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
十二
兩天時間如白駒過隙,當我背著一個大大的登山包站在麵包車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了我。「咋,咋了,幹嘛都這樣看著我?」我被看心裡直發毛。「不是,楊兄弟,你是去旅遊嗎,怎麼帶這麼多東西?」張九一臉的目瞪口呆。多嗎?我看向他們五人,只見五人背後一水兒的藍色背包,包下又斜掛著一個用黑布裹著的長條狀物體,簡約的不能再簡約。好吧,是有點多。
不過這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被老駝子安排上車之後也就淹沒在了汽車的引擎聲中了。車上依舊是一片沉默,每個人或扭頭望外或閉目養神,神情各一隻有眉毛都是皺著的,顯然都在思考問題。我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快速倒退的矮樹,想起了老駝子臨走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老駝子從不做多餘的動作,他的眼神中有什麼意思呢?
就這樣,帶著這個疑問我想了一路後來停止了思考,不是想到了,而是車停了。魏市最高的山太極山就在眼前,看著還略帶白雪的山頂,我再次陷入沉默。因為太極山實際範圍也不小,所以當地公安局給安排了導遊,誰便提一句,我們這次是以地質勘探員的身份進山的。
行進在山中凹凸不平的石道上,導遊一直在介紹這裡有名的景色,例如「奇人石」、「叫喊泉」等等。導遊姓張,五十多歲,世代居住在太極山腳,因為常年在山中謀生活而變得黑瘦精幹,一雙眼睛明亮有神,走起路來步步生風。「我們這邊吶以前苦,就是靠山吃山,這整座太極山我不說別的,連哪兒有個石頭縫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後來啊人民政府的好政策推行,我們的日子這才有了起色,不用再看老天了。」張叔很健談,一路話就沒停過,還一句重篇的都沒有。我心中暗想,這要是往相聲界發展,肯定也是扛把子級別。
走了將近半天,我們停在了一處溪流旁稍作休息,張叔抬起礦泉水瓶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指著溪流道:「這水雖然沒名兒,但是上游有名兒,它的上游就是大名鼎鼎的『太福洞』。相傳哪裡以前因為蝙蝠多就一直叫『蝙蝠洞』,到了清朝的時候,這裡來了一位欽差大臣,嫌棄蝙蝠二字俗氣就一揮筆改成了『太福』。」聽罷,我們不約而同地確認了一下眼神。
蝙蝠喜陰,通常在陰氣充裕之地聚集;而作為地下河流的源頭,往往有擁有滋養陰氣之能。古勘輿有言:山之陰,地之眼,極陰有水常流以滋,從而常人不可進,進之則陽氣絕。而地眼這種陰中之陰的地方又適合滋養鬼類屍類,所以極有可能存在屍羽子她們的老巢!我伸手探進水中感受了一下,果然,這水並不是平常溪流那般清涼,而是如寒冬臘月的冰水般刺骨。其他人也同樣伸手試了試,表情清一色的凝重,我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麼,越是這種地方越是能滋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小可愛」。
「哎呀,你們是地質勘探員吧,進了山千萬要小心。」張叔提醒道。張九笑笑點了點頭。「張叔,接下來我們要去『太福洞』勘測,大致方向我們已經知道,你就不要去了,早些下山吧。」張九整理了一下東西對張叔說。「阿九,你這是什麼話?你叔我可是說了一定把你們安全帶到目的地。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送一半回去的道理!」張叔板起臉,十分不悅。張九還想說什麼,卻被張叔一擺手打斷了,看這張叔向著上游一步步地走過去,張九無奈地示意我們跟上去。
「大夥都是修行之人,
一定要時刻注意四周情況,千萬不能讓無關的人受到傷害,聽到了嗎?」半路上,張九小聲對我們說道。我們呈一字行進,張九排頭,黃志明殿後,有條不紊地向前緩行,每個人的精神都綳了起來。終於,在日落前我們到達了太福洞附近。「今天就地休息,明日再作勘探。」張九說完就在一塊高地上搭起了帳篷。其他人依葫蘆畫瓢也都自己選了一個相隔較近的地方開始忙碌起來。
山裡的夜晚並不暖和,我坐在火堆前縮著身體看著手機上空空的信號格子,-心裡如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這還玩個鎚子,只能聽聽音樂了。火堆上當有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口鍋,煮著一鍋大亂燉,張叔不斷地添著柴火,想要讓火燒的更旺。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叔終於打破了這個沉默:「你們聽說過這『太福洞』的另一個傳說嗎?」我們搖頭,張叔點了根煙輕嘬一口又繼續說:「那是建國初期,山下有一戶人家的男人上山打獵碰到了一隻兔子。本來想一槍放到結果打歪了,於是就一路追著進了這太福洞。誰知這一去就是幾個月,毫無音訊,和他一起的幾個獵戶都從山裡回來了他也沒有回去。這給家裡人急得,趕忙上山搜尋,其他獵戶也都去幫忙,整整找了三天三夜。最後在溪水下游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
「那麼那個人死了么?」邱英問,張叔猛嘬一口將煙屁股踩滅而後搖搖頭,繼續說道:「沒死,救是救活了,但人傻了,整天嘴裡念叨著什麼金鑾殿,活死人之類的話。」邱英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是中邪了吧。」「害,誰知道呢。」張叔撇撇嘴,搖頭繼續添柴。
雖然這鍋大亂燉有菜有肉,但除了張叔,每個人吃的都心不在焉,草草吃完收拾妥當就都各自鑽進了帳篷。整個營地都被黃志明暗中用陣法給圍了起來,一般的陰氣邪祟都進不得,所以不論怎麼講,優勢在我!我打著小檯燈來回翻看爺爺的手抄本,直覺告訴我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刻就會用到其中的術法。看著看著我眼皮就開始打架,在不知不覺中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