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向午夜其2

送麵包的師傅久等高個村婦不見，下車查看，龍虎山莊門口熱鬧極了，因為老童的事村裡每家每戶都派出代表，即使不真出力也得幫幫場子。老童在村裡是呼風喚雨過的，童老二才剛能達到一呼百應，但可預見等老童百年，童老二很快就會被叫成老童，過去的利益糾葛還不能很快消散至少還得再一代人，舊債未清還添新債，大家還住老村的時候傳說七里溝要被劃到開發區，沒人信，老童賣了廠子，童老二賣了房子，童大借了高利貸，連童三兒都坑蒙拐騙不知道從哪弄了一筆錢童家整個買了新村那片地，開發區真劃過來新村才蓋起，大家也才能有今天的光景。反正，傳言如此，送麵包師傅把麵包卸到大門口倒車走了，他並不在乎傳言真假。

跟著童老二，童三兒進龍虎山莊的有六個，是第一批在新村置辦產業嘗到甜頭的，外面圍著的是陸續回來的幾家人，各聊著自家的話題打算。

「我回來還進廠，我回來幹嘛？肯定是做點買賣啊。」穿運動服的年輕人頭上冒著煙，他是從新村另一頭一路跑過來的。「你可配？做買賣？狗改不了吃屎？」跟他對話的女人顯然對他沒有信心，運動服還想理論，可女人走了他就後面追。

龍虎山莊門前來回踱步的一個皮夾克停住腳步，終於看見了熟人趕緊湊上去：「要發財嘍，得趕緊把攤子支起來。」熟人點頭摘下摩托車頭盔：「我問了，房租不貴，咱倆租一間？」皮夾克對這提議不感冒：「先不急，我去籌錢你幫我盯著點。」皮夾克把手機掏出來打電話，等於是婉拒了。

「媽，你出來幹啥？」穿睡衣、拖鞋的男人回頭，朝跟著他的人說：「你回吧，這麼晚了，我去就行。」跟著的那人也是睡衣拖鞋但破舊的多看起來髒的很：「你自己去怎麼行，人家那認你？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我得去。」舊睡衣蹣跚的步伐限制著睡衣男人，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向龍虎山莊大門走。

有個中年發福的男人穿著一件時髦衛衣：「這衣服料子不錯。」他路過帶鏡面反射的東西就扭頭看，似乎對這件時髦衛衣並不自信，旁邊的女孩笑得花枝招展：「爸，太適合你了，你可得天天穿著。」說罷又笑，時髦衛衣便瞪了她一眼，「別笑了，不是時候。」瑞瑞不安的看了一眼身邊其他人，顯然忌憚著什麼。

人群里有兩個頭埋著沖著手裡的電子屏幕。「老童倒路邊，老大送醫院。」一個突然抬頭對另一個說。「醫好大孝子，醫壞賺大錢。」另一個小聲回過去。第一個說：「要是我也姓童就好了。」「認賊作父，是吧。」第二個調侃他，發現有人斜眼刮他們倆，兩人隱入人群一會又聚在了另一邊。

龍虎山莊大門外的人聽見門裡動靜很大，幾乎都不說話，側耳聽著，那是機器的轟鳴聲，除了運動服年輕人大家都對這聲音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