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小妖怪剛從腰間扯那節不過小拇指長短的竹子，薄奚衡就察覺到了危險，他毫不戀戰，拔腿就跑，幾乎眨眼便從小妖怪們的視線範圍消失了。

可人的輕功再厲害終究還是比不上妖怪，只聽得前方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他面前就出現了一堵黑牆，薄奚衡連忙一個鴿子翻身停下腳步，好險沒撞到牆上，而後他抬頭一看，這哪裡是什麼牆，分明是一隻妖怪。

還是一隻身高一丈多的巨大牛妖。

牛妖渾身黝黑，身上肌肉扎結，身上裹著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的滿是泥垢的獸皮，一條胳膊就有他身量那麼粗，腦袋上頂的還不是人頭，而是一個巨大的牛腦袋，這牛腦袋也不一般，頂上下彎的牛角粗壯而銳利，腦袋后的鬢毛還結成手指那麼粗一縷一縷的。

它一雙大大的牛眼睛外擴，眼睛還是紅色的，這讓它看起來兇惡又嗜血。

薄奚衡都不用抬頭打量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隻牛妖的對手，他身高八尺多近九尺（190），但這隻牛妖有兩個他那麼高，他在牛妖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這時牛妖露出一口雪白的大板牙笑了：「喲，凡人。」

薄奚衡：「……」

喲，妖怪。

牛妖並不介意薄奚衡這個小小凡人不搭理自己，自顧自地說：「你放心，我們牛妖是吃素的，不吃人，但是我很討厭凡人，因為你們凡人什麼都愛吃，特別愛吃我們牛，所以我決定……」

說著牛妖就伸手就朝薄奚衡抓來，而薄奚衡早有防備，自然是在被牛妖抓到前運起輕功再次逃跑。

牛妖個頭雖大，速度卻也不低，幾乎瞬間便衝到薄奚衡背後將薄奚衡抱進了懷裡。

它力氣還極大，薄奚衡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瞬間自己的肋骨都被這牛妖抱斷了，「嘔」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還險些被牛妖身上的惡臭熏得暈過去。

「曲姑娘……」薄奚衡終於承認自己很脆弱，隨隨便便就能會死，「救命……」

牛妖哈哈大笑：「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薄奚衡：「……」

牛妖抱著薄奚衡找到了自己的小弟們：「虎王今日聚集草原眾妖在城中開宴會，走，隨老子到宴會上玩去，正好將此人獻給虎王討點好處。」

小妖怪們立刻舉著爪子歡呼。

「好耶！」

「不愧是牛老大！」

「我們也能去虎王的宴會上沾光吃人肉了！」

「不知道人肉好不好吃？」

薄奚衡：「……」

牛妖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來到了草原深處一個宛如凡人城池的城外，薄奚衡看了一眼，終於明白為什麼沒有草原部族攻打燕國邊城了。

有一群妖怪堵在這裡，此地怕是草原部族都沒有，就算曾經有，也都已經遷走了，因為饕餮守在邊城，這些妖怪也不敢去邊城。

薄奚衡才被帶進城池中，就看到好些身上有動物特徵的妖怪圍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什麼，就算薄奚衡沒有故意去聽，卻也很快就聽明白了。

因為這群妖怪嗓門都太大了。

「那群狼妖簡直有病，它們不肯吃人肉還不讓我們吃，還讓我們學著凡人一般在草原里開墾田地，如凡人一般勞作！」

「就是！」

「那群吃草的小妖也是有病，居然願意聽那隻垂耳狼王的話。」

「簡直不可理喻！」

「此番虎王開宴便是商量攻打那垂耳狼王道場事，那垂耳狼王囂張不了多久了，到時候我們殺將過去，將它的狼子狼孫盡數屠盡，扒皮拆骨食肉！」

薄奚衡聽到這裡莫名其妙地還有閑心想，有沒有可能，那不是狼，但不是狼如何做得了狼王？

他還是別太操心妖怪們的事了。

牛妖興沖沖的抱著獵物來到了虎王宮，將獵物獻上，得知這細皮嫩肉的凡人居然連饕餮大人都想吃，雖然沒看出這凡人有什麼特殊的，也沒聞到特別的香味，虎王還是大手一揮，決定將這個凡人帶去廣場，待會與妖同樂。

「若是將此人放在火上烤，眾妖怕是不能盡興，不如將他投入大鍋熬煮，如此眾妖都可得一碗肉湯。」

虎王看起來非常年輕，還不到三十歲，他皮膚是古銅色的，容貌英俊，穿著凡人的衣袍，戴冠，除卻一雙金色的獸瞳，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妖怪。

這一路過來，薄奚衡發現越是地位高的妖怪越是像人，那些身上還保留著動物特徵的還會被化形完整的妖怪歧視打壓。

明明是群妖怪，居然還分三六九等。

這群妖怪還把凡人壞的東西全學走了，好的一點沒學，而且他們雖然化形成了人的模樣，卻張口閉口吃人。

薄奚衡的打量並沒有引起虎王的注意，大約是虎王並不把他這個小小的凡人放在眼裡。

聽了牛妖的建議，虎王十分滿意：「你說得有道理，就這麼辦。」

薄奚衡：「……」

他的死法是被燉成湯么？

他先前觀察過了，城中大小妖怪加起來至少有幾百隻，怕是曲姑娘來了也無法單槍匹馬將他救出，至於找饕餮幫忙，他也不太敢想對方是真來幫忙的，還是來吃獨食的。

但真到了這步田地，薄奚衡卻並不害怕。

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另一邊。

曲渺渺順著薄奚衡的味道一路追，總算是追到了草原上，卻沒想到追到深處時居然看見草原中聳立著一座不小的城池。

「這裡怎麼會有城池？」曲渺渺看向城池上方的石刻，「虎王城？」

看來這裡是一隻成了些氣候的大老虎的巢穴了。

此時虎王城大開著，有一些化形不完整的小妖怪們拿著大約是從軍方偷來的槍在守城，城外還時不時便有妖怪入內。

曲渺渺發現進去的妖怪若是長得人模人樣，這些守城門的小妖怪便會恭恭敬敬，若是化形不完整，甚至是沒有化形的，它們便鼻孔朝天，很是奇怪，曲渺渺偷偷圍觀了會兒，察覺到這些妖怪都是進虎王城參加虎王的宴會的，內心立刻有了主意。

藏在曲渺渺袖子里的小倉鼠著急道：「仙尊大約是被妖怪給抓進去了，這會兒別是已經給吃了吧？」

曲渺渺動了動鼻子：「應該還活著。」

小倉鼠還是不放心：「這麼多妖怪你打得過么，若連我們倆陷進去，誰還能來救我們？不如先去找饕餮大人？」

「饕餮大人那樣的凶獸我打不過，一群妖怪還能打不過？你可別太小看我。」曲渺渺叉著腰，「而且這會兒回去找饕餮大人，等我們回來，仙尊都重新輪迴去了。」

小倉鼠一想也是，便沒再出聲了。

曲渺渺整理了一下衣著，淡定尾隨在幾隻小妖怪身後，跟著進城，見曲渺渺人身完美，容貌極其出眾，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守城的小妖怪們立刻變得無比恭敬，但其中一隻敏銳的小妖怪卻察覺到了不對。

「等等，這位仙家怎麼沒有妖氣？」

曲渺渺嘴角一抽，既稱她仙家又問她為何沒妖氣，不覺得矛盾嗎？

曲渺渺將手伸進衣袖中按住小倉鼠的肚皮輕輕一捏，只聽得「噗」的一聲，一團微妙的氣體就從小倉鼠的小屁股里放了出來。

小倉鼠是妖，但因為太弱小了所以妖氣較弱，不易察覺。

唯獨放屁的時候妖氣會強一些。

小倉鼠：「……」

您到底是貓還是狗？

守城

門的小妖聞見味道，看曲渺渺這個仙女似的「大」妖怪眼神立刻變了，似乎有些嫌棄，又有些難以理解。

「得罪了，仙家請進。」

「嗯。」曲渺渺高抬下巴，用高傲的姿態朝前走去。

「區區鼠妖居然能修得如此完美的人形，真是羨煞妖也！」

「該不會是得了什麼大機遇吧？」

「有道理。」

「人形再完美又能如何，不過是一隻鼠妖罷了。」

曲渺渺不管幾隻小妖怪的竊竊私語，小倉鼠卻氣得在曲渺渺袖子里直跺腳，嚷嚷著日後一定要讓這些妖怪知道他們倉鼠妖的厲害。

順著薄奚衡的味道，曲渺渺在城中穿來穿去，因為她人形完美，那些人形不完美的都不敢得罪她，都避著她走。

沒一會兒，曲渺渺來到一個廣場上。

據說虎王今日要在廣場上舉行宴會，所以負責宴會的小妖怪們已經在廣場上忙碌起來了，曲渺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妖怪們抬著一個裝滿了水的大缸過來架在火堆上，還往大缸里扔了好些凡人才用的香料。

像是野薑，野蒜之類的。

曲渺渺正看得稀奇，就見一個人被跟烤乳豬似的倒綁在一根木頭上，被小妖怪們「嘿咻嘿咻」地抬過來想架在鍋上，之所以沒有直接架上去，是因為小妖怪們突然就開始吵起來了。

「衣服還是要脫掉吧？」

「可是一脫他的衣服，他就鬧著要自盡啊！」

「那也不能穿著衣服放進鍋里啊，虎王見了會發怒的！」

「一定要活著放進鍋里嗎？」

「虎王是這麼交代的，說凡人都喜歡吃現殺的，那直接煮活的肯定更新鮮。」

曲渺渺：「……」

直接煮活的你們香料大概就白放了。

小倉鼠突然扯了扯曲渺渺的衣袖：「那是仙尊嗎？」

曲渺渺面無表情：「是的。」

這時，頭部能自由活動的薄奚衡轉過頭來看向了曲渺渺，而後他靦腆一笑。

曲渺渺：「噗。」

小倉鼠：「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