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陰謀
吳珩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落難的姑娘會是太師府的小姐,還是……景王李澶的王妃。
一個王妃竟然毫無架子,欣賞他的才華,還能紆尊降貴地走進他這寒酸的屋子。
雖然此刻他更多的是惶恐,但也難免失落。
如果說此前,他還有一絲痴心妄想的話,此刻已然心如死灰。
她如那天上飄著的雲,而他只是地上爬行的螻蟻。
臨走時,姜環回頭對吳珩說:「英雄不問出處,相信我,你一定會高中的!」
「多謝姑……」吳珩糾正道:「多謝景王妃!」
姜環笑笑,轉身上了馬車。
姜恆從陌衍手中接過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遞給吳珩,「今日的事你將嘴閉緊了!」
吳珩看了一眼,皺皺眉,輕笑一聲說道:「姜元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無意救了景王妃,只為還當日恩情,這銀子還請收回。幾位慢走,恕在下不能遠送。」
說罷,轉身回了房中關了門。
姜恆瞥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心想這個書生倒有幾分骨氣,遂收回錢袋,吩咐道:「走吧!」
院子里又恢復了寂靜,吳珩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畫軸,沉吟片刻放到油燈上,當火苗躥上畫卷時他又趕緊收了回來,慌忙吹滅上面的火苗,展開一看,還好,畫中人完好無損。
他將畫軸捲起來,放回抽屜中。
即便再無相見之日,權當留個念想吧!
姜恆帶著姜環回了別院,將那支發簪還給她:「這支簪子獨一無二,可別再隨便給人了!這裡暫時很安全,你先住下,明日我再送你出城!」
「大哥。」姜環問:「李澶到底怎麼回事?李湛把他怎麼了?」
姜恆嘆氣道:「他的事你就別管了!」
「大哥這是什麼意思?」姜環追問道:「難道你要袖手旁觀?唇亡齒寒,李湛現在對付的是李澶,下一個就是大哥你!」
「此事我心裡有數!」姜恆冷冰冰道:「總之,明日你必須離開這裡!」
姜環哪裡肯聽:「既然大哥不幫我,那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青兒,咱們走!」
陌衍卻突然站出來攔住她。
姜環冷笑一聲:「怎麼?我還不能走了?」
陌衍低著頭說道:「小姐,公子也是為你好!」
「用不著!」姜環厲聲道:「讓開!」
陌衍沒有動。
姜恆轉身出門,冷聲吩咐:「鎖門!」
「小姐好好歇息吧!」陌衍說了句,準備關門。
姜環瞥他一眼,撞開他硬沖了出去。
她知道陌衍不敢攔她。
但剛跑出門,一隻手扼住她手腕,連拖帶拽地將她扯進了屋子裡。
「你放開我!」
「大哥!」
「姜恆!」姜環喊了聲:「你倒底還是我大哥嗎?」
姜恆不是寵妹狂魔嗎?此刻冷漠無情的他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正因為我是你大哥,才不想你為李澶陪葬!」姜恆放開她,冷冷說了句。
姜環:「……」
「你……什麼意思?李澶到底怎麼了?」
姜恆沒理她,轉身出了門,「咔嚓」一聲門落了鎖。
姜環拍著房門:「李澶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
「姜恆!」
「……」
直到聲嘶力竭,姜環才猶如一片枯葉般滑到地上。
「王妃……」青兒心疼地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沒事!」姜環站起來,吸吸鼻子,擦乾眼淚。而後坐到床上,仔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姜恆袖手旁觀的態度雖然有些突然,但不難理解。如果犧牲李澶能換來太師府安然無恙,他一定會這麼做。
何況……胡萱兒還在李湛手中。
姜環覺得兩人可能達成了什麼協議。
若真是如此,李澶便是死路一條。
如今還有誰能救他?李淇?
李淇無兵無權,怎麼救?
不管了!姜環決定先去找李淇,至少他能進宮,能打探到李澶的情況。
天剛亮,姜恆便進宮直奔李湛所在的乾元宮。
李湛剛起,一眾婢女正服侍他更衣。
「都退下吧!」他揮了揮手。
等人走後他才問道:「姜元帥這麼早進宮來所為何事啊?」
「你為何要派人追殺姜鈺?」姜恆質問道。
「追殺?」李湛大喊冤枉:「真是天大的誤會,朕不過是讓人去請她入宮,誰知道景王府早已人去樓空。朕還奇怪呢,這人上哪去了。」
姜恆冷哼:「當我好糊弄嗎?一個胡萱兒不夠,還要搭上姜鈺?我該說你自作聰明,還是說你太看得起我?」
李湛勸道:「元帥稍安勿躁,你我如今是是一條船上的人,當同仇敵愾才是。只要李澶一死,朕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姜恆:「你要做什麼?」
李湛笑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事就交給姜元帥去做吧!」
姜恆怒道:「你要陷我於不義?」
「姜元帥這時候還說仁義道德有用嗎?」
「……」
姜恆沉默片刻后道:「我要見他!」
「當然可以!」
李湛說完向孟刈使了個眼色,孟刈上前道:「姜元帥,屬下帶你去!」
元陽宮依山而建,練丹的丹室都在地下。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竟有很多牢房。
看著地上的斑斑血跡,李澶終於明白了紅嫣告訴他的「活人煉藥」是什麼意思。
他還以為只是李湛送進宮裡的丹藥沾了血,沒想到宮裡亦是如此。他的父皇本是是愛民如子的仁君,何時竟這般草菅人命。
他從小便以父皇為榜樣,如今這一切,就像在嘲笑他,笑他太天真。
竟然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得到父皇的認可,還自以為李湛那樣的人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殊不知,他早已與父皇「心意相通」,如今他即將登基,自己卻淪為階下囚。
而他手中掌握的證據此刻也無用了,難道要告訴天下人,這元陽宮的煉丹爐竟是焚屍爐,仙去的仁武皇帝是個殘害人命的昏君?
眼下外敵虎視眈眈,整個大宴暗流洶湧,一些地方起義也蠢蠢欲動,皇宮裡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成為他們趁虛而入的借口。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