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有人打你嗎

樂風所在的金華鄉，風景秀麗，有山有水，嘉山市軍分區干休所就坐落在金華鄉。程曉語的外公外婆退休后就在干休所休養，所以她經常會與樂風、趙小虎一起去金華鄉看望外公外婆，沒想到引起了金大富的嫉妒。

樂風看了他們一眼，懶得理他們，直接與趙小虎繞過他們走了。

「嘿，特么的，敢不理富哥。」一個跟班說著就要追上去動手。

「沒看見他已經被勞資嚇跑了嗎，讓他滾吧。」金大富出言制止，懶得再看一眼逐漸走遠的樂風。

兩人來到高一一班，叫上樂海，樂海今年16歲，在二中上高一。三人一起步行前往縣汽車站，乘坐區縣客車回家。

樂風的家在金華鄉向前村三組，是一個丘陵村莊，離縣城15公里。整個西川省都是丘陵地貌，以種植水稻、小麥、玉米、棉花為主。

在鄉里下了車，趙小虎不同路，從另一條路走了。

樂風踏上回村的土公路，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感慨良多。雖然天已黃昏，但還是能很清楚地看到沿途的景象，隨著泥土公路的延伸，兩旁時不時出現一座座泥土牆的草房，只有不多的是瓦房。

公路兩邊是剛插秧不久的稻田，一株株半尺多高的秧苗，在夕陽映紅的水面上，隨著徐徐微風輕輕搖曳。幾個十來歲的小屁孩，正在追逐打鬧，拿著左輪手槍玩具，邊追逐嘴裡邊發出突突突的聲音。這就是夕陽下的美好鄉村，原生態的大自然。

「小峰、小海放學回來了哇，你媽剛才還在這裡坐了一會等你們，現在回去煮飯了。」黃嬸坐在自家兩層小樓前，跟兩兄弟打招呼。

黃嬸家是組裡第一家修了兩層水泥磚瓦房的，她家在寶島的親戚寄錢回來修建的。前幾年她家寶島親戚回來探親過一次，還給小朋友們發零食吃，樂風記得很清楚，給了他一袋海苔，那是他第一次吃海苔，真的很美味。

「是啊，黃嬸吃晚飯沒啊。」樂風笑著回答到。

「你五哥還在做呢。」

「好的，黃嬸，你慢慢耍，我們先回去了哈。」

踏上公路邊上的小路，幾分鐘就到了家。樂風的家原來是一座村裡地主的大院子，解放後分給了8家人。樂風外公外婆家分到了東南角的四間屋，後來又在外面修了三間卧室和豬圈、柴草屋，都是泥土牆、稻草屋。外面用石子和水泥修了一個100平米左右的院壩，用來曬糧食。

樂風的爸爸樂尚龍是上門女婿，爸爸家還有六個弟弟妹妹，爺爺家養不起，只好讓爸爸上門。媽媽家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大姨是鄉里衛生院的院長，小姨小學畢業后嫁給鄰村村長的兒子，家裡頗為富有，但是小姨一向眼光高，看不起貧窮的二姐家。

越往家走，樂風心裡越激動，二十多年沒見父親了，上一世父親出了意外，這一世，絕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走過院壩，小妹樂慧正洗了菜出來倒水，看見兩兄弟，如同見到救星，連忙放下臉盆，喜滋滋衝過來，一手抓住一人的手，開心道:「大哥、二哥，你們可算回來了，快去幫忙燒火做飯。」

樂風看著可愛跳脫的妹妹，這一世絕不讓妹妹再過上一世那種清苦的日子。他寵溺地揉揉樂慧的頭，放下書包，來到廚房，看見媽媽柳彩菊正在炒菜，說了一聲媽我們回來了，就坐到灶前小板凳上，繼續添火。

樂海則被妹妹拉著去玩。

柳彩菊點點頭，說:「回來了就歇一會，讓樂慧來燒火。」

「沒事，我來吧，讓她玩一會」

樂風望著在灶台熟練炒著菜的母親，心裡起伏不平，這一世絕不讓父母這麼辛苦了。

「媽，爸呢，咋還沒回來？」

「你爸今天說騎遠一點去賣面，可能回來晚點。」

家裡主要的收入來源是種的糧食和養的豬、雞、鴨，但是目前雜交水稻還沒有推廣開來，水稻的畝產量只有六七百斤，家裡五口人只有兩畝田，遠遠不夠吃的和開銷，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要去借穀子或借米，9月收了水稻再還。後來雜交水稻畝產1000-1200斤，才徹底解決了吃飯問題。

家裡三個孩子都要讀書，所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父母把兄妹三人供到現在，親朋好友都借遍了，已經欠了很多錢。

父親為了掙錢，就找村裡放高利貸的張二虎借了50元，去鄉里的挂面廠進貨，到各村去賣，有的人沒有現錢，會用米或者舊物件來換。

張二虎是村裡的惡霸，還有一個哥哥張大虎、一個弟弟張小虎，兄弟三人身高體壯，橫行村裡，很多人被欺負都是敢怒不敢言。

天已經黑下來，飯菜已經做好了，一個臘肉回鍋，三個有幾個油渣的小菜。臘肉還是過年的時候買了幾斤，父母在家捨不得吃，兄妹三人回家的時候才割一點來炒菜。油渣是豬油熬制后剩下的油渣，炒菜時放幾顆，跟吃肉一樣。

等到菜都快涼了的時候，樂尚龍才挑著一擔沒賣完的挂面疲憊的回來。

「爸。」樂風激動的喊著，趕緊衝到院子里把擔子接下來。

現在的樂尚龍46歲，但是已經有不少白頭髮，滿臉滄桑，看起來像後世的50多歲的人了。看得樂風心中一酸，但還是拚命忍住了。

樂風一接過擔子，就發現不對勁，不是沒剩幾把面了嗎，怎麼這麼重。

挑著進到屋裡，借著燈光，才發現兩個籮筐都是濕的，裡面還剩下幾把不成形的挂面，但都是濕的，包挂面的報紙裂了，挂面散開來，鋪得籮筐底都是，其他物品也都滴著水。

樂風回頭問到:「爸，怎麼了，是掉水裡了嗎？」

這一回頭，才發現燈光下的樂尚龍衣服褲子也濕了一大半，頭上有不少泥土和草渣，右邊額頭上還有幾道傷痕，臉上還有紅腫，滿臉的疲倦和痛苦。

柳彩菊、樂海、樂慧也趕緊圍了上來。

樂海一股火就起來了，問到:「爸，怎麼回事，有人打你嗎？」

「沒事，你們先吃飯。」

柳彩菊趕緊上前拍打著樂尚龍身上的泥土草渣，讓他先換衣服。

樂慧也回屋把酒精拿出來，用藥棉汲上酒精，給樂尚龍臉上消毒，這是在鄉衛生院當院長的大姨拿回來的。

「到底怎麼回事？」

樂尚龍沒說話，只是一臉的落寞。

柳彩菊道:「你們先去吃飯，尚龍你先去換衣服，再吃飯，天大的事吃完飯再說。」在家裡老媽說的話就是權威。

兄妹三人回到飯桌上，沉默不語。樂風緊握拳頭，手指甲都快掐進肉里了，不管是誰，一定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