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要化為大燭最鋒銳的刀
「天華軍……幾乎全軍覆沒……」
當劉曉宇平淡的聲音落下時，微風停了，湖泊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停滯下來。
湖水不再流動，少年們甚至忘了呼吸，雕像般靜立在原地。
彷彿時光就此靜止。
劉曉宇安靜地看著他們。他心裡清楚，這則消息對他們的打擊是多麼的龐大，就好比天塌下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有少年發出抽噎聲，打破了沉默。接著，周圍的少年們像被傳染一樣，紛紛流出了眼淚。
就連樂觀的林央城和堅強的韓立鳴都紅了眼眶。
「為什麼？我們明明找了救兵去的！」一些少年喊。
「為了不拖慢腳步，我們甚至都按耐下我們想要跟著去支援的心了，為什麼你們玉河軍還沒有救下他們！」一個少年怒吼，像受傷的野獸。
「我們過去的時候，天華軍基本上……都犧牲了。」那個前來通知的士兵說，神色有些悲切。
「只能說，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還是遲了。」士兵補充道。
「下午在玉河城的中央廣場中會有一場天華城士兵的葬禮，你們記得及時參與。」士兵嘆了口氣，走了。
「今天上午的訓練就暫停吧，你們好好平復下心情。」劉曉宇也離開了。
少年們在湖泊旁痛哭起來，淚水將土地浸濕。
「大家別哭呀！男兒有淚不輕彈！」陸靈弱弱地對少年們說。
「你個小女孩懂什麼？！你可知道失去重要之人是什麼感覺？！」一些脾氣較為火爆的人直接怒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陸靈眼睛水汪汪的，差點就被罵哭了。
陸弦一把抱住陸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眼神卻冰冷地看著那說話的少年。
「對她說話溫柔點，不然……就宰了你。」陸弦眼中似乎帶著殺意，像一頭噬人的猛獸。
那個少年被陸弦盯得脊背發涼，一時間心中的悲意都消失了不少。
陸弦卻沒有多理會這個少年的神態，輕聲對陸靈道：「靈兒，我們走，去別的地方安靜一下。」
說完，他便抱著陸靈離開了。
「哥哥，失去重要之人是什麼感覺？」陸靈靠在陸弦的肩膀上，不再哭泣，貪婪地吸著少年身上陽光的氣息。
陸弦沉思了幾秒，回答：「就像你失去了哥哥我一樣，會很痛苦。」
「那確實很傷心……哥哥，如果我被人殺掉了，你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陸弦說。
「嗯？！」陸靈震驚了。哥哥難道不愛我了嗎？
「因為如果有人要你命的話，就都先得從我屍體上踏過去。我肯定比你先死，死人又有什麼辦法？」陸弦笑著調侃。
「哼！油嘴滑舌的哥哥！」陸靈撇嘴，內心卻很甜蜜。
「對了，哥哥，楊木『叔叔』他們走的時候，你傷心嗎？」陸靈忽然問。
陸弦的眼中出現了一絲茫然。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夜，火光與血液將天空染紅，親近的人都倒下，熟悉的一切都毀滅。
面對強大的人將何夕，少年感受到深深的無力。
那時，他甚至以為自己和陸靈必死無疑。
但楊陌和楊木現身，以生命為代價，為他們打通一條有希望的逃生之路。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陸弦搖了搖頭，從回憶中退了出來，
捋了捋陸靈的髮絲，笑道：「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那他們也能算是你的重要之人嗎？」陸靈好奇地問。
陸弦在這個時候無比認真地看著陸靈，「靈兒，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為了你，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有你在，其他人都不能在我心中稱得上重要，就算是我們那對不靠譜的父母也是如此。我願意為你化作這世間最鋒利的刀，將你前路上的一切荊棘斬斷。」
彼時，清風徐來，帶來些許涼意。少年的臉龐卻前所未有的認真。
陸靈甜甜地笑了，「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
……
下午，玉河城中央廣場準時舉行了葬禮，廣場上儘是黑白綢緞，悲傷的氣氛令人垂淚。
空氣有些燥熱，廣場中央的數十具屍體卻還很冰冷，用白布蓋著。
玉河城只找到了這麼多屍體，其他的都被掩埋在了那場泥石流中。
很多人圍在周圍，儘管滿頭大汗，仍然靜靜地站立，行著注目禮。
其中有原天華城的百姓，還有玉河城的將士。
一些人拿著火把，火焰在躍動。
而在這數十具屍體的正前方，有十一個人，眼眶紅紅的，淚水在打轉，身體輕微地顫抖。
這是那日留在溶洞內管理秩序的天華軍士兵，因此得以在大戰中活了下來。
但是他們沒有倖存的喜悅，滿臉悲傷。
戰友都不在人世，往昔的一切卻似乎仍在眼前，差距太大了，難以讓人不傷心，不垂淚。
「葉松叔叔！」林央城帶著少年軍們走來，欣喜地喊道，「沒想到您還活著，太好了！」
葉松，就是天華城唯一倖存下來的人將。
此刻，當他聽到林央城的喊聲時，他頓時苦笑道：「央城啊，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死在那場戰鬥中，不拋下戰友苟活。所以見到我的時候不要這麼開心，這樣讓我挺難受的。」
「葉松叔……」林央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無法再追溯，就不必緬懷。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變強，未來為他們復仇。」韓立鳴突然走上前，目光炯炯地看著葉松。
「那當然。不過我們已經老了，提升的空間不大，復仇就指望著你們這些少年們了。」葉松神色複雜，「你們一定要化為大燭最為鋒銳的刀刃，直捅進大齊的心臟，為天華城的將士復仇。」
葉松的話很輕，像一陣風，拂過少年們的心。
在這個驕陽似火的下午，少年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責任。
復仇之火在他們心中燃燒，成為他們努力的動力。
這時，宸汐走了過來，身為宸瑩的親哥哥，他無疑是在場中最為傷心的那一個。
但他的神色卻十分的平靜，平靜地可怕。
「小時候，我經常和宸瑩一起去偷別人家的果子吃。果子很多，有大的、小的。他總是懂事得把大的讓給我。那時的我們還是少年，什麼都不懂，純真美好，回憶溫暖。」
宸汐自顧自地說，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眼眶不知不覺中就濕了。
「後來，我們當上了軍人，分隔兩地，時有書信往來，兄弟之情堅如磐石。他跟我說過，為了家國戰死沙場，這是他的夢想。到現在，沒想到還真的實現了……」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著宸瑩的屍體。
「我可真是恭喜你啊……」
宸汐轉身深情地看著少年們，「我聽劉曉宇說你們的潛力很大，有幾個在未來說不定還能超越我。所以我拜託你們，一定要成為大燭最銳利的刀，斬滅大齊，為我弟弟，為無數大燭慘死的英靈報仇。」
他長長嘆了口氣，憂傷地看了宸瑩的屍體一眼，「都說完了，舒服多了。開始吧。」
說完這些，他徑自離開了，只是少年們能從他的背影看出濃濃的悲傷。
他不想看到自己弟弟遺體消失於火焰中的情景。
那些拿著火把的人走上前，將火把，丟到屍體堆中。滾滾黑煙飄起，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你們將在烈焰灼燒中，到達永恆的彼岸。」他們雙手合一進行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