚,瞳孔放大,這種東西他作為一個江湖人還是懂點的。
是調符。
但他不能驚動那躲在暗處的人,更不能打擾笛情。於是他主動退出房門,但他前腳剛走,魏虎後腳就進了庭院大門。
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躲又躲不掉。方寧玄只好耐著性子同他周旋。
魏虎聲音頗為響亮,道:「方公子今日可好?」
說完,他有意往屋內看去,方寧玄身子稍稍側了側,全然擋住了魏虎的視線,他此時只希望這聲音足夠讓屋內的笛情聽到,他可不想再拉笛情下水,若是讓笛安知道,他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庭院了。
魏虎臉色凶煞道:「方寧玄,你這是何意?我今日來可是要看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敢攔我?」
方寧玄神情有一絲崩裂,他不由得暗想:難不成笛姑娘來此也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只是因為小姐中毒一事耽擱了?
既然魏虎敢說出這種話來,就說明了此事是朱顏改和魏明城雙方都允許的,他身為下屬的確沒立場不讓魏虎進去。
那中毒一事,莫非也是允許的?只是覺得小姐會反抗嗎?方寧玄心想。
心中衡量,橫道:「魏公子說笑了,在下不過是下屬,實在是沒那個資格。魏公子,請。」
沒了方寧玄的攔路,魏虎很輕鬆就進了房門,而在房內他未曾看見除了朱幽幽以外的任何人。
他左瞧瞧右看看,似乎篤定此處一定有人在,他早就猜到了,在笛安主動找他茬的時候就隱約有感覺。
畢竟他足夠了解笛安,這傢伙從來不會主動挑事,向來是為了給笛情打掩護,可惜他算計魏虎,魏虎也可以算計他。
他眼珠轉了轉,有模有樣的走到朱幽幽的床前,她的臉色還是那般蒼白,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冒冷汗了。魏虎攏了攏朱幽幽額前的髮絲,隨便地坐在床上。
他看著她有些心疼道:「知道你不喜歡我,但這婚事你父親也是允許了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總之成了親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
等他離去后,躲在柜子里的笛情才敢出來,沖著魏虎離去的方向,單手叉腰就是一頓罵。
她罵的可文藝,道:「今日可是讓我看清了家畜的樣子,這等俗物也敢來提親?!」
突然間,她想起了自己的兄長,既然這魏虎最終還是來了,那兄長……
顧不得方寧玄何時回了,她急忙踏門而出,與迎面而來的笛安裝了個滿懷,待她定住身子瞧清了眼前人是誰后,又慌忙後撤一步,行了一禮。
頗為不好意思,嬌羞道:「兄長。」
肉眼可見笛安此時臉上神情的憤怒。不知為何,笛情有預感,她感覺笛安心中的憤怒不是沖著她的無禮來的。
那便只能是……
笛安看見是自己的妹妹,稍稍鬆了一下神情,卻還是眉間怒火。
似乎是被這怒氣沖昏了頭腦,他開口的語氣有些沉悶。
「你來的正好,可曾見過了魏虎?!他可有對你做了什麼?!方寧玄呢?他怎麼不在?!」
一連串的問題讓笛情有些錯愣,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回應道:「回兄長,見過了。」
眼瞅著笛安放大的雙眼,她頗為奇妙的滅了這火候,又道:「只是他未曾見過我。」
這意思可是明確,笛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是笛情躲著魏虎呢。
他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卸下了擔子,心中提著的那口惡氣總算是消失的一乾二淨。
笛情再道:「幽幽中了魏家軍的毒,想來方公子這是得了魏虎的許諾,出去請郎中了。」
笛安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道:「那還算他識相,知道請個郎中。」
此處是朱幽幽歇息之地,實在是不適合長時間交談,笛情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她連忙帶著她的兄長去了另一個小院,那是專門待客的廳堂,待二人進了廳堂,笛情方才心中舒氣。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一旁的笛安,猶豫道:「兄長,如今紅顏已然離世,你該如何面對朱顏改呢?難免他不會怪罪於你。」
只是聽到「紅顏」這個名字,笛安就已然變了臉色,他後知後覺的感慨。
「就是猜到會有那麼一天,我才刻意避開紅顏,你我一邊要對朱顏改表明忠心,一邊又要討好魏明城。說到底都是替人辦事罷了。」
笛情憂慮的抿了抿嘴,道:「兄長,若日後我們能不再為人所利用,你想去哪?」
「若有朝一日可得自由,自然是要與你一同離開,天下江湖這麼大,去哪不是去?」笛安拍著她的手,安慰道:「所以在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前,我們都不要死。」
笛安鬆了手,冷靜道:「今日你若沒什麼事,做碗燴面吧,你嫂子愛吃,晚上陪我去看看她。」
笛情心下瞭然,明知這是兄長又在無意中想起了愛人。
正巧這時,方寧玄帶著正兒八經的郎中趕來,一來就看見了笛安,忙行了一禮。
他不知道笛安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是魏家軍的四主,雖有笛情與朱幽幽的關係,但到底還是魏家軍的人。
只要是魏家軍的人,方寧玄就不曾給過什麼好臉色,好在這種神情笛安不是第一次見,早就見怪不怪。
他看著郎中忙前忙后,看著方寧玄一旁打著下手,示意笛情和他一同離去。
馬車內,二人屈膝而坐,笛安有意詢問著,道:「今日你先替朱姑娘看過了吧?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回兄長,確是有一處異常,那細針的頂端細看有些暗紋,遠看只能看出它被浸染成了黑色。」
笛安又問:「方寧玄神情如何?」
「回兄長,他的神情……」笛情眼神似有一下暗淡,像是在思考什麼。
她道:「看上去很是驚訝。」
笛安若有所思著,道:「情兒,這些日子你盡量不要出府,若是魏家軍的人來了,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