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對不起,我不改變我的決定。」蕭若露出柔靜的笑容,白玉般的面頰在柔和的燈光下勾勒出美好的線條,叫人忍不住讚歎。

「蕭小姐,請你再多考慮考慮,貴畫廊的生意並不好,收入僅夠維持基本開銷,如果你願意出售,價格方面還有商量的餘地……」坐在蕭若對面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相貌平凡得在大街上一抓就是一把。

蕭若沒有打斷那個男人的話,僵硬的笑容因面部線條的柔軟而不致失禮,心中已是滿滿的無奈,她運氣挺背的,吃個晚餐也能撞上想要她出讓畫廊的人,良好的教養又令她做不出拂袖而去的失禮舉動,為難呀……

「若若,怎麼回事?」一個軟軟的女聲由遠及近,以最突兀的方式打斷男人的滔滔不絕。

「璃璃?」蕭若彷彿看到救星一般,黯淡的眸子綻出亮光,禮貌的笑容化作真心的喜悅,「你來得正好。」

聽了蕭若的敘述后,范璃漾出安撫的笑容,「若若,你先到外面等我,三分鐘后我去找你。」

蕭若聽話地走出餐廳,無事可做的她低下頭看手錶指針的運動,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到了,她抬頭轉眸,正好看見救星走出大門。

范璃迎上蕭若感激的笑,微微虛榮的同時不忘教訓不夠精明的好友:「以後遇上這種牛皮糖時別給他留什麼情面,斬釘截鐵地說得他連賴著不走的餘地都沒有,這才叫上計。」

蕭若笑而不答,她本來就不善言辭,也沒有與人爭長短的念頭,所以好友的這番話聽聽就行,真做起來,她只有被人說的份。

相交多年的范璃怎會不明白她的個性,「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聽聽就好。畫眉鳥兒的時裝秀大獲成功,她今天晚上抵達機場,我們去她家等她吧。」畫眉鳥兒真名華眉,是蕭若少數的摯友之一。

「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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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小心地推著自行車,車上載滿了她花了一整天時間選購的畫筆、畫紙和顏料,為了能快些到家,她在黑暗的小巷裡穿梭前行,絲毫沒顧慮到這其中的危險。

快到家了,蕭若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卻不料在拐角處,迷離的夜色中出現了一抹黑影,她一怔,只來得及在眸底閃現出一抹詫異,卻來不及剎住車子,任自行車直直地撞上了那個黑影。

一聲悶哼,黑影倒地,本該發生在汽車身上的戲碼,如今卻詭異地發生在一輛不是很有殺傷力的自行車上,令蕭若發了好一陣子愣。

怔了一會兒,蕭若才想起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先看看對方的情況,於是遲鈍地走過去摸摸他,卻意外地摸到滿手粘濕的液體,就著微弱的月光,她看見自己的手掌泛著詭異的紅,那是——血。

蕭若擰著眉,她沒這麼厲害吧,推個自行車也能把一個大男人撞成重傷?思緒遊離了好一陣才又回歸本體,她想起下一步該做的事,探探傷員的鼻息和心跳,確定他仍活著后,救人。

回到家后找出急救箱,剪開傷患的外衣,蕭若又不合時宜地發起愣來,仔細回想一遍自己的車上有沒有能把一個人的肩部撞出個大洞的利器。答案是沒有,那就是說,這個男人的昏倒根本就不關她的事,是他自己的過錯。

但既然人都已經運回來了,就順手救了吧。她認命地打開急救箱,處理傷患的傷口,然後她開始清理室內的血跡,卻忘了家門之外的血跡,不過也虧她運好,稍後立即下了一場大雨,為蕭家丫頭沖凈了招引麻煩的痕迹。

待一切整理妥當后,蕭若開始打量自己救回的人,看慣了出色外貌的她對眼前的俊容沒多大反應,反而是他剛出現的剎那叫她驚詫,她彷彿看到了世間最濃深暗沉的夜色,那是用任何畫筆也繪不出的驚艷。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她偏著頭,仔細地想著,是因為他的一襲黑衣嗎?不可能呀,穿得比他更黑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理了理紛亂的思緒,她拿起畫板和筆,試圖照著眼前的男人畫出心中那抹色彩。

六小時后。

蕭若嘆息一聲,放下畫筆,開始懷疑那種暗沉夜色是否出自她的錯覺,所以才會有著曇花一現的美麗。

既然畫不出,就放棄吧,不屬於她的永遠強求不來。收起作畫的工具后,蕭若才想起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她該怎麼處理這個一時失手帶回的麻煩?天知道他是什麼身份,說不定他正欠了一大筆債務;或得罪了人,被人追殺;又或者他是通緝要犯,他肩上的槍傷是警方追捕的結果……

該怎麼辦呢?她習慣性地想要依賴范璃,剛拿起電話又立刻放下,她依靠璃璃太久了,這件事就讓她自己處理吧。

但是,具體該怎麼做呢?蕭若茫然的目光停留在電話上,無措的心漸漸開始焦急起來。

老祖宗說的話真的很有道理,至少「急中生智」這個詞在此時應驗了。有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報警。只要把他交給警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其實很簡單的,不是嗎?」蕭若拿起電話,笑自己愚蠢。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你在幹什麼呢?」

「報警。」蕭若答得好順口,一點也沒發覺被她丟在沙發上的麻煩已經醒來。

「為什麼?」

「我救了一個中槍的人,擔心他是通緝犯或被人追殺,想交給警……」話音忽然中止,蕭若這才意識到有人在跟自己說話,轉頭的剎那手陡然一滑,話筒落下。

好濃重的夜色,彷彿是沒有止境的黑淵,在他的……眼瞳中。

洛青勾起嘲弄的笑容,望著眼前美麗空靈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可以確定她就是自己昏倒前看見的人,「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呢?」他試圖站起,卻一陣昏眩,看來是失血過多。

說什麼呢?蕭若靜靜地看著他吃力地站起來,心中有一線迷惑;剛才看到的夜色,是錯覺吧,他的眼睛雖然很好看,卻也沒什麼特別的。是因為她太累的緣故,所以看走眼了吧。

「我的傷口,是你包紮的?」他並不期待肯定的回答,這麼熟練的包紮,不像是一個出塵脫俗、弱不禁風的女人做的。

「是。」蕭若老實地點頭,心裡卻在犯難,該怎麼把這位已經醒來,看上去不大好惹的麻煩送走?

「你是醫生還是護士?」

「不是。」頓了頓,蕭若補充說明:「我曾學過包紮傷口。」

洛青盯著她鎮定得近乎飄渺的玉容,緩緩地思考著自己的現狀,終於在心裡下了決定:「恩人,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日子養傷,房租我會照付,不會讓你吃虧,就這麼說定了。」他獨斷地作了裁決,依舊沒什麼氣力的聲音卻透出隱隱的霸氣。

就這麼說定了?她有同意嗎?蕭若垂下眼帘,飄忽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怒芒,卻很快被她壓了下去。算了,跟他計較有失淑女風範,「這位先生,我這間蝸居小而雜亂,不合適養傷……」清清柔柔的聲音不徐不疾地,很好聽,但有人偏要打斷。

「是的,但我失血過多,實在想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了,也只有先住下來再說。」說得好像多委屈他似的,但逐漸轉為強硬的口氣昭示出他的決心。

「好吧。」反對無效,蕭若在心底里嘆息,「我沒有客房,只能委屈你睡沙發。」

「沒問題。」又大又軟的沙發不輸給床,他環視一下室內的環境,驚嘆她拒絕他住下的借口,如果這叫雜亂,那他以前住的地方叫什麼,豬圈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怎麼這麼沒原則,別人三兩句話她就放棄抵抗了,本來還以為要費上一番口舌呢。

真是……

「你這麼快就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嗎?」她是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呢?為財,為色,還是害怕?

蕭若輕輕地嘆息一聲,她只不過是認清了無法用言辭說動他的事實罷了,「冒昧地問一句,你是被通緝的呢?還是被迫殺的?」她很倒霉,不是嗎?撿了一個煞星回家,而且是甩不掉的那種。

「追殺。」洛青開心地層開笑容,彷彿正在說一件再驕傲不過的事,「我被上百個人追殺,每個人都很想要我命的樣子,雖然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他忽然看了看她,覺得很賞心悅目,即使是五星級飯店也未必有這麼好看的人,「說到認識,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我叫洛青,洛陽的洛,青鳥的青。」有這麼漂亮的臉可以看,相信他的傷會復原得快些。

「蕭若。」被上百個人追殺?只中了一槍,他還真是好運。屋裡的電話是不能用了,因為有人在一旁威脅地盯著的滋味並不好受,待會她出去報警好了。

「蕭若,很好聽的名字。」扯開不怎麼友善的笑容,他輕聲威脅:「順便給你一個小小的忠告,不要試圖報警或把我的行蹤泄露給道上的人,否則我很樂意拉你一同下水,比如宣稱你是我的同夥或新歡什麼的……」

是這樣嗎?蕭若遊離的目光找不到焦點,也只有如此了,逃不掉的話,只有認命。運氣不差的話,他傷愈后迅速走人,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想來,似乎並沒什麼不妥,應該是放心的。

可是為什麼呢,為何在心裡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一絲惶然呢?

不管怎樣,總算達成了共識,雖然是她一再妥協讓步。抬眼看看掛鐘,順手拎起精緻的手提包向門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兒?」

「洛先生,」蕭若嘆息,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我必須工作,現在已經九點了。」

「工作?」洛青露出玩味的表情,很難把不帶半絲煙火氣的她和這兩個字連起來,「我以為你該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雖然她這間屋子看起來不像深閨,但依她的氣質,好歹該是個離群索居的隱士。

「餐風飲露不能續命,我得討生活。」蕭若逼自己擠出一個假笑,「我開了間小小的畫廊,小女子父母雙亡,沒本錢當千金小姐。」也虧了父母生前的保險,加上一筆不算小的遺產,讓她可以按自己的意願經營畫廊。即使她什麼都不做,也能衣食無缺。

「畫廊一年的收入是多少,我付給你,暫時別工作了。」問到了她的傷心事,他有些愧疚,想要補償,「或者我買下它,你開個價?」

「洛先生……」蕭若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希望藉此緩解頭疼,一夜未眠的疲憊終於在此時湧來,源源不斷,令她有些心焦煩亂。為什麼呢,為什麼沒有人能了解呢,畫廊不是生財工具,也非辛苦和負擔,而是……而是她心靈最安靜、最平和的休憩之所,是父母愛的見證,是父母生命的延續。

雖然她並不指望誰能了解這一點,但至少,至少不要如此輕褻地動不動就把它跟錢扯在一起,讓她有一種極不被尊重的感覺。

「我道歉。」突然而來的聲音打破了蕭若糾結的迷思,令她好生吃驚。

頭痛似乎不見了,她眨眨眼,略帶疲倦地看他,困意讓她稍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願多想,「為什麼要道歉呢?」

「不知道。我想我一定是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卻不自知,請你不要介意。你看起來很累,需要休息。」

她似乎一夜未眠,是為了照看他吧。在她那一聲「洛先生」中,他聽出了她的無奈和沮喪,她的動作讓他意識到他正挾著怎樣的面目對人,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自以為是地施恩,實際上卻是在污辱人,她能有那樣的表情實在是難得,那副嘴臉連他自己看了也忍不住鄙棄。

「你說得對。」她是該睡覺。蕭若點點頭,轉身向卧室走去,心中的不快因他的低姿態釋然了,卻更加想念周公。

「等一等。」看著她的背影,腦中靈光一閃的洛青終於想通了是什麼地方不對勁,讓他一直好不自在,「你不怕我,一點也不怕我,為什麼呢?」

他嚴肅地看著她,一針見血地指出癥結所在,她鎮定得出奇,沒有半絲畏懼,從頭到尾,驚訝、無奈、沮喪……就是沒有畏懼。不是假裝,而是真的不怕他,不怕他這個擺明是走黑道的危險人物,也不怕他是個身份不明的年輕男人,她長得比花還美,不該有點警戒嗎?

「為什麼要怕你呢?」蕭若沒什麼精神地丟回一句話,「你又不是毒蛇猛獸。」蛇冰涼涼的很噁心,還有蠕動的蟲子,她比較怕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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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無力地瞪著關起來的卧室門,他的確不是毒蛇猛獸,可問題是,他比那些低級動物要可怕多了1真不知是她長了顆與清純外表不符的大膽呢,還是長了顆與外表完全相符的大腦——奇「蠢」無比。

他甩甩頭,決定不再為難供血不足的大腦。從冰箱里拿出一條吐司和一罐橙汁后,他走進書房,打開電腦。

吞下最後一口吐司,手指同時敲擊鍵盤退出檔案,怪不得忽然有那麼多無聊的傢伙追著他跑,原來是有人懸賞。

他勾起笑容,黑眸中儘是森冷。賞金嗎?他會好好教教那些追著賞金跑的白痴要注意自己小命的寶貴性。至於懸賞的幕後黑手——他動動手腳,依舊凝聚不起多少力氣——只有過幾天出門向人求助了。

正事辦完了,洛青鬆了口氣,開始打量四周。

書房不大,卻利用得很充分,兩面牆是書架,書排得滿滿的,卻不覺得凌亂,臨窗的書桌是古典的歐洲風味,與桌面上現代化的電腦本該很不和諧,卻因為兩者相近的顏色而顯得毫不相斥,完美地將古典與現代融為一體。百葉窗本是極平凡極淡素的米色,卻被人以手工繪上了精緻繁複、細密交錯的線條,美得叫人嘆息。可以肯定是手繪的,是因為還有一半窗葉沒有完工。

這是那個漂亮丫頭的作品?漸漸燃起的興趣給洛青虛弱的身體注入了一股活力,可以想象,在他養傷的日子裡,不會因為無事可干而導致身體發霉。

不過,在此之前,先讓他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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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洛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才有精力仔細地梭巡四周,就從……書房開始好了。

書架上的書幾乎全是與美術方面有關的,這樣看來,她說她開畫廊,應該不假。只是,開畫廊有必要用到這麼多專業知識嗎?這些書的名字乍看很高深呢,還有許多他看不懂的原文書。

這些書她全看過嗎?洛青有些失落地琢磨著書脊上看起來很陌生的名詞,他們彷彿是在不同的世界之中,一邊是優雅精緻的藝術殿堂,每個人都衣冠楚楚,開口畢加索閉口梵高;一邊是黑暗血腥的沙場,到處是猙獰扭曲的臉孔,不殺人就得被殺。

很遙遠……

肩上的痛楚提醒他自己仍在黑暗中,只是逃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暫時休息,傷好后他必須給傷他的人一個重創,是報復也是對其他人的警告。

不同的世界啊……難怪她急著要報警,他的存在會玷污了她乾淨的屋子。但眼下的他也只有捏死螞蟻的力量而已,如果離開這個避風港,不用半小時他就會被人找到,活捉或亂槍打死。

洛青靜靜地坐著,微側的頭朝著窗子的方向,唇邊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暗暗沉沉地帶一絲譏誚,漆黑的眸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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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醒來時已經是黃昏,走進書房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很漂亮,但不真實——蕭若嘆口氣,再一次說服自己是光線造成的錯覺,那麼漂亮的黑色在世界上不可能存在。

洛青卻誤解了她的嘆息,挑高眉,「在嘆息我為什麼還不走是嗎?」他的傷不重,但失血太多,至少得等上三五天才能出門。

「不是。」蕭若很誠實地回答,隨後由他的提醒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她做了一件招災惹禍的蠢事,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永無止境的麻煩之中。

看來璃璃說得不錯,她真的很沒神經,否則她不會把一個重傷員往家裡搬,她如果夠聰明的話,應該當即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逃離現場。雖然這麼做很沒良心,但卻能保護自己。

「在想什麼呢?」

沉浸在自憐思緒中的蕭若對洛青的緩緩走近絲毫不覺,直到耳邊響起輕喃的問句才將她陡然驚醒。

耳畔沾染了濕熱的氣體,不自覺地燒成了粉色,蕭若輕擰著眉,退後半步,「你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她不喜歡和人靠得太近,過分親昵會令她不自在。

「我餓了。」既然她不回答問題,也別指望他會答她所問。不想在書房裡僵持下去,他岔開她的注意力。

「好,等半小時。」

「請等一等。」洛青忽然又叫住她,「我想我們有必要先溝通一下。首先,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如果她不帶他回家,他極可能會被那群追殺他的人渣解決掉。

那是失手。蕭若默默地想,本以為撞死人了才會那麼緊張,結果卻發現根本不是她的錯,無緣無故招來個災星衰神。

「你替我包好了傷口,算是又救了我一次。」他沒有血盡身亡全靠她的救護。

舉手之勞,她正好會急救。一個大男人死在家裡,她能脫嫌疑嗎?

「你還洗去了沿途的血跡,實在辛苦你了。」他曾開門看了一下,乾燥的路面沒有半絲紅痕。

血跡?蕭若迷茫地看看窗外,忽然領悟到夜裡那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大雨救了她一次。

「你沒有在我昏迷時將我送走。」送回原處或送往警局,兩者的後果他都承受不起,前者是拿命給人換賞金,後者是跟監獄培養感情,附帶被人嘲笑至死。

她只是沒來得及去想這麼現實的問題,只顧著去捕捉那抹不切實際的夜色,忘了處理這個危險的傢伙。蕭若羞愧地低下頭,如果讓莫莫和璃璃知道這件事,她會被笑死。

「你讓我住下來養傷。」說得正上癮的洛青把這一項也歸入了蕭若的善舉之中。

這男人失憶了不成?她哪裡是自願收留他的?

「我說話不顧他人感受,你卻不責怪我。」他看得很明白,她把不滿全壓在平靜的表相下,沒有發出任何怨言,強行壓抑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習慣和陌生人說話,她抬起頭,為他臉上誠懇的表情微微放寬了心,原來,他還不算太惡劣。

也就在這個時候,蕭若想起了半年前收到的一封信,那個曾向她發出邀請的學校不知道還願不願意接受她遲到的回復?

心情變好的她漾起樂觀的笑容。應該會吧,那裡有個教授很賞識她的才能。萬一洛青真給她招來了什麼麻煩,她可以藉由上學去義大利避災。

快樂不自覺地跳上她的眉,染上她的眼,隨著眼中的迷霧散去而綻出亮光,她整個人也亮了起來。

只消一眼,他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直到蕭若的笑容淺淺地泛開,漸漸地變淡、消失,洛青仍怔愣地瞅著她。

好奇怪。一個人笑和不笑的樣子,怎麼會相差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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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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