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那晚的夜色
多年以後,大魚每次抬頭望月時,總會想起那晚的夜色!
當身體開始陷入沉睡,靈魂便開始蘇醒,夢是另一種開始,每個人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有夢,在夢的世界里,我們會與另一個自己相逢!
有的時候是回憶,有的時候是不可預知的未來,又或者是某種疊加在一起的影像或另一個異次元空間的旅行!
有的時候我們會與過去的人事物相遇,他們會對我們告知未知的吉凶禍福,有的時候未來的某個場景會提前投射在夢的空間里,以致在現實中遇見會讓我們有種夢想成真的驚喜與恐慌!
生命本身就是一出不斷更新的夢境,在現實與夢境間我們如果沒有區隔便會混淆邊界,讓人生出錯亂迷離的感覺,我們不知蝴蝶是我還是我是蝴蝶或者兩者都不是,我是誰,我在何方,去向何處?
這是千百年來人類一直質疑的問題,這個有些荒誕的提問,恰巧是人對於自我的追溯,那個看不見的造物主之手總是讓我們會質疑自己的存在?存在是真實嗎?擁有是否是虛幻?當然這些留給哲學家,對於公孫大魚來說,與蝦米的相遇,便是生命另一扇門的開啟!
公孫大魚靜靜躺在艙中,閉上眼睛便想起了那張熟悉的臉,略有些平淡無奇的臉,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沒有過分突出的部分,如果一定要說特別,是那張平靜臉上從眼底湧出的波瀾!
十年前在城外,她便是被那有些過於篤定而平淡的眼神所吸引!當時一個千騎無憂軍重甲騎兵將九龍城外的一處峽道圍個水泄不通,大蝦單手抱著蓋碼飯,血一滴滴順著另一側的身體滴落到地上,而拖曳在後面的血線一直直長長延伸至遠方。
遠方在一堆七倒八歪的身體中間一條血色的長路!大蝦身子斜靠在那輛叫蝦球的機車上,蝦米略有些小的身子雙手緊握著一把比他還高的長刀,刀身朝下,刀尖朝外,斜斜立在地上!面向無憂軍的重甲騎兵!
「放棄吧,大蝦!宮主惜才,要我等前來留你活口,如果是機甲,空戰出列,你焉有活路!」
「這是九龍城地界,如果機甲,空戰跨區而來,便是等同宣戰,這個道理你還要我說明嗎?」
「出動千騎無憂衛在九龍城界內一路追殺我等到現在,什麼時候無憂衛變得如此無能,我當時可不是這種無能之輩的統領!別辱沒了我大蝦的名頭!」
「蓋統領,正是念及舊情,宮主才希望你能歸附,放棄抵抗,交出這兩個孽龍的異族血脈!也請別讓我等為難,真要動了殺心,你這一人二子如何抵擋得住!」
「這個異族的小雜碎小小年紀倒是一把帶血的屠刀,斬殺了我九龍衛下這麼多兄弟,今天恐怕你們是走不出這個峽道了」
大蝦依然斜靠在蝦球的車座上,蓋碼飯的眼睛被蒙住,靠在大蝦的懷中竟然睡著了,大蝦朝九龍城的方向望了望,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終是差一步之遙,罷了,我父子三人今日就在此峽道中共赴前路,蝦仁你到為父身邊來,當日我將你倆救出樊籠,今日你且隨我殺出個未來!」
大蝦用兜布將蓋碼飯裹住放在蝦球車座里,從機車上翻身而下,一側的身子血流不止,連邁步都有些拖沓,他把蝦米護在身後,從蝦球機車一側拿出一把把柄是虯龍的巨斧,置於地下,靜靜站立!
蝦米經過大蝦身側時,大蝦頭偏向他,用唇語說道:「走,九龍城!」蝦米頭也不回,徑直上了蝦球,把蓋碼飯抱住懷中,只看見前方大蝦單手打了個響指,蝦球將蝦米,蓋碼飯包在其間,後面的引擎發出好似戰機似的雷鳴,一瞬間向著峽道外破空而去!
那無憂宮九龍衛統領臉色大變,大聲疾喝道:「你這大蝦,放走這二人,今日你必將你這大蝦生吐活刮,千刀萬剮方泄我心頭之恨!你一直以古武者自居,到得最後居然用的是最討厭的機甲,真是諷刺,不過也真是讓人出乎意料!看來,你這隻大蝦也投向新時代了!」
「時代的浪潮早已將我們這群古武人拋棄,從大爆炸后出現的第一批機甲開始,這個世界就已變得面目全非,彷彿一夜間便跨越了很多個世紀,那些刀劍兵甲的戰場上,出現了壓倒一切的力量,誰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而來!」
「我曾無比抗拒,那種缺乏美感的殺戮差點摧毀我曾經的信念,但是那個迷一樣的新巨子,讓我們這些墨者知道,我們沒有被拋棄,墨者的使命仍在,無論過去,現在,未來,我們一直都在!我們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大地在沉睡,我們仍在趕路……」
「哼,不知所云,九龍衛聽令,殺無赦!」
洶湧的九龍衛重甲像潮水一樣向大蝦而去,峽道沒有花俏的騰挪縱躍,只有金屬間的碰撞聲與割裂聲,那一側受傷的肢體是狼群撕咬的重點,大蝦的巨斧再強,也總有漏網之魚。
那些刀斧槍劍狠狠的攻向傷體,大蝦沒有言語,只是繼續向身前的九龍衛劈砍,每揮舞一下,身前便倒下一片,而傷體又多幾道新傷,後面的浪潮又咆哮著向前,又再次揮舞,再次受傷!終於身前已再無一卒,半邊身子,血肉模糊,連骨頭都突出體外!
大蝦覺得視野開始模糊起來,身體搖搖欲墜,只見前方那名統領騎著一匹四腳有骨刺的黑馬高高躍起,手中的馬刀向大蝦頸項砍去,在馬刀臨頭一刻,大蝦猙獰的怒睜著圓眼將頭迎向刀口,長長的馬刀拖曳著卡進顱內,大蝦一聲怒吼,那統領跨下之馬受驚將其掀翻倒地,一把巨斧應聲而落,斬了其頭!
九龍城外,蝦米小小的身軀在一遍又一遍呼喊:
「無憂宮十萬禁軍統領蓋大蝦特獻上機甲製作圖譜一份,請公孫城主庇護我父子三人!」
從日落到入夜,那個滿身血紅的少年,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公孫有錢抱著公孫大魚在城頂望去,那個有些單薄的孩子沒有哀求,也沒有恐懼,平靜的外表下只有一雙眼睛血紅,好似熊熊的烈火,那是一頭即將到來暴走的小凶獸!
「下去吧,此子非凡物,若此時不施以援手,恐九龍城將無寧日,我公孫有錢可很久沒看過這麼變態的瘋子,這哪是人啊,活脫脫一頭小暴龍,走,大魚,隨我去接蓋大蝦!」
公孫大魚朝天上望了一眼,那個夜晚月色很美,風也很溫柔,她牽著父親的手走到那個少年面前,她望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慢慢褪去血紅,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公孫大魚燦爛的笑臉,大魚用小手朝少年指了指,說道:
「我叫公孫大魚,你叫什麼啊?」
「我叫蝦米。」
「大魚吃蝦米,以後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你看你的眼晴里住了一個我,記住了,你是我的!」
蝦米望著身前的這個女孩,在她背後的九龍城上一輪圓月正到天心,遠遠望去正好像這個女孩皎潔明亮的臉龐,他朝公孫城主行了個禮,說道:
「「無憂宮十萬禁軍統領蓋大蝦特獻上機甲製作圖譜一份,請公孫城主庇護我父子三人!」
「嗯,入我門中,自當護汝等周全,走吧,那大蝦應該還有氣吧!九龍衛,迎蓋大蝦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