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被孤立的母親

在六七十年代，絕大多數的農村婦女是沒有念過書的，本身又身處落後封閉的農村，腦子裡面的思想還都是比較陳舊和落後的，更談不上什麼正確的是非觀念。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時，要麼狐假虎威跟著強者打壓弱者，要麼躲得遠遠的以免惹火燒身，在農村合作社婦女拉幫結派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人可以不認命，但不能不信命，就像運氣一樣命運這個東西是一定存在的。母親的命運說起來是真的有些不太好的，父親雖然結婚生子了但依然不怎麼成熟，除了勞動力跟很多男人相比差了一截外，在維護自家女人這方面顯得軟弱無力甚至有些淡漠。造成母親艱難處境的主要原因，來自於那個娘家背景比她強大得多的妯娌，也就是我三爸的婆娘，我們叫三媽的女人。三媽姓張，叫張紅秀，記憶中應該有163公分的身高和比較粗壯的體型，在那個年代的女人中屬於高大個，這也許得益於她娘家比較優越的生活條件吧！

三媽娘家也在山溝下面的第二生產隊，我們為第三生產隊，由於家庭條件一直不錯，或許營養比一般人好，她娘家舅子個個長得比較高大威猛。大舅子是抗美援朝受過大傷的退伍軍人，一直拿著國家的撫恤金，何貴發在後來的某個夏天，還有幸見過他身上的幾個依然醒目的子彈疤。三媽的小舅子是鐵打的本村黨支部書記，因為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好多好多年，據說三媽的母親也是有些來頭的，但這個就只是傳言而已了。

總之這個家庭背景在當時的村裡只能排第一的，也是因為家庭原因三媽是讀過一些書的，雖然這個文化並沒有讓她變得比其他人更講道理，卻讓她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在社會生活上佔據了絕對的有利位置，因為她當上了村裡的婦女大隊長，就是後來的婦女主任這個官職。

陳貴發後來想，如果母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當時的處境是否會好一點，但假設是毫無意義的。身為村裡婦女的掌舵人，無論在村裡還是在生產隊張紅秀是婦女群體的絕對權威扛把子，身邊聚集了一大幫指哪打哪的追隨者。這些追隨者都是希望在平常的勞動和生活中，得到哪怕一點兒的照顧和好處，或者在和她人發生矛盾時得到大隊長的維護。

除了是村裡隊里的權威，張紅秀在大家庭依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因為啥？第一是家庭背景支撐，再則就是我那個三爸太柔弱了，雖然讀書比我爸還多，而且在鄉里當個小官，但在張紅秀面前有點像一隻小綿陽。何貴發後來覺得，興許是體型原因讓他抬不起頭來，又或者是讀書人知書達理不和婦人家一般見識，每次夫妻二人吵架，都是三爸用賠笑來做個了斷。如果自己婆娘和家裡其他人鬧矛盾三爸就選擇置身事外，這點我爸跟他差不多。三爸身高大約只有157公分左右吧，且還瘦雞雞的不足100斤，感覺上武力值都超不過自己的婆娘。另外這個原因才是最為重要的，張紅秀嫁進何家后，嘩啦啦就生下了兩個大胖小子，母憑子貴，誰敢不服，婆婆周氏在她面前都是低眉順眼的，從來不敢擺出當婆婆的架勢。

在那個年代，由於觀念影響以及家庭日常小利益糾葛，妯娌間大多數是天敵一般的關係，除非某一方弱到沒有一絲絲的力量，選擇完全的不抵抗就屈服於對方。妯娌間要和睦相處幾乎是一種奢侈的想法。我那有些倔強擁有超強勞動力的母，是註定要和這個比她更加強悍的妯娌長期針鋒相對，鬥爭在家裡隊里頻頻發生，甚至波及到了第二代人的身上，後來的很多年裡母親在大家庭和生產隊都被孤立了，但被孤立並沒有讓母親在後來的一次次鬥爭中低頭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