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次對壘

何貴發並沒有從母親的口中，聽到多少關於她和三媽張紅秀及其追隨者之間的鬥爭狀況，只是後來長大些后自己親眼看見了一兩次，也在左鄰右舍茶餘飯後磨嘴時，旁聽到了一些。除了頻頻的吵吵鬧鬧以外，有那麼三兩次影響是比較大的。張紅秀畢竟是讀過一些書的人，加之是婦女大隊長，真正和我母親正面剛的事情其實是很少發生的，亦或是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親自上陣，打打代理人戰爭完全就可以讓母親低頭屈服了。

因為母親的勞動力指數超過了包括張紅秀在內的隊里所有的婦女，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張紅秀的注意，她認為這個新來的妯娌，無非是想在夫家面前掙點面子做做表現。隨著母親懷孕，勞動力確實逐漸減弱下來，這好像符合了張紅秀的預判，因此也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但平靜只是暫時的，母親產後第三天居然就下地幹活了，這讓張紅秀有些意外和吃驚，她覺得必須要重新的認識這個新來的妯娌。

不出所料，重新加入勞動大軍的母親，雖然沒有結婚後那麼生猛，但還是非常積極的去搶那些掙工分較多的活干。因為結婚後不久，母親就徹底的發現，這個新的小家庭，無論裡外都必須是要她全力以赴才能支撐起來，父親目前看起來還是一個沒太長大的孩子，她自己不能在合作社的勞動中韜光養晦那一套，把能掙更多公分的機會白白讓人。

張紅秀觀察了兩天，最終還是覺得必須要給這個弟媳婦一點顏色看看了，不然自己這面子和權威就會受損，他認為現在的時機就是最好的，產後才幾天的弟媳婦再強悍，戰鬥力也是要打折扣的。於是大隊長就找到幾個心腹的跟班，一起精心策劃著這次打擊計劃，她們的選項有很多，只是要盡量選一個狠準的去執行。

在我母親生下我大姐的第八天，蓄謀已久的婦女勞動比賽開始了，比賽非強迫參與，但勝者可以在後面的勞動中得到公分更多的項目。除我母親外其他參賽者當然是張紅秀安排好了的，都是生產隊勞動力指數靠前的幾位，為了達到必勝的結局，張紅秀和跟班們是動了一番腦筋的。作為婦女她們都知道產後的體力會大大的減弱，尤其是耐力比平常會降低很多，很難持續進行高頻率高強度的勞動。於是大賽的項目就設置成了割麥子，而且是一人一大塊，時間還選擇在了正午開始，更加絕的是沒有設置排名，最終的獲勝者只有第一名，堵住了參賽者退而求其次的想法。

當比賽開始，情況和她們預料的差不多，我母親的速度確實沒有以往那麼快，一看就是產後才幾天，體力完全沒有得到很好恢復的樣子。好在堅實的勞力底子擺在那兒，母親並沒有被其他人拉下太大差距。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比賽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參賽者的全身被汗水浸泡著騰起了一絲絲的白霧。有那麼幾個平常不太跟著張紅秀的婦女，這時候暗暗的為母親鼓勁，也許在她們的內心裏面，早就希望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稍稍的打壓一下這個平常有些霸道跋扈的婦女大隊長的氣焰的。

每個參賽者的麥子估摸都還剩下不到二成了，因為前面的頻率實在是太快了，體力都已經接近透支枯竭狀態，每個參賽者的手腳都慢了下來，有點略顯機械的在運動著。各方還是沒有拉開明顯的差距，身後鋪著大片大片割下來的麥子。距離土邊只有五步遠了、四步、三步、到了衝刺的時候了，圍觀的人情緒被調動了起，加油！加油！的喊聲響起來，沒有人去想究竟該為誰加油，顧不了那麼多了。這麼多年來這是生產隊開展第一次非正常的勞動大賽，其實每個人都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這個比賽是怎麼回事。

就在距離土邊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母親拿出了自己十來歲就當家所磨鍊出的遠高於其他人的意志力和毅力，發起了毀天滅地的雷霆一擊，兩眼發光，鐮刀上下翻飛著揮向剩下的麥子，最後的結果就不言而喻了。比賽一結束，參賽者已經沒有了力氣去想勝負了，那幾個婦女已經完全不顧體面的卷躺在了地里，為啥是卷躺？因為腰都直不起來，沒法躺平了，兩個胳膊痛的完全已經不聽使喚。母親顯然也已經是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累得全身都有點顫抖，臉色慘白慘白的，但她沒有像她們一樣捲縮在地上，她坐在了一堆麥子上，雙手撐著膝蓋頭也埋得很低，顯然腰也是直不起來了。沒有選擇躺平在地的原因，或許是覺得自己是勝利者的緣故吧！

雖然這次以我方勝利敵方潰敗為結局，但顯然這不是最後的結果，敵我力量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婦女大隊長豈是輕易認輸的人，今後的形勢將會變得更加的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