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第 75 章

「如果我要參加高考的話,首要把學籍轉回來吧?」

「啊?」張清儀不明所以地說,「哪裡的學籍?」

「高專那邊。」

「雖然我弄不清學籍這一塊的事情,但是小葉子你的話,直接註冊一個不就行了?霓虹高專的學曆本來就不被我們承認。」說完,張清儀意識到什麼,眉毛一揚,興沖沖地傾身看向嬴霜葉,「小葉子你準備在這邊上高中了?!」

「嗯。」嬴霜葉點頭,「但是我就不去學校上課了,先自己複習看看吧。」

「你自己複習——等等?!複習?!你、你——」

面對激動得話都不利索了的張清儀,嬴霜葉沒忍住笑了一下:「是啊複習,我記起來了,清儀師父。」

嬴霜葉的話一說出來,張清儀立即放下手裡的早餐:「真的?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了?!那太好了,這回不走了吧?!」

聽到張清儀的話,嬴霜葉安靜了一瞬:「不走了。」

「好好好!我這就告訴老蓋!」

等張清儀興高采烈地和蓋雲通完電話后,嬴霜葉才輕聲說:「謝謝你,清儀師父。還有抱歉,那個時候沒有願意見你們。」

聽到這話,張清儀高興的情緒落下了一些,語氣正經地說:「謝什麼,就像老蓋說的,你好歹叫我們一聲師父。而且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一時不願意接受也正常,我們能理解。」

餐廳里安靜下來,隨後張清儀又遲疑地說:「那涉谷事變那天的事情……」

「高層那邊是什麼情況?」嬴霜葉問。

「這個啊。」面對恢復了記憶的嬴霜葉,張清儀沒有隱瞞地告訴她自己知道的事情,「五條悟用了一點方法在咒術界進行了一場幾乎全員性質的聽證會,公開了總監部背後的陰謀,包括你被誣衊的事情和涉谷事變。總監部整個被罷免拆分,我們離開霓虹前高層的人除了一個在逃的,其餘全都被執行了死刑,執行人是五條悟。其他的權力機構是怎麼個什麼情況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因為事情的性質太嚴重了,一下子弄掉了一個這麼重要的權利機構倒也沒有亂起來。」

「是嗎。」輕輕應了一聲后,嬴霜葉低頭看著碗里的豆漿,「那學籍的事情就拜託師父了。如果高專問起的話,就再幫我轉告一句話吧。」

***

之前選的那套房子早就裝修好了,現在住進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嬴霜葉恢復記憶的當天就從張家的老宅搬了出去,張清儀想留她,可是嬴霜葉的理由讓他不好再說什麼。

「我一直住在師父家裡也不好。」

雖然種花家這邊有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但嬴霜葉始終都不是張家的一份子。

因為和張家在一個小區,嬴霜葉搬到這邊的第一個晚上,張家、蓋雲還有見過一面的協會會長,都帶了禮物和食物來給她溫居。

張蓋兩家是出於情誼,而協會會長則是出於一種籠絡和安撫人心的手段。

嬴霜葉明白並且接受。

當這群熱情友善的客人們離開,房子里只剩下嬴霜葉一個人後,她扯過沙發上的一個抱枕,歪歪地倒進了沙發的角落中。

從恢復記憶后,她整個人都有點茫然。

對這個世界憤怒的情緒被那突如其來的失憶沖淡,原先在意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高專不信任她很正常。

面對那樣的證據,還能堅定不疑相信她的老師才是異類。

嬴霜葉抬手摸了摸自己那隻六眼,然後仰頭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

在她和被封印在獄門疆里的老師進行共鳴的那一瞬間,這隻六眼的功能變得更完善了,雖然不能無視阻礙,但是她能

很清楚地看到咒力的流動。

最重要的是,一直在冥冥之中制約她的東西也消失了。

她活下來了,沒有束縛的活下來了,反而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

在這個世界里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嗎?

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反正在哪裡都是一個人……

嬴霜葉眨了下酸澀的眼睛。

她好想他啊。

但是這種事情……到底要怎麼辦啊。

***

和嬴霜葉確認過她的確要從高專『畢業』后,蓋雲很快聯繫了東京高專。

夜蛾正道接到蓋雲的電話,聽到那邊毫無商量餘地通知他們,霜葉從即日起就是東京高專畢業生的話后,整個人都愣了。

「蓋雲女士,你們這種行為不符合——」

【沒有什麼符合不符合的。】蓋雲強硬地打斷了夜蛾正道的話,【這一切都是霜葉恢復記憶后她自己的決定。並且,霜葉托我們轉告高專一句話——她理解,但並不接受。】

她理解東京高專之前對她的懷疑,也知道高專想挽留她,但並不代表她感情上接受這件事。所以,她選擇了『畢業』。

夜蛾正道握著手機的手收緊,他有心想說什麼,可什麼都說不出來。

站在高專的立場上,他不覺得當時的決定是錯誤的,只是……這件事的確是他們虧欠了霜葉。

沒有保護好學生,讓她陷入那種境地,是高專的問題。

【對了。】想到什麼的蓋雲補充說,【涉谷那晚霜葉的任務酬勞高專記得結一下。】

霜葉是小孩子不記得這件事了,做大人的可不能讓她被佔便宜。

***

嬴霜葉說要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張姿言第二天就給她抱來了一堆課本和學習資料,還順帶介紹了一名可以一對一輔導划重點的老師。

當嬴霜葉去廚房拿飲料和零食時,張姿言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面,一臉痛苦又高興地小聲說:「是我學校的老師,也是我的大表哥。」

「?」嬴霜葉幾乎瞳孔地震地看向張姿言,「這是什麼地獄?!」

「可痛苦了!在學校里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會知道!」

嬴霜葉光是想象了一下,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對於學生來說,沒有比自己親戚是自己學校老師更可怕的事情了吧?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高專。

在嬴霜葉有些走神時,聽到張姿言又高興地說,「不過我還好啦。因為小一屆,剛好和表哥錯過了,但嘉言是他班上的學生。」

嬴霜葉:「……這就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嗎?」

「嘿嘿嘿,嘉言的家長會簡直想~開~就~開。」

「太慘了。」嬴霜葉語氣誠懇地說。雖然不一定有什麼會被家長批評的事情,但是這種心理壓力也太大了。

「不過嘉言明年就熬出頭了!」張姿言笑嘻嘻地說,「對了,咱家明年參加高考的是你和嘉言。爺爺說,正好有伴可以相互督促,嘉言也補補課。」

嬴霜葉加上了張姿言表哥的聯繫方式,不過因為對方本身帶的高三就比較忙,嬴霜葉都是先自己看過一遍課本,碰到實在做不出來的題才會去問對方。

畢竟穿越來之前,嬴霜葉就是高三生。雖然這兩年在東京高專的時候學的東西不一樣,但是學習習慣還在。

而且因為記憶力變得很離譜的關係,以前學過的知識現在也都記得,所以即使面對那些有些區別的學習內容,她熬過最初兩天那無從下手的感覺后就慢慢熟練起來。

這天,磕磕絆絆做完一張物理試卷的嬴霜葉剛要起身去倒點水喝時,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雲師父。」女孩子開心地打了招呼后,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先是愣了一下才輕聲說,「沒關係……我過來吧。」

五條悟來了,就在這座城市。

嬴霜葉恢復記憶后沒有和高專那邊的任何人聯繫過。因為她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辦,恰好張姿言在這個時候給她送來了課本和試卷,於是乾脆就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學習里,想著拖一時是一時。

眼下聽到五條悟來找自己的消息,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些開心,但更多的還是那種……即將要上斷頭台的緊張感。

接到電話時,嬴霜葉就清楚的意識到:她不想和老師回去,但是她也捨不得老師。

可如果非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事情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內心忐忑的嬴霜葉趕到說好的地點時,五條悟並沒有好好地待在店內,而是在外面的沿江風光帶上喂鴿子。

穿著風衣的男人鼻樑上虛虛的架著墨鏡,伸著一隻手蹲在花壇邊,讓花色不一的鴿子站在他的手腕上啄食手裡的麵包。

嬴霜葉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往那邊走過去時,在喂鴿子的人朝她這邊轉過頭來。

十一月的風吹過,那頭雪白的短髮在陽光下浮動出比水面還要瀲灧的碎光,比天際還要藍的眼睛安靜地注視她。

「老師。」手心微微有些出汗的嬴霜葉輕聲叫他。

「我還以為霜葉連老師都不想叫了呢。」五條悟站起身來,順手將手中沒喂完的麵包拋出去,那些不怎麼怕人的鴿子頓時撲稜稜地扇著翅膀追逐麵包去了,「蓋女士說你恢復記憶了,然後才決定從高專畢業,是嗎?」

「嗯。」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下來,耳邊只有吹拂的風聲和遠處人們那隱約的喧鬧聲。

過了一會兒,五條悟看著她語氣平靜地問:「霜葉這麼討厭我們嗎?甚至——」

「沒有!」打斷五條悟話的嬴霜葉努力穩住聲音,因為不敢去看五條悟的眼睛,只好盯著他胸前的一顆衣扣,「我沒有討厭老師,也沒有討厭同學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辦,我不想待在那樣的環境里……」

五條悟往前了一步:「能夠理解的霜葉的想法。霜葉對老師很失望吧?如果早點殺光那群人,許多事情都可以避免。」

嬴霜葉當時的確是帶著這樣的想法,才讓五條悟自己去解決這些事情。

可是當那些情緒過去后,她並不能指責五條悟做錯了。

每個人身處的環境不同、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想法也會不一樣。

他是許多人的信仰和崇拜的對象,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到那些追隨他的人。

毫無實證的情況下,使用暴力的手段將整個咒術界變成五條悟的一言堂,萬一他出現什麼問題,就會像涉谷事變那天一樣,迅速的土崩瓦解。

而且……

她喜歡這個人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強大到可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他,從來不因為潛在的威脅就抹殺掉一切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憂太還悠仁,一個都活不下去。

「沒有,不是失望……只是覺得很生氣,很不理解老師為什麼要那麼容忍他們。但是清儀師父說霓虹沒有亂起來的時候……我好像知道了一點……」

整個咒術界里只有總監部是腐敗的嗎?不一定。

那要怎麼根據他們的『腐爛』程度,來決定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該死呢?

而且就像老師之前說的,那些人還有能夠做的事情。咒術界需要許多的指令才能有條不紊地轉動起來,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替換之前,只能讓他們先待在上面。

她可能無法接受的這樣的事情,但是她理解老師的選

擇。

聽到嬴霜葉的話,五條悟低低地嘆息一聲:「為什麼會這麼乖啊?」

說著,五條悟伸手摸了摸嬴霜葉的發頂,然後手掌順勢下拂,手指穿過她耳畔的髮絲插進發間,拇指輕輕撫過眼下的肌膚:「我可是做好了被霜葉揍的準備過來的。」

被微微托起臉頰的嬴霜葉有些怔愣地看著他:「……那些事也不是老師的錯。」

「那為什麼突然就從高專畢業了?甚至都不願意親口和我說。」

嬴霜葉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目光再次移開:「您為什麼一定要一個答案呢……之前說過的吧,我要是有一天不想當咒術師了,可以離開高專。」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你的離開高專,就是把那邊的全部過往、所有的人都丟下,包括我,是嗎?」

「……」嬴霜葉想說不是的,可她現在又的確是不想回去高專,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五條悟。

一直以學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嗎?這好像是可行的,但是她不想。

可以看見卻無法觸碰,她可能無法接受。而且她沒信心藏好自己的感情,如果老師知道他疼愛的學生是懷著愛慕的心思在朝他索要安慰和擁抱的話,會怎麼看她呢?

即使是再沒有邊界感的人都會反感吧。

她光是想象一下老師可能會對她露出那樣的表情,就覺得要崩潰。

見她沉默,五條悟深吸了口氣,隨後扯下臉上的墨鏡微微彎下腰欺身靠近,聲音有些壓抑:「我想要你留下來,霜葉。」

因為他的動作,嬴霜葉下意識想要後退。

五條悟一手抓住了嬴霜葉的手臂制止了她後退的動作,另一隻手重新托住她的臉頰微微施力,讓移開視線的嬴霜葉重新看著自己,藍眼睛緊盯著那雙有些震顫的異色瞳。

「我想要霜葉留下來,不是說要讓你回去高專,而是留在我身邊。以前就說過的,霜葉當不當咒術師都可以。」五條悟看著那雙難以置信的異色瞳,聲音很輕但卻意外的清晰,「我知道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很像是用感情在欺騙你。但是現在我想要抓住你,好像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了。」

經歷了涉谷事變和失憶的女孩子,不僅在這兩件事情中飛快地成長了,也重新看到了自己。

雖然她無法割捨掉以前,還是會下意識追逐著他,但是她也開始意識到老師並不是全部。

她的實力在涉谷那夜被世人見證,她心性上的成長在今日一覽無遺。

她不再是需要被他牽在手裡的孩子了。

這個認知讓五條悟覺得欣慰和驕傲,但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和心悸——

他可能會失去她。

「之前有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說,本來我也不是一個什麼守規矩的人——」語氣里似乎含了點自嘲,但很快褪去,那雙藍眼睛深邃又坦然,「我喜歡你,霜葉。」

那一瞬間,瞳孔倏然放大的嬴霜葉覺得如果不是五條悟抓著她,她或許都站不穩。

嬴霜葉不能否認地從五條悟的表白的話語中產生了巨大的竊喜,但同時也還有著分量一點都不少的恐慌。

在之前的相處中,她對五條悟的感情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一直覺得是沒有社交距離的老師和青睞的學生之間正常的相處,也沒有敢停下來細想過。

因為這個人對她來說太特別、太重要了。

「別哭。」

五條悟的手指撫過眼角,帶起一片微涼的濕潤時,嬴霜葉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半晌,嬴霜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的看著面前的人笑中帶淚地說:「我喜歡五條悟,永遠喜歡五條悟。」

明明是一句表白的話,明明是在

回應他,但是五條悟的心卻驀然下沉。

他覺得霜葉這個時候好像沒在看自己,表白的對象好像也不是自己。

果然——

「但是,我分不清啊。」

明明之前還在怕他反感自己,可這座讓她躊躇不前的大山被移開后,更大的一座山出現了。

她愛慕著這個人,但是她好像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他是【五條悟】,還是因為他陪伴在身邊教導她、保護她。

而且……她也沒辦法瞞著那麼重要的事情來面對他的感情,那樣太不公平了。

緊繃著身體的嬴霜葉看著五條悟聲音清晰地說:「老師一直都想知道我隱瞞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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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式名為山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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