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片瓜
崔素娟母親的話可謂直白了。
祁夫人面露尷尬,歉意道:「兩孩子馬上就要成親了,那能這時退還庚帖,我家那混小子無畏名聲,可不能因此害了娟兒。」
「我知娟兒受苦了,此事要換我身上,我也難受,都是做母親的那能不心疼孩子,親家母要打要罵我絕無怨言。」
「咱們兩家認識也多年了,彼此都了解,川南這次是糊塗了,他年歲還小,還請親家母給孩子個改正的機會。」
祁夫人話說的誠懇,態度又放的低,將崔素娟的母親高高架起,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崔素娟的母親也確實為難了,說祁公子不對吧,人祁夫人已經說了孩子小這次糊塗犯了事。
兩家又相識多年,求著給個機會,可謂是將路堵的死死的。
崔素娟的母親想到女兒回來后病了那幾日,「祁公子可是為了那位雲姑娘推了素娟。」
都這般公然護著別的女人了,還敢來崔家大放厥詞。
祁夫人點頭,很爽快認下,「是,他該打,今兒我讓他負荊請罪來崔家賠禮道歉,人就在門外,親家想如何打罵都可。」
長平侯夫人在盛京遇著的夫人可謂各色各樣,倒也不乏祁夫人這樣圓滑的,即便你惡語相向,對方為達目的也會笑著與你掰扯,如此便不能一直揪著這事,「那位貴嬪娘娘的娘家人怎不見進來?不是說要拜見我嗎?」
長平侯特意強調了貴嬪娘娘娘家人,祁夫人眼眸微閃。
族長夫人讓丫鬟去將人請進來,說來那位雲姓女子到了武陽縣后,崔家只聽說其人,卻還未見過真身,倒要瞧瞧是怎樣一姑娘,把祁公子的魂兒都給勾了去。
屋外。
溫虞一錯眼,發現那白衣女子和祁公子已經到了崔素娟面前,白衣女子便是雲姓女子-雲染染。
雲染染對著眾人施禮,目光落在崔素娟身上,聲音柔柔弱弱道:「崔姑娘,上次茶會的事是誤會,我已經與祁大哥解釋過了,是我自己未站穩,並不是崔姑娘嫉妒我而推我,祁大哥當時是太著急才會不小心推開你,你別生他的氣。」
齊青靈正磕著瓜子,聞言看了一眼溫虞,「這茶得是綠的。」
溫虞點了點頭,贊同,開口就是一股子茶味兒。
楚綰綰帶唐若秋投壺去了,並未在這邊。
崔素娟回了禮,「敢問雲姑娘是以什麼身份替祁公子說這些話?」
雲染染看了眼祁川南:「我……」
「你別欺負染染,染染可與你不一樣。」
崔素娟看著將雲染染護在身後的祁川南,「你我也算自幼相識,如今你信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而不信我這個認識幾年的。」
祁川南面色微頓,「染染她身子骨不太好,你、你……」
旁邊一位崔家姑娘突然開口道:「祁公子,你這是在自家柴房拾的柴火嗎?舞陽縣何時有了這樣的裝扮?怪、怪有趣的。」
話落,旁邊的姑娘紛紛捂嘴笑了起來。
見崔家人取笑祁川南,雲染染忙道:「祁大哥這是負荊請罪,你們不該如此奚落人,會顯得沒有教養。」
後面一句話瞬間讓崔家的姑娘們黑了臉,在自家地盤上那還能讓人欺負了。
「負荊請罪?就背這麼幾根小木枝也叫負荊請罪啊,祁公子可真是『忍辱負重』哦。」
「這幾根枯枝想來很重吧,看祁公子背的好累,臉都變色了。」
「這幾根枯枝也不知能燒多少水,夠泡幾杯茶,我等都說的渴了。」
懟了祁川南自然不能放過雲染染。
「雲姑娘你跟祁公子是什麼關係啊?住祁家幾個月了吧,是不是比自家住著舒服
?」
「那肯定是啊,不然怎麼一直賴著不走呢。」
「還替人家未婚夫開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系統:【這群女人的嘴真厲害,一句一個刀子。】
系統:【宿主,多學學。】
溫虞和齊青靈嗑著瓜子並未參與,但能看出崔家女人的團結,雖然飯桌上也會發現有些女人私下關係不好,但在對外上倒是不錯。
崔家女人們的嘴都厲害,說的雲染染和祁川南面色由紅轉白再到黑,兩人就兩張嘴,根本說不過一群嘴。
雲染染被眾人懟的開始落淚,轉身跑開。
祁川南惡狠狠的瞪了眼崔素娟,「你們崔家人都與你一樣,刁蠻任性,這婚,我必然會與你退了。」
屋子裡派來請雲染染的丫鬟出來便見著那二人跑開的身影,一問外面守著的丫鬟,知曉事情始末,轉身回了屋稟報。
崔素娟的母親冷笑道:「祁夫人,祁公子可是第二次放話退婚了。第一次可以說是年輕氣盛難免犯錯,第二次呢?他也不小了,不是三歲的黃口小兒。」
「看樣子祁公子是遇著真愛了,我崔家也不是那等拆鴛鴦的人,這門親,便退了吧,來人,去將祁家的信物取來。」
見祁夫人還想說什麼,長平侯夫人突然開口說了句話:「那位雲姑娘乃貴嬪娘家人,到時候祁家辦喜宴,莫忘了請崔家。」
崔素娟的母親雖不知長平侯夫人為何要強調貴嬪娘家人,但很理智沒開口。
而且祁夫人在聽到貴嬪娘家人時,並未再開口咬著不退婚。
送走了祁夫人,沒了外人在場,崔素娟的母親臉色垮了下來,看向長平侯夫人,「堂嫂,既然那雲姓女子是貴嬪的娘家人,祁家那邊……」
她有些擔心祁家那邊得了勢會否翻過來壓她們。
長平侯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區區貴嬪罷了,無需在意。」
貴嬪之前曾經受過寵,如今可不得寵了。
沒了外人在場,崔家自家人各自尋了好玩的聚堆。
溫虞關了黑框。
下午回去時,侯府這邊的女眷可算是見到崔家男人了。
就是三公子崔奕好似剛剛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一般,整個人都是頹廢的,看到楚綰綰還抿了抿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娘子。」
楚綰綰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回去,都瞧著呢。」
三公子瞬間收斂了臉上的委屈,但還是能看出他那難受樣。
溫虞拉了拉崔璟衣袖,兩人走的很近,故而她聲音也放的低,「三哥怎麼了這是?」
崔璟抬手將她髮髻上的花瓣拿掉,「被長輩輪番考校了,還讓他默了今年的考題。」
默考題?人幹事?怪不得那麼憔悴,一副被榨乾的模樣。
再看去,卻見楚綰綰剝了顆松子糖餵給三公子崔奕,三公子一掃剛剛的頹廢,整個人像只搖尾的大狗狗。
溫虞突然就被狗糧攻擊了,趕緊收回眼。
不過同為侯府公子,二公子崔皓和崔璟似乎並未受影響,「你與二哥沒有被考嗎?」
「他們一般不敢讓我和二哥開口。」
「為什麼?」
「二哥主審重犯,我主抄家抓人。」
溫虞:「……」
細問得知,便是侯府公子也免不了被長輩追問的事,不過往年都是世子,且應對自如,而二公子和崔璟以前就干過飯桌上講血腥事,那次給崔家族人造成了不小影響,之後便再不問這兩人。
世子這次沒來,加之三公子崔奕榜上有名,現成的壯丁,豈可浪費。
溫虞都在想,三公子崔奕可曾後悔來這趟,畢竟原本他是有機會躲掉的。
安棣苑依舊是宅院中最遠的,同長平侯夫婦以及另外兩房人還有唐若秋告別,溫虞和崔璟往安棣苑去。
誰知一牆之隔竟聽到崔博父母的聲音。
「你娘怎麼回事?她下午竟跟我說要讓博兒娶唐若秋,唐家什麼情況她不知嗎?怎敢這般害我兒。」說話的是崔博的母親蘭氏,那語氣里滿是怒氣。
崔博的父親崔長恭忙低聲道:「你小聲點。」
「我還要怎麼小聲?她都要害你不得陞官了,這是當娘的嗎?仇人吧,她見不得我們三房好是不是?」
隔著一道牆,那邊是蘭氏喘著粗氣的聲音,隔了會兒又道:「我可與你說,唐家的事不許摻和,你娘那人心狠的很,坑起自家人毫不手軟,反正唐若秋過門一事我不同意。」
「娘真打算讓博兒娶唐若秋?」
「今兒下午說的,還能有假不成。」蘭氏自聽到便憋著一口氣,在崔家老宅她不便發火,加上老夫人是長輩,她也不能落了不孝的話口,這會兒沒了外人在,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找她去。」
蘭氏忙拉著人,「等會兒,你這個時候去找她,豈不是告訴她我同你告狀了,這事我沒有應下,說得你點頭才行,等著吧,她定會與你說這事。」
夫妻二人換了話口,說起了崔博受傷的事,不免又埋怨上長平侯照顧不好侄子。
因聲音越來越遠溫虞也聽不清了。
但剛剛夫妻兩的話卻讓溫虞眉頭微微聚攏,敢情崔博父母並不願意讓崔博娶唐若秋。
且聽他們話中意思,唐若秋和唐家彷彿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輕易沾不得。
這是為何?
回過神,溫虞發生她站在原地不知多久,而崔璟竟陪著她站著也沒有催她。
溫虞伸手挽著他手臂,「在來武陽縣之前,有一次我聽表妹說她母親其實定過親,未婚夫並不是唐家人,最後怎麼嫁去了唐家?夫君可知此事?」
「知道。」
「能說嗎?」
「你都喚我夫君了,我能不說?」
溫虞感覺他在懟自己,伸手掐他腰,「快說。」
從崔璟口中,溫虞得知唐若秋母親嫁給自己表兄的真相,是被自己的母親親手送上表兄床榻的。
此事還要追溯到先帝在世時,當今聖上與先帝寵妃兒子爭皇位開始說起。
長平侯府一直是保嫡派,然唐家卻覺得先帝寵妃兒子有先帝撐腰,那位才是最終坐上皇位的,故而支持寵妃之子。
當今皇上登基之後便收拾了一批寵妃之子的黨羽,唐家便在其中。
老夫人想讓當時的老侯爺救唐家,被拒絕後竟想了個餿主意,將自己的女兒送上侄子床榻。
等老侯爺回來,老夫人已經給兩人完婚,老夫人逼著老侯爺救唐家,不然他們的女兒便要跟著唐家去受苦。
溫虞忍不住插了句嘴,「若秋表妹她娘真的是老夫人親生女兒?」
「是,祖父兒子多,只姑姑一個女兒,疼愛的很。」
溫虞聽得呼吸一窒,老夫人這是什麼品種的伏娘家魔啊,親生女兒這般作踐,怪不得唐若秋來了長平侯府後與她一點不親近。
想到崔家人對老夫人的態度,也都理解了,畢竟皇上登基首要肯定是清除異1黨,但老夫人的舉動完全是想拖著長平侯府去給唐家陪葬啊。
「既然祖父疼愛姑姑,那為何沒有讓姑姑和離?」若是和離恐也不會早早的消香玉損。
「據說是有的,但姑姑沒有同意,跟著唐家被流放了。」崔璟小時候被老侯爺帶過,知曉祖父時常給姑姑寫信,但之後數年姑姑從未回過一封信,直到祖父去世她都沒有回過信。
當初皇上
能登基全憑了祖父和父親保護,父親還為此擋了暗箭。
也因此皇上念著恩情,在唐家的事上處罰都比較輕,除了斬殺唐家當時的當家人,其餘人皆流放,流放五年,便是五年後罪容可贖,唐家人也不可回盛京。
也因此,祖父和父親都虧欠皇上。
可惜老夫人一直覺得唐家的罪罰重了。
接到唐若秋的信,父親便進了宮一趟。
雖然溫虞覺得自己這想法不對,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當初祖父沒有休了老夫人?」
既然你向著唐家,那你回去跟他們一起受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