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鼠藥
有人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但也有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尋常人家為了家產兄弟翻臉的都不在少數,更何況皇室之中。坐上皇位得天下,這麼大的誘惑,便是傾盡身家性命也要孤注一擲。偏偏最受皇帝寵愛的李淇無心奪嫡,沉迷酒色,這多少令人不可置信。便是他處處迴避,置身世外,也不免還是引來猜疑。
李淇頓了頓,笑著撩了下額前的垂髮,懶懶道:「當皇帝多累啊!我寧願做我的『逍遙公子』,肆意自在,豈不美哉。他日王兄繼承大統,賞我處清凈的宅子,再賞幾個美人,便是我畢生所願。」
說罷一邊朝馬車走去一邊高聲吟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走,去眠月閣!」
李澶看著遠去的馬車,眉間憂色淡去幾分。李淇向來只愛風月,不理朝事。只要他不站在李湛那一邊,便能少去許多麻煩。
回府的路上,吃飽了的姜環在搖晃的馬車裡睡著了,等寒春叫醒她時,李澶早就進了府。
她抬頭看著威嚴的大門,重重嘆了口氣,要是一覺醒來只是個夢該有多好……
姜環住的是西苑,李澶的寢居在東苑,相隔很遠。當然,她也不認為李澶會時常來西苑串串門。
此時,一向愛財的姜環看著滿屋的陪嫁之物也提不起興趣,吩咐婢女全都鎖進庫房裡。
這古代什麼娛樂活動也沒有,就算有,也不是她喜歡的。所以用了午膳后便又補了個覺。
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
姜環起來時腦子清醒不少,看著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的屋子,想到女配最後悲慘的結局,她趕緊爬起來。
該干正事了。
梳妝台前,姜環翻找著匣子里的髮釵。每一支都分量十足,絕對不是某寶9.9包郵的貨。
「王妃,你找什麼?」寒春不知何時進了屋,還站在她身後。
「你嚇死我了!」姜環拍著胸脯,「進來時就不能敲下門啊!」
寒春趕緊跪下:「婢子知錯,王妃恕罪。」
「行了行了,趕緊起來吧!」姜環擺擺手,繼續挑選合適的髮釵。
寒春見此不禁問道:「王妃,這髮釵有什麼不對嗎?」
姜環舉著一支鎏金梅花簪隨口道:「沒什麼,我是在想這簪子這麼尖難道不會戳到頭皮嗎?」
「怎麼會?」寒春笑道:「這又不是刀劍,哪有那麼鋒利。您瞧,這尖頭的部分其實很圓潤。」
姜環一看,確實是。電視劇里演的用髮釵自殺多數是劇情需要。現實是,像這樣圓潤的尖頭要用很大力氣才能刺入頸部動脈,而只有刺入動脈她才能死的透。但顯然她自己的力氣是沒有那麼大的。
不過寒春倒是提醒了她。
用什麼髮釵?直接用刀多方便。只要足夠鋒利,割斷脖子時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我出去一下。」她起身往外走。
「王妃,你要去哪?」寒春追出來。
「散心,別跟著!」
……
景王府的膳房在東面,姜環沒讓任何人跟著。這種事只能她一個人知道,也只有她親自做。
眼下廚子們正在準備晚膳,忙的不可開交。
「哎呦!」王府的管家劉忠剛好來查看膳房,瞧見了她,趕緊跑來行禮,「王妃,這煙熏火燎的,您怎麼到這來了?」
眾人一見,紛紛停下手裡的活,屈身行禮。
「你們忙你們忙,我就隨便看看,不用管我。」姜環對那劉忠說:「劉管家,你也忙去吧!」
「好,那小的先去忙了。您隨便看!」劉忠笑著退下。
打發了劉忠,姜環裝作巡視工作一樣,四處查看。
轉了一圈,終於在案板上瞧見了一把菜刀,刀刃很薄,看起來很鋒利。
她剛想伸手拿,一個小廝跑過來,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起菜刀,飛快地跑到雞籠里抓了一隻雞出來。擰住它的頭,三兩下拔掉脖子上一小撮毛,那是一會下刀的地方。
這隻可憐的雞大概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只發出虛弱的叫聲。
小廝拿起刀,準確無誤地割斷了雞的喉管,血瞬間便飆了出來。那隻雞叫不出聲,只有兩隻腳不停撲騰。
小廝將雞扔在木盆里,雞還在頑強地掙扎,然後隨著頻率越來越小,最後一動不動,兩隻腳直挺挺地伸著。
已經死透了。
小廝將滾燙的水倒入木盆燙毛。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飄散出來,像是在煮一鍋雞毛和一塊半生不熟的肉。
姜環從來沒有見過殺雞的場面,此刻胃中不適,慌忙逃離了廚房。
可那隻雞被殺死的過程仍然不斷在她眼前閃現。如果她也抹脖子,會不會和那隻雞一樣?
不不,這個死法也太血腥了!她真的下不去手。
「王妃,您沒事吧?」
姜環抬頭,原來是劉忠,身後還跟著個小廝。
「沒事沒事!」姜環勉強說了句,此刻她臉色一定是蒼白如紙。
「看您這面色不太好,小的還是去稟告王爺。」
「不用!」姜環吐出一口氣,鎮定道:「劉管家,我沒事,別去打擾王爺了。我就是受了點驚嚇,方才……方才看到了一隻老鼠。」
「啊?又有老鼠了?王妃放心,小的稍後便命人處理乾淨。」劉忠有些為難道:「只是這事,懇請王妃不要讓王爺知曉,王爺他最討厭的便是老鼠。」
姜環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多謝王妃,那小的便下去忙了。」
姜環點點頭,突然又叫住他:「劉管家,且慢!」
劉忠回過頭來:「王妃還有何吩咐?」
姜環問道:「不知府中可有老鼠藥?」
「有,砒/霜!能毒死老鼠。稍後小的便將砒霜混在米糠里,灑在老鼠出沒的角落,不出三天,定能死絕。」
「那……能不能給我一些砒/霜?姜環解釋說:「西苑也有老鼠,今早把我嚇壞了。」
「什麼,西苑也有?」劉忠驚道:「這些畜生莫不是都成精了?王妃莫怕,小的這就帶人去滅老鼠,準保一個不留。」
隨後吩咐身後的小廝:「你去後院找幾個人來。」
說完也不等姜環發話,兩人匆匆走了。
「劉管家?等等,劉管家!」
姜環無奈嘆口氣……
東苑。
門外,劉忠將方才的事向風決彙報完畢後退下。
風決推開門,李澶正一人獨弈,但似乎有所顧慮,手中的棋子遲遲沒有落下。
「怎麼了?」
「方才王妃去了膳房,向劉忠索要砒/霜。」
李澶本已決定落子的手堪堪停住。
「砒/霜?」
手中那顆棋子終是沒有落下,又放回了棋笥。
他了解的姜鈺,斷斷不會踏足膳房那種地方。她要砒/霜何用?想給誰下毒?
李澶凝思片刻,想到今日姜環見到李湛時的反常舉動,隱隱覺得不對勁。
難道姜鈺已與李湛勾結,想要毒害的人是他?可她又為何這麼明目張胆地索要砒霜,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自己多慮還是姜環實在是蠢?
風決見自家主子臉上表情變化豐富,半晌沒說話,心想這事態看來挺嚴重,便問道:「王爺,眼下該如何是好?」
「由她去!」李澶又重新拈了一粒棋子。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翻出什麼花樣。
「……」
風決雖疑惑卻還是點點頭。畢竟他只管聽從和執行。
這邊李澶手中棋子還未落下,門外又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王爺!」
是劉忠,聲音有些急。
李澶皺了下眉,風決轉身出去。很快便進來稟告道:「王爺,王妃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