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贖之夜
王城塞洛德,被稱為神的故鄉。
數萬年的榮光、千萬騎士的歸屬、世界永遠的中心、被神庇護的凈土…
都在這一刻落下帷幕。
王城的天空本應是明亮的,這裡是太陽神的故鄉,可此時的塞洛德上空,卻掛著一輪從未有人見過的血月。
不知來歷的濃霧包裹著整個城市,平日熱鬧的街道上一片死寂,只剩下那殘缺的路燈還在散發著橘色的微光。
通往瑞蒂姆教堂的大道上,本應該有高貴的征戰騎士看守,如今卻空無一人,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濃霧,它們似乎是某種有意識的生物,正在貪婪地吞噬著城內最後的生機。
最後的一縷陽光透過教堂的圓頂天窗射在信徒們的臉上,信徒們想要伸出手握住快要消逝的陽光,卻只觸摸到了隱藏在血色下的黑暗,以及那早已無處不在的濃霧。
隨著末了的陽光也被詭異的天象取代,神的故鄉,終於走到了末路。
「古神再次降臨…猩紅籠罩世間,這是塞洛德千年的浩劫,卻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身著白袍的大主教站在天窗的正下方,他舉著手中的神法典,裡面記載著一些只有小部分人有資格接觸到的秘密。
大主教的長袍上是金絲織出的複雜花紋,手中的一把匕首在昏暗的燭光中若隱若現,上面隱隱約約刻著一個古老的神祈名字。
但這個名字絕對不是太陽神。
「如若想要拯救王城,我們只剩下了最後的一條路。」
唰!
教堂內的燭光忽然全部點亮,燃燒的火蛇在牆上映射出每個人的身影,教堂內跪倒在地的信徒們,居然不下千人。
主教那握著匕首的手臂忽然高高舉起,另一隻手中的燭台也終於點亮。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面前的神台上,赫然躺著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一頭另類的金髮標誌著他王室的身份。
雖然看著略顯稚嫩,男孩的衣著卻華貴的有些離譜:頭頂的皇冠鑲嵌著各式各樣的精貴寶石;上身穿著十分精緻的內襯和金黃色披風,下身是古典的貴族長褲;手指上更是佩戴著一枚深藍色的戒指,上面似乎刻畫著一隻龍的圖案。
微弱的火光照射在他的身體上,這才能看到男孩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他還保持著生機。
「弒王,是褻瀆神明的行為!」
「哪怕你是王城的現任大主教,也絕對沒有弒王的資格!」
原本寂靜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怒吼。
當著其他信徒的面,這個男人摘下了他的帽子。
塞洛德聖騎士第三騎士長:哈利·萊特,從劍鞘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劍,指向不遠處的大主教。
見昔日守護教堂的騎士長第一個站出來指責自己,大主教卻並未感到惱怒,反而笑著放下了那拿著匕首的手。
「尊貴的萊特騎士,大主教皮爾諾向您問好。」
「不需要和我裝模作樣!」
面對主教皮爾諾的示好,騎士長萊特卻並沒有給他一絲面子,他皺起眉頭,舉起手中的銀色長劍,慢慢走向了皮爾諾。
「先王在的時候,我就是外出征戰的第一聖騎士長,哪怕如今年紀大了,但斬殺你這種膽敢玷污王室的骯髒蛆蟲,萊特義不容辭!」
即使是被比喻成最噁心的蛆蟲,皮爾諾的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的憤怒,反而笑意更濃,只是這笑意在燭火和血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僵硬可怖。
「萊特騎士,您是不是常年征戰唾棄之地,神志已然遭受到了那些東西的侵蝕?還是說…」
皮爾諾的嘴角再次上揚了一個弧度,此時的他不像一個神聖的教堂主教,反而更像一個遊盪人間的咧嘴惡魔。
「您真的想要違背神的意志?」
「神的意志?呵呵呵…」
萊特毫無保留的大笑,讓皮爾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手中的匕首也悄無聲息的慢慢握緊。
「我只信奉塞洛德的太陽神,真正的神祇,不需要手下傳達思想,尤其是你這種搬弄是非,妄圖褻瀆神明的卑劣小人。」
屢次三番的當面羞辱,終於讓大主教皮爾諾的心裡升起一團怨恨之火。
自自己當上王城大主教以來,就連先王都沒有如此羞辱自己,面前的這位萊特,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區區老邁的騎士長而已。
「怎麼…您真的以為自己能改變這一切么。」
皮爾諾冷笑了一聲,忽然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燭台。
「萊特騎士,您不妨看看自己身邊的這些信徒,難道不覺得有些眼熟么?」
萊特聞言冷哼一聲,手中的長劍沒有分毫挪動的意思。
他清楚,這不過是皮爾諾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趁機奪下自己的長劍。
可他還是低估了王城大主教的權威和聲望。
「萊特,放下劍吧…」
蒼老又熟悉的聲音從自己身後響起,萊特瞳孔猛地收縮,他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蒙格叔叔?」
老人是神聖大道上的鐵匠,也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慈祥長者。
萊特的眼底寫滿了震驚和彷徨,他不理解為何蒙格這樣堅定的太陽神信徒也會相信皮爾諾的鬼話,願意接受他弒王的罪孽。
蒙格的頭髮早已花白,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無盡的苦澀酸楚。
「血祭之法究竟可不可行,您是聖騎士,肯定要比我們這些下等人更清楚。」
萊特沉默不語。
血祭,是神法典里的另類之章,也是不被後世認可的邪術。
據王城編年史記載,早在千年前,古神就曾降臨人間,是當時的王城之主忍痛割愛,將自己的小兒子血祭給古神,這才換來了王城這千年的平靜祥和。
「小王子不是被白白血祭掉的,他會完成他的使命,王城的每個人都會記得他的名字,都會記得曾經有一位王子,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換取近千年的安寧。」
萊特沉默了,看著眼前近乎哀求自己的老者,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他將手中的長劍塞回劍鞘,並雙手托在了自己面前。
萊特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對著皮爾諾苦澀一笑。
「我收回剛剛的話,大主教。」
見萊特回心轉意,並誠心誠意地將佩劍送到自己面前,皮爾諾終於發自內心地露出笑意。
「這當然沒有關係,只要您願意,在血月儀式結束后,您可以繼續當您的騎士長。」
「謝謝您,無私的大主教。」
似乎是剛剛的思想鬥爭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萊特邁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向了大主教。
觸碰到眼前聖騎士的佩劍,皮爾諾終於放下心來。
「今天在場的每一位信徒,都會在塞洛德的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你們是一群偉大的人,也是比肩獵龍騎士的,真正的英雄。」
「願太陽神和永遠的王城塞洛德,與我們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