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故人
眼見陳南這麼好的打手苗子被堂主搶了去,外事堂除卻有任務外出的兩名大頭目,剩下四位均心有不甘。
但眾目睽睽與堂主搶人,那不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嗎?
雖然有幫規約束,不能直接痛下殺手,可官大一級壓死人,頻繁給你指派送死的任務,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不過世上不乏聰明人,其中一名姓王的大頭目笑著說道:「練刀可不能光練死刀,要多練練活刀。」
「屬下最近在追蹤當年鐵血堂的餘孽,據可靠消息,他們與二十裡外黃豐鎮的幾位礦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黃豐鎮的鐵礦雖然產量小,質量不高,但能成為礦主,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我等前去抓人殺人,必然會產生衝突。」
「礦主底下人數多,武功不高,又沒什麼好裝備,正是陳南兄弟練刀的絕佳對象。」
三言兩語,既向堂主賣了個好,又比其他人快一步與陳南建立關係,還隱隱表露這段時間自己勤於幹活,沒閑著。
其餘三人相視一眼,忍不住暗罵一聲:又讓滑頭的老王搶了先。
武昭榮贊道:「正合我意,刀再好,總是要見血的,等陳南刀練到一定火候,就由你帶出去見見血。」
陳南心中若有所思。
他在城裡,看到魚龍幫一個草莽幫派,敢名正言順壓榨百姓,收取保護費,便覺得世道亂的。
來到外事堂,拿活人練刀,從他們口中說出,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稀疏平常。
人命如此卑賤,看來世道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堪。
難怪白蓮教造反,短短時間就席捲一州之地。
換作是他,恐怕也對投敵造反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不過想歸想,在沒有能力和絕對的把握改變這世道之前,陳南不打算表露不合時宜的想法,更不會做拯救世界的春秋大夢。
他只會和光同塵,盡量讓自己以及親近的人安穩的活下去。
武昭榮忽然問道:「我看你卷宗上寫的評價十分不堪,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陳南摸了摸頭,無奈道:「小弟在幫里行事向來謹小慎微,不曾得罪誰,倒是有些不巧,先父曾打斷過傳功堂一名執事的肋骨,據說致其終身難以晉陞七品。」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小弟亦無話可說。」
他與朱執事之間的仇,並不算什麼秘密,與其遮遮掩掩,惹現階段能決定自己生死的上司生氣,不如敞開來說。
哪怕姓朱的在外事堂有故交好友,但自己憑藉出色的表現,獲得了堂主賞識。
有一層關係在,想對付他,難免心存顧慮。
再者,以他表現的實力來看,除大頭目以外,其餘人想對付他,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對手。
總的來說,陳南考核時招搖了一下,雖然不符合他悶聲發大財的戰略布局,但利大於弊,血賺。
武昭榮微微點頭繼續問道:「執事與大頭目同階,通常為八品,以你特殊的體質,晉陞八品必然強過他,等到那時,你打算怎麼做?」
陳南思索片刻,回道:「找機會打斷一次他的肋骨,告訴他,他晉陞不了七品,是他資質太差,與先父無關。」
這個答案是他經過一番思考,認為最合適的答案。
此方世界,可沒有以德報怨的說法,主流思想是「以怨報怨,有仇報仇」。
你要敢這麼說,別人可不會覺得你人善心美,只會認為你懦弱可欺,
然而加倍欺負你。
按理來說,殺他全家,是最標準的答案。
奈何幫規規定不得自相殘殺,陳南只能退而求其次。
武昭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轉而說道:「你初來乍到,按理來說安頓之後,作為你上司的大頭目會代我給你接風洗塵。」
「如今你暫時歸我麾下,晚宴就不必他人代替了,我親自宴請你。」
「來人,帶陳頭目去挑選住處,領取物品。」
陳南受寵若驚道:「謝堂主,小弟先行告退,過會再來拜訪。」
又向在場的大小頭目抱拳示意告辭,做足了禮節,免得讓人背後說他恃寵而驕。
在一名負責駐地後勤的幫眾帶領下,陳南來到駐地中心。
外事堂的布局很簡單,最中心是一棟宅院,乃堂主居住辦公,以及議事之地。
堂主府以東,即靠大門一片,被分割為八塊,每一塊各有一棟獨門獨戶小院、幾棟兩層小木屋,以及一片平房,乃大頭目帶著手下居住之地。
堂主宅院南北兩側,各位一片獨棟兩層小木屋,帶個三十平米大小的院子。
這是直屬堂主親衛居住之地。
陳南目前勉強算是親衛身份,可任意挑選一棟沒人住的。
陳南掃了一眼,在北邊選中了一棟位置較為偏僻,臨近河岸和山林的小木屋。
無他,遇到危險,方便跑路。
那幫眾見他選中,請他在院中石桌稍坐片刻,帶人先將木屋打掃乾淨,再送來嶄新的被褥、木盆等生活用品。
隨後又有人送來一柄長刀,和一套皮甲。
皮甲里不僅有胸甲,還有圍在脖間的圍脖。
雖然丑了點,但能護住要害。
不愧是危險性高的外事堂。
陳南忽然想起守在內城城門口的那隊甲士,忍不住問了一句:「咱們有鐵甲嗎?」
送皮甲之人愣了一下,苦笑道:「大周律法,民間私藏鐵甲者,視為謀逆。」
陳南神色古怪:「還有人遵守大周律法嗎?」
大周還禁止私下爭鬥廝殺呢,魚龍幫這些年都殺了多少人,有人管過嗎?
那人輕咳一聲:「咱們縣尊別的視而不見,這方面管的挺嚴的。」
接著小聲說道:「陳頭目是自己人,不怕告訴你,咱庫房裡的確有十幾副鐵甲,輕易不可示人,非特殊情況不得動用,以免惹來縣尊大人清剿。」
若非得知陳南深受堂主賞識,他才不會說這些。
陳南面露恍然之色,看來無人造反,是洣水縣令的底線。
與那人告別之際,陳南例行公事邀請對方有空過來坐。
此乃言之有理,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不求對方幫他,但求別使什麼壞心眼。
等人走後,陳南將攜帶的衣服放入木箱,鹿血酒擺在床下,只留碎銀子放身上。
隨後匆匆趕去堂主府。
雖說武昭榮說的是請他赴晚宴,但真要晚上再去,不說情商不高,純屬智障。
下屬就是下屬,拿自己當與上司同級的客人,這不自找麻煩嗎?
得知陳南前來拜見,武昭榮並未見他,只是讓人帶話,不必乾等著,可以在營地里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
又或者去演武場練武,可以選擇獨自練習,也可以與同僚切磋,共同進步。
陳南得了回復,不在堅持等武昭榮召見,而是請人帶他在駐地里轉一轉。
練武以後有的是時間,明目張胆弄清楚駐地布局,推演出最佳逃跑路線,機會可就這一次。
除去午飯,陳南在駐地里轉了大半天,直到太陽西斜,有人稱奉堂主之命,請他去堂主府赴宴。
陳南想了想,為彰顯自己對上司請吃飯的重視,回去換了套乾淨不失奢華的衣服。
等他趕到堂主府客廳,發現桌上除武昭榮以外,再無他人。
武昭榮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淡然笑道:「既是私下宴請,自然無需太多人參與,坐吧。」
陳南正襟危坐,不敢逾禮。
武昭榮見狀不悅道:「都說了私人宴請,不必如此拘束。」
可陳南哪敢放肆,這又不是後世職場,大不了爺不幹了,換一家公司。
一不小心會死人的。
武昭榮搖了搖頭道:「你一點都不像你父親陳霸天,恣意妄為,一言不合,就敢抽刀砍人。」
陳南微微一愣:「堂主認識先父?」
武昭榮嗤笑一聲:「他曾是我最欣賞的一名屬下,若非行事乖張,得罪太多人,未必會在最後一戰中死去。」
「雖然事後我沒去看你,但找了點關係,讓你進入魚龍幫,吃住有個保障。」
陳南恍然大悟,他一直懷疑自己能進入魚龍幫,靠的是父親生前的好友。
沒想到竟是外事堂堂主武昭榮,魚龍幫的高層之一。
大腿出現了,愣著幹嘛,趕緊抱住啊。
陳南隨即起身,深深一拜:「在下謝堂主活命之恩,若非堂主相助,在下與年幼的舍妹,恐怕會凍死在街頭。」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堂主但有差遣,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反正堂主的命令,他也違背不了。
拿來博好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