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傑弗瑞站在家門外望著長廊盡頭，長廊里空無一人，只有地上的血跡反射出微光，像是一條血紅色蠕蟲，但仔細看，才發現那原來只是已經乾涸的斑駁污痕。

他忍住不去胡思亂想，雖然愛德華的意思是落葉鎮里存在著某些不可知之物，但傑弗瑞對此也是將信將疑。相比起被怪物抓走，傑弗瑞更願意相信馬克是跑到了遠方親戚家裡去玩。

「也許真就是這樣。」傑弗瑞想著轉動鑰匙，推開門，而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間，他突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門廊里一片漆黑，似乎看不到盡頭，從黑暗深處飄出一股香氣，像是五花八門的可口食物堆疊到一塊，香氣四溢，除此之外，還有低沉的吟唱聲從房間里響起。

那是女人的哼唱聲，傑弗瑞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但是他的心裡忽然萌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情緒，就好像有人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一點一點用力，直到空氣不再通過他的鼻腔進入氣管，讓他平時所需求的氣體無法到達肺部。

這些香氣既誘惑人又極為危險，傑弗瑞害怕自己一旦走進去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險境，但不知道如何才能夠脫身。

可是除了這裡之外，他再無棲身之處。

想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承認自己只是在胡思亂想，比起夜宿街頭，還不如在家裡好一些。

傑弗瑞踏進屋子裡，他猶豫了一下，把門關上，脫掉鞋子之後穿上拖鞋，然後走過長長的走廊，聽著那吟唱聲越來越近，傑弗瑞的心兒也是越跳越快。

「你可回來了，小傑弗。」歡快的女人聲音從前邊響起，傑弗瑞從自己的記憶深處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他頓時心裡鬆了一口氣。

「媽媽？」傑弗瑞快步朝著前邊走去，他聽得出聲音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

「傑弗，今晚你想吃什麼？」媽媽的頭突然從廚房裡探出來。昏暗的光線下，母親的臉反射出淡淡的流線型白光，臉上的笑容也十分僵硬，看著像是電影中機器人臉上不變的笑容，又像是時裝店裡的假人在笑。

傑弗瑞被驚嚇到了，這與他記憶中的人很是不同，母親從來不像這樣笑，也不會把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那張臉一直停在那裡，就像緊貼在門框邊上的一樣。傑弗瑞想象出門框里沒有任何東西，那張臉可能就像一張貼紙，貼在門框上輕輕搖晃。

這麼想著，他發現那張臉的左臉頰真的在晃動，而且還向上翻卷，但也沒有擾動到那張臉上的笑容，彷彿那個笑容就是一道凝固在貼紙上的淡紅色顏料。

然而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笑容開始在那張臉上擴張，顏色加深，等到它徹底佔據整個下巴之後，那道笑容突然向上扭曲，笑臉也在這時變成了氣憤的表情。

傑弗瑞慢慢退後，他不明白這一系列變化是怎麼回事，但他心裡有種預感，隨著那張臉上的表情越接近憤怒，他的處境就越是危險。

那絕對不是他的媽媽，或者是某一個還活著的人，那應該就是平時他所害怕的東西，那些躲在陰暗夜晚里的街道深處的怪物，總是借著黑暗包圍這棟公寓，然後趴在窗子上盯著屋子裡的人，直到天明才消失。

「傑弗，你到底想吃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嚴厲，音色中似乎重疊著其他聲音，有點像是野獸嘶吼。

「你到底想要吃什麼！」她聲音中的憤怒越來越明顯，而她的身體也開始從廚房裡顯現出來。

傑弗瑞沒來得及去看她的整體模樣，

他直接轉身逃跑，可不料前面卻不是門口，而是客廳。

傑弗瑞直接穿過客廳，往自己的房間衝去，但是這裡的空間似乎發生了扭曲，他推開房門之後看到的卻是通往客廳的走廊。

由於身後還有怪物在追他，傑弗瑞不得不繼續往前跑，他仍然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在推開門之後看到的卻還是通過客廳的走廊。

他重複之前的路線，一直來到自己房間門前，不假思索地推開門，但看到的仍然是通往客廳的走廊。

「又一次？」傑弗瑞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再一次衝進走廊里，再次沿著上次跑過的路線，但是他沒有選擇逃向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推開了母親房間的門。

愛德華從恍惚中驚醒，在兩個男孩回去之後，他一開始還拿著書在看，可是看著看著他又開始思考一些問題。

關於那些猜測中的異常生命體的身份，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那些東西是從宇宙的另一端過來的，不管它們是從多久之前達到這裡，它們現在已經成了掠食者。

這些東西在長年累月的等待中並沒有進化，也沒有繁殖，所以它們只有少數個體存在，但這些個體的力量極為強大。愛德華覺得它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掌握了某些超高科技，並以此改造了自己的身體，又或者是它們本身就具備如此強大的力量，以至於它們根本不用改變自己的身體。

這也就是傳聞中的高維度生物，它們的身體構造與其他低維度生命體不同，作為這顆星球的原住民，從人到那些最不顯眼的微生物都同樣屬於碳基生命體，而那些高維度生物可能並不是由碳元素和水作為基礎產生的生命，而是由其他元素組成的東西，構成它們軀體的元素必須超乎人們的想象。

因此它們才能夠快速適應這顆星球上的引力以及大氣壓力，而且它們可能不需要呼吸氧氣就能夠生存，這也使得它們可以在地底下任意穿行。

再往深層方面想，這些生物也許還能夠開闢空間，創造微型蟲洞，然後一瞬間到達世界的另一端。

不過，這只是愛德華自己的猜測，別的地方可沒有落葉鎮這麼多傳說，那些生物也許從未離開過落葉鎮，它們根本無法做到遠距離傳送，但是在地底下快速移動還是沒有問題的。

假設說它們的速度超過了音速，甚至可能已經接近光速，只不過它們行動的範圍有限，又或者是它們當年就降落在這個地方。在落葉鎮地層深處，埋藏著它們的宇宙艦船，離開這艘船的話它們便無法行動，或是受到限制。

那這樣的話，又與前面他所想到的引力適應論相悖。但如此想的話，地面上並沒有它們的裝置，它們又是如何在地面上活動的呢？

難道說它們已經建立了某種大型儀器，能夠釋放大範圍無形力場，而它們就是靠著這種力場行動，就像宇航員穿著防護服移動在太空中，它們靠著這些「防護服」保護自己的身軀，在愛德華的世界里任意走動。

但是，這個任意走動也是有邊界的。

「就像是遊戲里的空氣牆，沒錯，就是這樣。」愛德華回過神來之後，用食指敲著桌面自言自語。

「那麼這些東西為何要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呢，如果它們並非我們熟知的碳基生物，那它們又到底屬於哪一種類的生命體呢？」愛德華在一塊小黑板上寫下這幾個問題，隨後摸著自己的下巴，盯著那幾個問題發獃。

很明顯，這些生物的最高速度能夠達到光速，也就是說它們可以已經超脫了物質基礎，如今是和電波一樣的存在，能夠快速拆解和重塑自己的身體，同時變換成其他的物質形態。

比如說，超流態，之前愛德華在家裡見到那個暗影可能就是超流態形體，當然也可能是凝聚態，由無數大分子組成個體，沒有固定的形態標準，只是一直在不斷的變化，甚至能夠同化其他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