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她才是那個被困在玻璃房裡)
溫辭一回到學校就去找了江主任替衛泯澄清缺考的原因,江主任年過半百,髮際線都快沒了,平時也不苟言笑,見到學生不管好壞,犯錯了照罵不誤,聽了她的話也沒一杆子打死說不同意。
「這事我知道了,關於怎麼處罰我會跟他們班主任溝通。」江主任話又一轉:「倒是你,少跟他來往,上學期的事還沒吃夠教訓嗎?」
溫辭之前不了解內情,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忽然很想替衛泯辯解什麼,可說多錯多,最後也只能自己默默咽回去:「我知道了,謝謝江主任。」
因為一直記掛著江主任對衛泯的處罰,溫辭第二天中午又去了趟安江巷。
昨天回學校的路上,她從杜康口中得知,衛泯在學校行蹤不定,但每天中午都會回家一趟,一是為了吃飯,二是看著老太太吃藥。
常雲英是心臟的老毛病,吃藥只能緩解,衛泯這些年來到處打工兼職都是為了給她攢手術費。
老太太知道買藥費錢,又心疼孫子這麼辛苦,經常偷偷把一粒葯掰成兩次吃,有時還裝糊塗忘了吃。
要不是那一次她在醫院門口突然犯了病,衛泯根本不知道她有好幾次都沒去拿葯。
為這事,衛泯差點退學,好說歹說老太太才安安穩穩吃藥治病,沒再說活夠了不連累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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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在巷子口就碰見了衛泯,他也剛從學校出來,少見的穿了校服,黑髮黑眸,一副好皮囊,依舊很耀眼。
「找我?」他領口的扣子沒全扣上,脖頸修長,鎖骨的線條漂亮又流暢。
溫辭昨天讓杜康給衛泯帶了話,把自己的說辭跟他通了氣,但也怕他不按常理出牌,平白惹一身麻煩,「今天江主任找你,你沒說錯什麼吧?」
「沒有,都按照你教的說了。」衛泯揶揄她:「這麼不放心我啊?」
溫辭一聽就知道他沒什麼好話,故意沒接茬:「那江主任給你的處罰是什麼?還要請家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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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主任對於這次缺考學生的懲罰力度不輕,除了必要的檢討,還要他們請家長,據說還要加罰掃一周的男廁所。
和他們比起來,衛泯的處罰明顯輕了不少,大約是江主任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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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忽然一個大喘氣,她一口氣噎在心口,眼眸跟著瞪大了,「什麼?」
女生皮膚白,五官里眼睛最漂亮,水汪汪的,清澈透亮。
衛泯和她對視三秒,先挪開了視線:「江主任讓我作為代表在下周一的升旗儀式上當眾念檢討。」
「……」溫辭有一瞬間都不知道江主任把她的話聽進去到底網開了一面,還是把網收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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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衛泯失笑:「我又不是上去演講,三千字是交給江主任的,到時候在上邊隨便念念就行了。」
溫辭想到他之前念過的那些檢討:「那你還是別隨便了,你以前的那些檢討,江主任到現在沒把你開除,真的已經很好了,你這次能認真點嗎?」
「不知道。」他說:「我又沒寫過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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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杜康幽幽來了一句:「他以前那些都是我給他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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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泯好像特別喜歡看她吃癟的樣子,臉上有很明顯的笑意,懶洋洋地說:「要不你幫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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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毛輕輕挑起:「我可是因為你才缺考的。」
堅定的拒絕一秒鬆動,她撓了下耳朵,「好吧,那你什麼時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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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莫名其妙背上一份三千字檢討,還不敢當著人面寫,每天只能偷偷摸摸抓耳撓腮的寫上一點。
她作文水平不差,但沒有寫檢討的經驗,怕太過又怕不夠誠懇,東平西湊勉強寫到了三千字。
拿給衛泯的時候還是一個中午,天已經徹底入夏,溫度越來越高。
溫辭一路走過來,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我怕江主任認出字跡,寫得有些潦草,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清楚。」
衛泯看都沒看,直接點頭:「能。」
她眼神懷疑:「你都沒打開……」
他翻開手上的信紙。
女生的字很大氣,有些地方連筆多,看著確實潦草,但並不妨礙辨認,衛泯念道:「尊敬的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一十八班的衛泯……」
「停停停。」溫辭寫出來是一回事,這麼當面聽著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能認識就行了,不用念給我聽。」
「哦。」衛泯將檢討書疊好拿在手上:「不著急,反正周一都是要聽的。」
「……」
「雪糕吃不吃?」他指了指一旁的冰櫃。
「不了,我還有試卷沒寫完,先回去了。」溫辭摸了摸鼻子:「祝你周一『演講』順利。」
衛泯的表情一時難以形容。
溫辭總算在口舌之爭上扳回一城,笑著沖他揮揮手,「走了。」
她笑得樣子很明媚,不似平時那樣疏遠冷淡,他看著,心跳在盛夏的躁動中越來越快。
「人都走沒影了。」杜康呲溜呲溜吃著雪糕,伸出一隻魔爪:「讓我來看看一下學霸的文采。」
衛泯忽地一抬手,避開了他的動作:「離我遠點。」
「呸!你這叫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不錯啊,還會用成語了。」衛泯拍拍他肩膀,「放心,下回檢討還找你寫。」
「滾!」
衛泯笑著,慢悠悠離開了。
周一的升旗儀式沒有因為高溫而取消,這項人神共憤的集體活動在當下惹來一片罵聲。
烏泱泱的人群嘈雜躁動,江主任喊了幾次話都沒能完全安靜下來,黏膩的風也顯得有些擾人了。
進行到儀式的最後一項時,高一那邊提前得到風聲,動靜明顯比高二高三要熱鬧許多。
『衛泯念檢討』已經成為大家在升旗儀式上最期待的一項活動。
林皎抓著旗幟的一角遮住頭頂的太陽,側頭跟溫辭說:「等會估計又有熱鬧要看了。」
溫辭被曬得有些睜不開眼,含糊「嗯」了一聲。
衛泯是在江主任說完后才走到話筒前的。
他的頭髮比去年冬天要長出許多,似乎修剪過,看著很有少年氣,沒什麼風格的藍白校服套在他身上也不顯得刻板。
台下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他視若罔聞,自顧從口袋裡掏出檢討書,扶著麥的時候溫辭看到他往台下看了一眼。
她心跳莫名一顫,還未回過神,耳邊已經傳來少年有些散漫的聲音。
「尊敬的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一十八班的衛泯,今天我懷著愧疚以及懊惱的心情站在這裡,是想為我在聯考中缺考的行為道歉,並做一次深刻的檢討……」
台下的議論聲停了一瞬。
少年的聲音還在繼續:「學校一再三令五申不允許缺考以及提前交卷,但我卻沒有把這些要求放在心裡,這是不應該的,也是對學校領導和老師的不尊重。事後,我冷靜思考了很久,我這次犯的錯誤不僅給學校造成了極壞的影響,也破壞了學校的規章制度,更耽誤了我的學習……」
……
「快快快,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林皎扛著旗杆,拉起溫辭的手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靠,不是夢,我操。」
不止林皎,在場的許多人都驚住了,這還是頭一回聽衛泯念這麼正經的檢討,連站在一旁的江主任都瞪大了雙眼。
他都已經做好要衝上來奪麥的準備了,這這怎麼突然轉性了?
衛泯沒全按照檢討書上的內容念,前後各摘了一兩段,統共才說了四五分鐘就收尾了。
「檢討人,衛泯,謝謝大家。」
「……」
「……」
林皎咂舌:「他還真當來演講了啊。」
溫辭低著頭笑,直到聽見耳邊的掌聲才抬起頭朝台上看過去,男生還站在話筒前,似乎也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反饋。
檢討書合上又打開,看著像有些懵。
溫辭跟著眾人一起鼓掌,在混亂中,衛泯朝台下看了眼,對上她帶著笑意的視線。
他忽然晃了晃手中的檢討書,像是在暗示什麼,笑得囂張又自信。
七月毒辣的日頭曬得人臉紅心熱,溫辭彷彿在夏日的高溫里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
怦。
怦。
幾乎要蓋過震耳欲聾的掌聲。
檢討的事告了一段落,溫辭和衛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上,她也沒再去過安江巷。
七月高溫預警,高考的那兩天過去之後,八中的高一高二也趕在最高溫度到來之前放了暑假。
整個七月都在新聞宣告的高溫中度過,八月下了幾場雨,氣溫也沒降下去多少。
溫辭同父親溫遠之的放假時間同步,暑假幾乎沒怎麼出過門,去哪兒也都是溫父開車接送。
漸漸地,她在家裡連房間都不怎麼出了。
周末姑姑一家來做客,溫辭被柳蕙叫出去,她挨著褚讓坐在一旁,聽柳蕙問道:「小讓前段時間跟同學去青城玩得怎麼樣啊?」
「挺好的,就是我們都是小孩,沒敢跑太遠。」褚讓碰了下溫辭胳膊:「姐,等寒假大哥回來,我們一塊去草原玩怎麼樣?」
溫辭還沒應,柳蕙先說道:「你姐不愛出去玩,就喜歡窩在房間看些閑書,平時我跟她爸爸在家,也不怎麼跟我們聊天。」
姑姑道:「小姑娘大了嘛,你看我們家褚讓,天天煩死人了。」
她下意識擠開人群往前走了兩步。
夢裡一直有停不下來的水聲,她處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手碰到似牆非牆的硬物。
寂靜的深海里,他是蠱惑人心的美人魚,而她是甘願俯首稱臣的信徒。
男生表演完一支舞,鬆開同伴女生的手,緩慢靠近玻璃前和觀眾互動,黑髮在水中如海藻般順滑,眉目英俊而清晰。
溫辭有些意外,「我媽也同意了?」
「有嗎?我都沒有曬很久。」
銀藍色的魚尾斑斕耀眼,不停在溫辭眼前閃爍,她像是入了迷,視野里只剩下池中的他和站在玻璃外的她。
她才是那個被困在玻璃房裡的人。
「我跟你去,我媽也不一定讓我出門啊。」
視野里忽然傳來一抹光亮,越來越近。
褚讓連連尖叫拉回了溫辭的思緒,意識回籠的那一刻像是夏日裡的一道悶雷劈了下來,電流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到底是架不住這麼軟磨硬泡,溫辭勉強鬆口:「那你自己去說,姑姑跟你舅媽都同意了,我就陪你出去。」
一直到天黑,褚讓才算玩到痛快,溫辭在遊樂園門口看著他們都上了車才打車回去。
「不是舅媽先問我的么。」褚讓索性拉著溫辭站了起來:「姐,我們走,去你房間聊,不煩她們大人了。」
溫辭的腦海里像是在播一場被按下循環播放的電影,那道銀藍色的身影久久揮之不去。
柳蕙「嗯」了聲,放下書走到餐桌旁,盯著她看了幾秒:「怎麼感覺好像晒黑了?」
她環顧四周,全部都是玻璃。
她也分不清。
海水是自由的,衛泯是自由的。
男生的五指修長,沒有像同伴一樣做出飛吻的動作,而是貼在玻璃上,等著小孩子尖叫著衝上前去和他擊掌。
「當然啦。」褚讓沒說是怎麼說服柳蕙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下午的出遊,吃過飯便要拉著溫辭出門。
溫辭盯著池水裡的美人魚。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姑姑笑著念了句。
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清晰,手中碰到的是一塊玻璃,玻璃之外是一汪碧藍的池水。
四周多是小孩子,看到美人魚從玻璃後方沉入水底,全都啊啊叫了起來,還有小孩坐到父親肩上。
到家時,柳蕙和溫遠之都在客廳,像是在特意等著她。
「搞定了,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她臉上的笑意多了,笑聲更明顯了。
澄澈的池水中,美人魚藍色的魚尾在水中搖曳擺動,裸|露的上半身像一塊浸在深海之中的羊脂白玉。
放在他身上,一切都像是剛剛好。
溫辭放下鑰匙,「爸,媽,我回來了。」
「當然高興啊。」她看向車外,樹影一閃而過,嘴裡喃喃道:「只是高興也是有代價的。」
是太陽嗎?
溫辭一秒挪開了視線,心跳快到失控,只覺得場館里悶得慌。
「你去不去?」褚讓試圖說服她:「聽說那兒的水族館還有美人魚表演。」
同學笑笑:「沒問題。」
她臉紅耳赤,心跳大亂,褚讓還在一旁拽著她的的胳膊發瘋,「腹肌!!八塊腹肌!!我天我天!」
從水族館出來,褚讓還意猶未盡,拿著相機不停翻看,一邊看一邊點評:「這臉嘖嘖,這腹肌嘖嘖嘖。」
水族館在園內最角落,靠近水上樂園的西門,暑假是遊玩的高峰期,溫辭站在人群中,明顯感覺館內的冷氣有些不足。
「去年夏天你跟褚讓去爬山,結果中暑摔下台階連軍訓都沒有參加,這才多久,你就忘了嗎?」柳蕙盛了一小碗雞湯放到她面前:「這兩天天氣熱,就別往外跑了,在家裡多休息休息。」
她像一陣風,一陣自由的風,將溫辭徹底包圍。
褚讓沒聽清:「什麼?」
溫辭不怕癢,動也沒動,從喉嚨里溢出一聲笑:「幹嗎?又找我替你打掩護啊。」
「嗯。」她低著頭,手緊緊捏著湯匙,眼淚掉在手背上。
溫辭怔住。
溫辭聽著兩位長輩閑聊,輕輕嘆了聲氣,一旁的褚讓不樂意地駁了一句:「我怎麼煩人啦!」
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為止。
「騙人。」褚讓翻了個身,往她腰上戳了一下:「我下午跟同學約好了去遊樂園,你跟我一起去唄?」
「啊啊啊啊啊啊!」
她跟著躺在一旁,閉著眼說:「不想。」
美人魚表演時長有限,短暫的互動結束,男生擺動著胳膊,逐漸遠離人潮,像童話里的美人魚,永遠被禁錮在深海之中。
「遊樂園裡也有水族館啊。」褚讓晃著她胳膊:「我都跟人約好了,你不跟我去,我媽肯定不讓我出門。」
褚讓跟同學匯合之後,簡直像撒歡的鳥兒,溫辭拉都拉不住,跟著她爬上爬下。
她重新閉上眼,沒再刻意去聽,昏昏欲睡之際聽見開門聲,褚讓徑直跑了進來。
遊樂園建在城西,前年跟隔壁水上樂園合併之後,成了安城當地最大的遊樂場所。
「姐!」
男生的身形很優越,肩寬腰窄,手臂擺動間背肌若隱若現,是恰到好處的力量感,不會顯得誇張嚇人,也不會讓人覺得過分壯碩。
「你不是去遊樂園嗎,怎麼又成水族館了。」
「好看啊!你要多笑笑。」褚讓把相機還給同學:「等照片洗出來了,記得把我姐的照片給我啊。」
姑姑交代了幾句,溫辭看向柳蕙,她表情和平時無異,眉目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早點回來。」
五彩斑斕的小魚從他周身匆匆游過,他擺動著魚尾,和另一條美人魚在水□□舞,轉過身的瞬間,池中的光影落了過去。
她竟然又回到了水族館。
「沒什麼。」她輕描淡寫地說。
不知不覺間,堵在心口的那股鬱氣伴隨著過山車湧上高空帶來的失重感逐漸散去。
「姐!」褚讓匆匆擠過來,「怎麼了?」
衛泯緩緩靠近玻璃,眉眼漆黑清晰,他不停拍打玻璃,神情緊張,像是在求救。
溫辭不知所措,低頭四處尋找工具,卻忽然發現腳下也是玻璃,她抬起頭,頭頂也是玻璃。
溫辭的靈魂像是在這一刻被抽離出來,白天快樂的她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刻坐在家裡被枷鎖束縛住的溫辭。
是衛泯。
人魚從池底緩慢向上遊動,脊背的線條流暢又漂亮,他好像天生就生在水中,手臂纖長,魚尾優美而動人。
「吃吧,吃完早點休息。」
「我爸睡了?」
有些事,不去想,就不會有妄念。
溫辭一回頭,褚讓捧著同學的相機站在不遠處,「咔嚓」一聲,將她的笑容定格在這一瞬間。
她下意識攥緊手,心口的枷鎖似乎也變得更緊了,垂眸「嗯」了一聲。
簡單的文字也有畫面感。
溫辭的房間靠南,陽光曬得地板都發燙,褚讓乾脆躺在床上:「姐,你想不想出去玩?」
她臉頰發熱,仰頭看天空的太陽,午後的光線愈發刺眼,溫度也更高。
「成!」褚讓樂顛顛跑出去。
「玩得開心嗎?」柳蕙並不在意女兒的回答,自顧接道:「褚讓下學期就要中考了,今天你們出去,你姑姑還在念叨她整天不知道學習,你作為姐姐,應該多管管她,而不是這麼縱著她。」
溫辭視野被遮擋,只能側過頭,從人群里的縫隙里看到在水中遊動的美人魚。
溫辭的語氣很平靜,可不知為何,褚讓卻聽出幾分清醒的失望,但她到底年紀尚小,不懂其中緣由,只是不停撒嬌,「姐,好姐姐,求你了,你都在家悶了一個多月了,再不出去都要發霉了。」
她還是她,人間的快樂與她無關。
聽見她沒什麼起伏的聲音:「我知道了。」
「呀,快三點了!美人魚表演要開始了。」褚讓忙拉住溫辭:「走走走,可不能錯過。」
褚讓一路情緒高漲,在車上注意到溫辭的異樣,很是好奇:「姐,出來玩還不高興嗎?」
她先去洗了澡,出來時飯菜已經熱好,溫遠之不在客廳,柳蕙還坐在那兒看書。
那天晚上,溫辭久違地失眠了。
「啊啊啊啊啊!!!!」褚讓已經瘋了:「怎麼還有男美人魚啊!!!!」
溫辭看向玻璃之外,驚訝的發現那不是水族館那間狹小封閉的水池,而是一望無際的深海。
這一覺,也不安穩。
她早早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卻始終沒有多少困意,直至天明,才勉強閉眼。
溫辭有些受寵若驚:「謝謝爸爸。」
是熱嗎?
雞湯還冒著熱氣,香味飄了出來,溫辭卻只聞見酸味,她皺了皺鼻子,忍住鼻酸,重複道:「知道了。」
姑姑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孩子。」
發光的是人魚的魚尾,銀藍色的光芒在池水中若隱若現,直至照亮整片水池。
客廳和卧室離得不遠,溫辭只聽見她跟姑姑撒同一套嬌,柳蕙說了一句天氣怪熱的。
「吃飯了嗎?」溫遠之放下報紙,站起身:「你媽媽給你留了飯菜,我給你熱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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