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太奇怪了。」童磨直到臉被陸壓按進地板里,依舊很疑惑的說,「真是太奇怪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真真切切的在疑惑,也不管蝴蝶忍正高高興興的拿著日輪刀在他的身體各個地方戳洞,而是很誠懇的問陸壓:
「訥訥。我說,雖然我們的戰鬥的確沒有出這個屋子,但是動靜其實很大的吧?為什麼到現在外面一點被驚動的跡象也沒有呢?」
陸壓曾經就上弦之二和香奈惠交流過很多情報,其中有一點讓他現在得以確定。
恰如香奈惠所說,這的確是一隻沒有感情的鬼。因為知道現在,他明明都快要死到臨頭了,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和恐懼的意思。
蝴蝶忍對這個恨不得千刀萬剮的仇人上了最劇烈的紫藤花毒,他一邊全力抵抗花毒,一邊還能笑著孜孜不倦求求知。
與其說感受不到,倒不如說一開始就沒有。
陸壓只花了不到兩分鐘就折斷了他的四肢,並且分別找東西卡住了他的關節,然後打碎了他很多骨頭,最後用法力壓制他。一連串操作下來也有點累了,懶得應付他,假笑:「你猜?」
蝴蝶忍戳了半天,戳的有點累了。喘了口氣,和陸壓打了個招呼,又翻牆出去把美智子接進來。
她讓美智子乖乖的在門口休息一會兒,等姐姐和哥哥處理完了惡鬼,就帶她到安全的地方睡覺。
美智子是個很乖巧的女孩,手裡還握著陸壓給的珠子,對著柱子表示一定不會偷看。
蝴蝶忍超欣慰。這個女孩就像蝶屋裡的妹妹們一樣乖。
進去就聽見陸壓和童磨以「童磨有沒有被同事討厭」而進行辯論。
陸壓說:「上弦三從來不吃女人,但是你只吃女人。就這,就這你還意識不到問題嗎?他一定非常討厭你,每次都恨不得送你去曬太陽,或者灌你一缸紫藤花。」
然而童磨抱有不同看法,他就算此刻臉被紫藤花毒到發紫,依舊信誓旦旦:「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和大家相處的可好啦。雖然黑死牟閣下很嚴肅,猗窩座閣下是個武痴……雖然無慘大人因為猗窩座閣下太沒用了被殺掉很生氣,但是我可是唯一活躍氣氛的鬼,大家都可喜歡我啦!」
這貨就這樣開開心心爆出了大概率是上弦之一的名字,還依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如果陸壓是無慘,他一定早就把這個坑隊友的二貨給裁員了。不對,陸壓才不會那麼蠢,苟了一千年一事無成,不說統治世界,居然連朵花都沒找到。
他一邊捏著鼻子忍受童磨的氣味,一邊發出嘲諷的冷笑:「是嗎?可是你知道猗窩座為什麼不吃女人嗎?因為他有老婆,他超愛他老婆,他老婆也超愛他。而你,你只是個單身了幾百年的光棍老鬼,你理解不了他們的精神。猗窩座超級討厭你。」
童磨受到了來自現充的一百萬暴擊!但他依舊大聲的:「我沒有被討厭!」
蝴蝶忍:「……」
不知為何,突然幻視富岡義勇。
富岡先生,是你嗎富岡先生?哦,對不起,雖然你人有時候說話很不好聽,為人處世也有點讓人討厭,但你依舊是個斬殺了很多惡鬼的英雄,我不應該拿惡鬼和你相比。
童磨覺得不行。
童磨覺得他苟不住了。面前這個扮成女孩子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實力強到一種非常離譜的程度,童磨確定就算是無慘來了也只有挨削的份。而旁邊那個穿著很熟悉的羽織的女孩子也很可怕,明明看起來柔柔弱弱毫無攻擊力,居然能調製出那麼厲害的毒,連他應付的時候都很吃力。
於是童磨大喊了一聲:「鳴女!你在幹什麼啊,鳴女!快救我!」
蝴蝶忍心下一緊,難道還有別的同夥?她的手警惕的握著刀柄。
五秒鐘
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一隻烏鴉嘎嘎叫著拖過一長串黑色省略號,現場沒有任何反應,靜的落針可聞。一種尷尬的氛圍瀰漫上來。
童磨也愣住了:「鳴女?」
「你叫吧。」陸壓笑的可親極了,「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這標準的反派宣言讓蝴蝶忍抽了抽眼角,她想面前這個也許不是個正經神明,他還很年少,應該還沒有正式上崗。經驗豐富的正經神應該是不會說出這種猶如炮灰反派一般的話的。
童磨很艱難的扭過頭,他現在雙手被綁在身後,綁住雙手的繩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無法掙脫,一種莫名的力量壓制全身,難以動彈。
就連惡鬼引以為傲的自愈能力在這個時候都變得緩慢起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不同尋常,童磨幾乎是立刻察覺出了源頭是誰。
「是你?」童磨盯著陸壓,那雙眼睛里依舊沒有恐懼和憎恨,只有旺盛的好奇,「是你做的吧?真是太奇怪了,你是怎麼做到這種事情的?你難道是傳說中的神明嗎?」
童磨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明這種存在。
他從小就不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又怎麼會容忍他這樣的偽劣冒牌貨在人間招搖撞騙呢?人類所謂對神明的崇拜與敬仰,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慾望的行徑,就像是他的父母那樣,偽裝的再好,也會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又實在是有些超出他的認知。他確定這不是任何血鬼術,面前的少年也沒有任何同類的氣息。
他實在是太強了,強到童磨甚至還沒來得及施展自己最強的血鬼術,就已經被碾壓的無法反抗。在眾鬼之中,連那位劍術精絕的黑死牟和鬼王無慘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捆仙索滋味不錯吧?」陸壓似笑非笑的低下頭,他沒有回答童磨的問題,而是用一種十分懷念的語氣,慢條斯理的道:「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淘氣,打碎了母親好友的重要物件,我母親非常的生氣。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那麼生氣,她要求我道歉。之後父親親自用捆仙索把我綁起來,在樑上倒吊了一夜,還打了我一百鞭子。」
「老實說,我們這個種族皮糙肉厚的,那一百鞭子其實也不算什麼,傷不了我的筋骨,但是的確很痛——為了告訴我人必須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擔起責任。而你也要為這幾百年的人命付出代價。」
陸壓站起來,很平靜的說:「我一直都相信,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他走出去,路過蝴蝶忍的時候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著直接出門去。意思是童磨交給她了,想怎麼樣都可以。
童磨殺死蝴蝶忍的姐姐,那麼有一天失去親人的妹妹必然要不惜一切代價來複仇。那些沉澱下來的痛苦總要宣洩,那些恨意總要還回去。
這間終結這樁恩怨的屋子裡有兩個女孩子,一個依舊活著,一個早已死去。
蝴蝶忍沒有回頭,她聽見陸壓走出這間房間,聽見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但是她沒有回頭,沒有看任何人。
那雙美麗的深邃眼瞳死死的盯住童磨,這隻惡鬼被一條金燦燦的、名為捆仙索的繩子五花大綁,動彈不得,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如果她是在不得不同歸於盡的情況下面對童磨,那麼她的心情只會剩下堅定的決絕與多年積累的憤怒。然而不是,她還沒有走到這種山窮水盡的情況下,她依然活著,活的非常輕鬆,甚至現在兩方的處境調轉,大仇即將得報,心裡反而會想到一些別的。
她想,也許香奈惠現在就在這間屋子裡,更或者香奈惠這幾年其實一直都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變得像她,像她一樣溫柔的笑,像她一樣的處事
妥帖,也像她一樣的浴血廝殺。
香奈惠一直都希望她能夠退出鬼殺隊,不要再從事這種不適合自己的工作。但是蝴蝶忍知道,自己不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一直都不是。她理解香奈惠的心情和想法,但是她不會去照做。
人活著,總有些事情,一定要去。
姐姐,如果你在這裡,看著我吧。
她在心裡這樣默念。
看著我親手將這惡鬼終結。
蝴蝶忍站在童磨的面前,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童磨眯起七彩的眼睛,還是很好奇:「你是誰?你身上的衣服真是眼熟啊,好像在那裡見過呢?」
蝴蝶忍沒有笑,那張美麗的臉頰覆蓋著一層寒霜。
「你當然見過了。」她冷冷的說,「曾經有一個穿著這件羽織的女孩子被你殺死,她是個懷有堅定信念的劍士。今天我穿著這件衣服來,是為了殺死你。」
特質的日輪刀緩緩出鞘,刀身印出冷冽的寒光。
蝴蝶忍在這間安靜的屋子裡輕輕的開口,她說:「下地獄吧,下三濫。」
黎明到來之時消逝的生命,那些無論如何流出也挽不回親人的眼淚。
她永遠不會忘懷。
冥冥之中耳畔彷彿有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蝴蝶忍巍然不動,日輪刀完全出鞘。
香奈惠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搭在了妹妹的肩頭,凝視著一切發生。
她張了張嘴,亡魂的話語無法傳達給活人。
「辛苦你了,小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