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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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除了你們這些個關卡守衛……諾,吃幾口補補營養,」喬維掏了一塊肉乾塞給對方,又往自己的嘴裡塞了一塊,半信半疑道,「除了你們,其他人沒想法子溜出來樂呵樂呵?比如給你們塞點封口費什麼的。」

「嗨,」腎虛獄卒擺了擺手,嚼著肉乾含糊不清的憤然道,「錯了錯了,從頭至尾都錯了,你當關卡守衛是肥缺呢?」見對方愕然默認,他又連連搖頭,顯得很是痛心疾首,「截然相反啊!」

「啥意思?」

「從這到流鶯小巷多遠啊,一來一回半天就過去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恰好遇到好貨,你說人家幹嘛要捨近求遠、捨本逐末啊!」

「捨近求遠?」

喬維心中一動,想到了監獄獄卒們的所作所為,這種想法剛出現,立時就從對方的言語中得到了驗證。

「監獄里關著這麼多的女傭兵,幾乎個個都是硬脖子,吃起來肯定比那些柔柔順順的流鶯有味道多了,而且現在還抓了整個復興會的人,唉!裡邊現在肯定就在玩著呢!」

沒有其他的人出入,那也就是說冒名頂替的計劃不能用了,大門守衛相互之間肯定是熟悉的,畢竟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外來人想要進大門怎麼可能不抬頭?而且就算進了駐地,看情況監獄那裡也不好進,「那你怎麼不想辦法進去嘗嘗味?」

「人家說了,『等咱們挨個玩舒服了,也讓你們這群傻帽試試。』」腎虛獄卒主動伸手朝喬維要了塊肉乾,吃得咬牙切齒,「那就輪吧,但他嗎的,按照進去過的夥計所說的那種玩法,那得輪到何年何月啊,而且裡邊男男女女加一起將近有兩千人呢,每天消耗那麼多的糧食,城主大人不可能白養著他們多久的。」

正說著,前邊出現了火光,那裡應該就是半坡駐地的大門了,喬維讓對方踩滅了火把,被光明驅退的黑暗瞬時就捲土重來將夜行人包裹其中,周圍雖然還不至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十幾步以外的事物都已經無法用肉眼分辨。

「前面就是夜宿監獄了,夥計,我該如何幫助你?」

「我還在想。」

喬維摟著對方繼續朝著大門那邊走去,直至接近了安全距離的極限才下了小道,藏身於某株散發著濃郁尿騷、屎臭味的灌木後邊。在他的溫馨提示之下,腎虛獄卒全程都沒敢發出什麼響動,畢竟背叛商會只是小事,抵在脖子上的利刃才是大事。

就如腎虛獄卒所描述的那般,駐軍們在半坡平地與斜坡的邊緣處立了一排兩三人高、頂部削尖的木樁充當牆壁,駐地內的可見度絕對不低,來自於眾多或移動、或靜止的火把的光亮,正透過牆壁上那一道道粗細各異、長短不一、歪歪扭扭的縫隙泄露到了草地之上,形成了一條條不斷變換著形態、明明滅滅的光斑。

移動火把的人肯定就是巡邏隊,他們腳下的鐵靴踏在地上造成的震動喬維就是趴在外邊都能通過腹部感受得到,巡邏隊的數量應該不少,駐地指揮官大概是被複興會的夜襲搞得緊張過了頭,又或者只是不想在晚休之前讓太多的士兵閑下來惹是生非?

木樁圍牆在那個位置被兩座用木頭臨時搭建起來的哨塔所隔斷,兩塔之間相隔八九步遠,中間的則是由大概手腕粗細的樹枝拼接而成的兩扇大門,門前還擺著一排齊胸高的拒馬

地上大片大片的黑印應該是之前打鬥留下的血跡

監獄小道上有火光正在向這邊靠近,

那是火光發出的光

再次確認腎虛獄卒嘴裡已經問不出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喬維突然就動手了,在捂著對方口鼻的同時,手中的利刃迅速地改變位置抵住了對方的枕骨下方,猛地使勁,利刃就伴隨著噗嗤一聲微響刺穿了頭皮與肌肉,腎虛獄卒枯瘦的身體猛然僵住,兩眼一翻那張黑臉就徹底地失去了生機。

「血肉苦痛,原地飛升。」

為了避免粘上太多的血,匕首被留在了屍體的頭顱之內,喬維輕輕地放下了腎虛獄卒,凝神屏息地朝那一小撥往監獄這邊走的人靠了過去。

來的人都是全副武裝的傭兵,總共有六個人,走在前邊的那個沒打火把也沒帶頭盔的傢伙大概就是頭領,得益於周遭寂靜無聲的環境,這種猜測很快就在探聽中被確認,頭領的名字叫做昆汀,很耳熟,維稍稍回想了一下,終於在怔楞中翻找到了關於對方的信息。

在將昆汀這個名字跟布勒弗斯的昆汀聯繫起來后,他立即就帶著這個意外之喜回到了腎虛獄卒的屍體附近,估算著昆汀等人到達監獄駐地哨卡的時間,迅速地換上腎虛獄卒的衣物和裝備

然後快步趕向哨卡,在黑暗與火把所營造的光明交接處回到監獄小道,喬維盡量做出平靜的樣子,調整好呼吸,大步走向監獄的大門

其實喬維剛抬腿邁入光明就被兩座哨塔之上的兩名獄卒注意到了,反光的銀甲與高大的身材證明了這不是他們等待的人。

但大概是基於喬維那肆無忌憚的姿態、毫無威脅的人數以及身上反射著火光的銀色甲胄等原因,哨兵們暫時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敵意——其中一個正彎腰低頭和門內的其他人彙報情況,另一個則開口問道,「你是誰?」

喬維抬頭上瞥,用對方能聽得清但又不會傳得太遠的分貝沉聲命令道,「作為一名獄卒,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問我是誰,而是趕緊讓人出來把我面前這玩意搬開!」

站在哨塔上肯定早就看到了那些沿著監獄小道越靠越近的火把,他說著的同時指了指兩扇木門之間透光的縫隙,說話的語氣逐字變得嚴肅,「昆汀大人準備到了,如果你想要讓城主大人的昆汀走了那麼遠的路過來,卻還得繞過拒馬,然後再去鑽那條比女人兩腿間還窄的小縫的話,咱們或許可以這樣多聊一會。」

「昆……昆汀大人來了?!」

從哨兵突然抓著護欄微微前傾身體的表現來看,這個名字還是挺有威力的。畢竟只要是夜宿聯合商會的人,名義上都效忠於布勒弗斯,而昆汀是布勒弗斯的侍衛長

另一名哨兵仍在和下邊溝通著什麼,大概是在現場轉述

「是的,」喬維回頭瞅了瞅監獄小道上的火把,態度更加嚴厲,聲音卻更小了,「還不快點,你是瞎了還是聾了?!」

「好好好!」

這名哨兵忙不迭的點頭,也轉身彎腰和門內的人溝通,他們大概是在拖時間,又或者派人回去通報,但在沒確認那些舉著火把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以前,單憑一個陌生獄卒的三兩句話就想讓他們把大門打開這種事實在是強人所難。

獄卒們還在窸窸窣窣地商討著什麼,喬維卻已經轉過身背對大門不再作任何言語,監獄小道上走過來的人越來越近,當這種距離拉近到某個能輕易地分辨得出前方之人究竟是在前進還是在後退的程度時……

喬維邁開了腳步,被夜幕潤色過的步伐與身形看起來像是迎向昆汀等人,又像是走向小道邊的某棵低矮的灌木,在監獄獄卒們看不到的角度,喬維的雙手彎曲在小腹上,那種動作很容易就讓看得見的人聯想到解褲腰帶。

一個在夜幕中邊解褲腰帶邊走向路邊灌木的男人準備要干點啥呢?那一定就是要大、小解了。

喬維並沒有真的離開監獄小道走向哪株灌木,他那看起來一直有些低垂著的頭突然轉向了昆汀等人的方向,像是愣了愣,然後繼續保持著同樣的行進速度朝對方走了過去。

等到昆汀的臉重新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時,喬維慌裡慌張地朝昆汀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說話的語氣里飽含著恰到好處的激動,分貝卻被壓制在一個安全的範圍內,「昆……昆汀大人!」

「你是誰?」

「您的崇拜者,大人。」

「嗯?」

昆汀臉上的疑惑更重了,若不是被對方那熱切的態度、言行所影響,換成平常他肯定是要呵斥這種故意避實就虛的回答的,好在跟著過來的獄卒也還算激靈,在恰當的時候唱了個黑臉。

「我其實是監獄駐地看守大門的守衛,剛才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想出來小個解,不過在看到昆汀大人之後,我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大概是神明響應了我的請求……」說了一堆,眼看昆汀身後的「黑臉」又要出聲喝止,喬維語氣一轉,恍然道,「昆汀大人是要進去吧,我這就去讓人給您開門!」

話剛說完他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卻被人出聲制止

「等等,」昆汀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崇拜我什麼?」

「崇拜您什麼?」喬維緩緩轉身,眼神中再次毫無吝嗇地奉上了自己的崇敬之意,「您是四階初期的頂尖強者,夜宿城第一元武,如果不是因為您的震懾,狼人為何一直不敢進攻夜宿城?」

「額,」昆汀和身後幾人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擺手道,「行了,你去吧!」

「好嘞!」

喬維打了個響鼻,調頭再次朝不遠處的駐地大門快步走去,事情順風順水,但剛才臨時起意的小聰明已經到此為止,不可能總有空子可鑽,剩下的只能由隨機應變去應付

還沒走近,駐地大門那道透光的縫隙就已經悄然變大,並從中陸續鑽出來六七個人,最後一個沒有帶頭盔的,十有八九就是大門守衛的隊長,喬維湊過去和對方說趕緊搬拒馬、開大門。

「……關於抱歉什麼的就千萬別提了,說那些廢話只能是繼續浪費昆汀大人的時間,你如果真的存了什麼歉意的話,就應該拿出點實際的行動來……」

隊長大人不住地點頭,眼睛卻一直瞟向喬維的身後,等昆汀幾人走進了,獄卒們終於動了起來,搬拒馬的搬拒馬,推大門的推大門,喬維悶頭加入其中

大門打開之後,鐵靴踏地聲猛然變大,監獄駐地透過門框展現給陌生人的,並不是一個豁然開朗的畫面。

原本雖然不大但還算視野開闊的半坡平地已經遍布白色的營帳與木頭搭制的營房,前者一人半高,數量較多,後者有的將近兩人高,數量較少,它們混雜在一起,卻整整齊齊地扎在大門后這條直通監獄警備房的小道兩側。

而穿梭其中的,正是一支支步調並不如何齊整的巡邏隊,大門打開時恰好有一支巡視到這附近,隊伍里的獄卒紛紛朝這邊望了過來,不過倒是沒有停下腳步,總體來說,巡邏隊的數量不少,好在晚休時間即將來臨,屆時他們統統都會被值夜的四支隊伍替換下去。

喬維雖然在觀察裡邊的情況,但其實卻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側的交談之上,那兩人要是突然來一句「你們的那個夥計不錯喲!」或者「萬分抱歉,之前沒給您的先頭兵開門!」之類的話,那就只能跟他們撒喲娜拉了

從聲音不大不小的交談聲中得知,昆汀是替費恩過來參與審訊的,三兩句話后就直接讓對方派個人去通知監獄長到警備房見面,門衛隊長當然是滿嘴應好,而某喬維則裝模作樣地幫助手忙腳亂的大門守衛加快速度。

所謂人多力量大,昆汀和門衛隊長還沒說上幾句話,預示著大門正在打開的[吱呀吱呀]聲響就停止了,而隨之終止的短暫交談之中也並沒有出現那種要命的對話,看得出來交談的雙方都不大願意多說些什麼,在此之後,主動結束談話的昆汀朝門衛隊長笑了笑,就帶著另外幾人大步走進了駐地。

等他們全部都通過駐地大門后,喬維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一時興起,他在經過行注目禮的門衛隊長身前時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甩了個[你幹得很好]的眼神以示鼓勵。

「昆汀大人!」

喬維再次假裝自己是某類狂熱信徒,追到扭頭回望的昆汀身側懇請道,「大人,請讓我在前邊幫您開路吧!」

其實以昆汀的身份走在駐地里,又哪裡需要什麼開路人,那些偶爾出現在身側的巡邏隊看到了費恩的昆汀,基本上都會行禮,就算有不認識的,在同伴的提醒下也會趕忙彌補自己的無禮。

不過或許是因為喬維灼熱的態度起了作用,昆汀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還回以一笑,「怎麼著,又要小解又要開路,你不會是在大門那站得無聊了吧?」

「那當然不是了,驅使我這麼做的其實是一股純粹的使命感!」

「你一個普通的獄卒,竟然還有使命感了?知道使命感怎麼寫嗎?」一個跟著昆汀的傭兵冷笑道

那還真不懂,但是,「不懂寫就不能有嗎,難道我舉劍揮向敵人之前還得學會鑄劍?」

「這……」

「或者還得會挖礦?」

「……」

那傭兵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昆汀則呵呵直笑,笑著問喬維,「那你的使命是什麼?」

喬維眼都不眨,「那當然是成為和昆汀大人一樣的人物。」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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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劍放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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