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兄弟
四千字大章更新,兄弟,王烈絕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要有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部屬,自己的勢力,將曾經的屈辱還給他的敵人;小飛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有我的兄弟,我的讀者,推薦、收藏、評論、簽到、只要你能做到一點點,我亦會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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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中,王烈看著段末坯的雙眼,那眼神有憤怒、有自責,更有深深的無奈:「王烈,你真不想和我回去么,我會盡全力保你不死。」
王烈搖搖頭,心灰意冷:「將軍,您說實話,我若不走,那劉家會放過我么?」
段末坯聞言,嘆息一聲:「不用說這些,王烈,今日我不會放過你的。」
王烈卻忽然咧嘴一笑:「將軍,你若真想抓我,又何必只帶這幾人,不過我若就這樣離去,也是為您增添麻煩,您出手吧,我若僥倖不死定報將軍今日之恩;若我不敵身亡,也只怨我沒這個改天逆命的本事。」
段末坯一聽這話,虎目圓睜,片刻才緩緩道:「王烈,我沒看錯你,你是個好男兒!既然你是男兒,我也不能做那鄙薄的小人,今日你接我三槍,三槍不落馬,你就走吧,也算我還了你在戰場上的救命之恩。」
王烈再不說話,直接舉起手中長矛,遙遙指向段末坯。
晉軍騎兵的制式武器一般為長矛、環首刀以及弓箭,長矛鋒長一尺,柄長九尺,加在一起大約在兩米三左右,重約四五斤,適合新手使用,尤其是王烈這樣只會突刺,橫欄幾個動作的兵卒。
段末坯見王烈出矛,摘下了身側大槍,這大槍鋒刃雪亮,槍鋒在三尺開外,槍身是整根長達丈二的拓木所制,更像是一把馬槊。
王烈早就知道幽州軍一虎段末坯槍法絕倫,又怎敢託大,立刻擺開架勢。
段末坯也不客氣,直接縱馬上前,大槍奔王烈胸口搗來。
王烈不敢硬抗,一帶黑龍,身子微側,手中長矛豎起外磕,矛身與槍鋒瞬間撞擊在一起。
咔嚓一聲,硬木製作的矛身在槍鋒之下瞬間為兩截,只一招,王烈就失了武器。
這一擊,不但讓王烈失去了武器,更讓王烈身上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一緊,撕心的疼痛傳遍全身。
段末坯卻毫不留情,下一槍再次迅猛刺出。
王烈沒有怨恨段末坯,他知道在這樣的亂世里,自己如果連抵擋對方三槍的本事都沒有,哪還有什麼資格談報仇?
長矛既然失去,王烈抽出環首刀,這次卻不敢再硬擋,不是他力氣小,而是段末坯的大槍實在勢大力沉,用一把刀子去硬抗,只會是刀斷人亡的下場。
但王烈真的不曾學過什麼撕殺招數,更不會什麼借力打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身的眼力和常年在山林里打獵鍛鍊出的速度。
至於那面對危險可以提升感知的穿越金手指,在受傷后卻好像直接融入到了身體里,雖然沒有以前那般可以瞬間爆發逆天,但卻整體提升了他的力量和速度,而且沒有後遺症。
王烈凝神,死死盯著那長槍來勢,一瞬間,那迅捷的槍勢彷彿變慢起來,直到快到身前的時候,王烈猛然反手一劍,直接斬在槍鋒之上,再順著段末坯的來勢一抹一帶,總算將這一槍盪開。
「咦?」段末坯也是微感驚訝,雖然這一槍不比第一槍用力,但速度卻絕對更勝一籌,王烈的眼力卻如此好,而且動作之快更勝常人,竟然用普通的晉軍環首刀就破去了此招。
段末坯生起愛才之心,但招式上卻不留情,長槍被盪開后,雙馬錯鐙之時,長槍反手橫掃而出,如棍子一般,帶著呼嘯之聲,直接抽向王烈後背。
王烈扭身,先是用環首刀狠狠擋向對方槍桿,環首刀不出意料斷為兩截,長槍來勢不減,王烈向後一仰,長槍橫掃從胸前掠過,接著他雙手猛然向上抓住了槍鋒,大喝一聲,死死將長槍拽在懷中。
段末坯回抽,王烈卻巍然不動,但雙手已經是鮮血淋漓。
此刻,只要段末坯發力,王烈雙手定然斷成兩截。
段末坯卻忽然撒手扔槍,哈哈大笑:「王烈,你接了我三招,沒有落馬,你走吧。」
段末坯身後幾個親衛也都一臉敬佩的看著王烈,這少年勇烈至此,難怪自家大人如此欣賞他。
王烈忍著疼痛,咧嘴道:「將軍,給你槍。」
段末坯卻一擺手:「王烈,我毀了你的兵器,這大槍就送給你了,這大槍跟了我二十餘年,希望你今後不要辱沒它。」
王烈看著段末坯,這一刻,眼前這個被漢人稱為白虜的漢子的身形在王烈眼中是如此高大:「將軍,謝謝你,可是大將軍那裡和劉佑那裡你怎麼交代?」
段末坯哈哈一笑,盡顯豪勇:「謝什麼,你可是救過我的命,不過今天段某已經報答給你,下次再見絕不留情!至於大將軍那裡,你不要恨他,昨夜他就對我說,你若不死肯定會出逃,他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否則你以為你憑什麼能如此順利離開薊城?劉佑小兒那裡更不用你操心,你的罪犯身份我會儘力幫你抹去,你記著,我出城已經順利將你追上,可你寧死不屈,一人雙馬皆墜落懸崖而亡,明白么?!」,
王烈一聽,那還不明白這是段末坯有意要袒護自己,立刻拱手:「謝將軍照拂,也請將軍轉告大將軍,你們的恩情我沒齒不忘。」
段末坯點點頭,隨手扔過一個包裹:「這個給你,路上帶著吃吧。」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王烈看著段末坯,雖然這一次因為他的插入,讓段末坯沒有被石勒手下所暗算俘獲,但下一次誰又能做這個保證?以段末坯猛衝猛打的性格,早晚可能出事。
而他一旦出現意外,就很可能造成段氏鮮卑與王浚的決裂。
王烈身為漢人,自是不想這樣的局面發生,就算是段末坯本人,在和王浚決裂后,也沒有獲得什麼好下場,所以有些話他必須說出來,才能安心。
王烈猶豫了下,對段末坯喊道:「將軍,您是當世豪傑,但明槍好躲,暗箭難防,下次可沒有我在戰場上幫你了,您一定要保重!」
段末坯一聽這話,笑罵道:「這小子,當我沒你就不敢上戰場了?好了,我會注意的!」
段末坯這話卻是告訴王烈不要為自己的身份擔心,至於劉家那邊,他自有方法應對,就不用王烈操心了。
這份恩情不可謂不重。
說完,段末坯冒著風雪帶領親衛向薊城的方向奔去。
王烈將段末坯的大槍懸挂在了紅裳的背上,自己跨著雕弓、騎著黑龍繼續向東南而去。
離開幽州軍,王烈的身份就由士兵變成了逃犯,寒門子弟加逃犯這種身份,在西晉簡直是低到不能再低。
也幸好是這種亂世,朝綱敗壞,地方自治權利頗大,只要段末坯能在王浚那裡能抹去自己的不良身份,應對過劉家的盤詰,自己就還是普通百姓。
可就算是百姓,在這亂世又能做什麼?王烈之所以選擇參軍,就是想通過戰鬥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離開幽州軍,他也曾經想過去投奔在并州晉陽抵禦胡人的劉琨,劉琨在歷史上可是和祖逖齊名的名將,雖然為人倨傲了點,但至少也是熱血的好男兒。
可是從幽州到并州也有千里,中間還要經過石勒的勢力範圍,他又不熟悉通往并州的道路,又帶著兩匹如此顯眼的駿馬,沿路很可能被人再次暗算,只能放棄這種想法。
所以,王烈現在只是想儘快離開幽州,以免被劉家抓住,不給王浚和段末坯添加麻煩。
路上,王烈找了個破屋簡單休息了下,打開段末坯給他的包裹,裡邊有皮襖、皮帽、干肉、燒餅,還有一羊皮壺烈酒和五十兩黃金,再下邊則是一張羊皮。
王烈抖開羊皮,才發現上邊記載的竟然是大槍之術。
羊皮背面卻寫著幾個大字:「黃金是你應得,吾答應教你大槍術,今日就傳給你,能修鍊到幾何看你本事。」
王烈眼眶一熱,身子里熱血激蕩不已,淚水慢慢滴落在羊皮之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男兒體內的熱血湧上眼眶的時候,化做的就是滾滾熱淚。
這亂世,何為胡人,何為漢家,王烈來日就算是要與那屠戮漢人的胡虜為敵,可也忘不掉段末坯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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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在破屋中裹著羊毛毯休息了半夜,天亮前又掏出從王浚的馬棚順出的上好豆子,餵了黑龍和紅裳,想了想,從包裹拿出皮襖套在了筩袖鎧外,又戴上了皮帽,這樣雖然顯得臃腫中,但卻掩飾住了他曾經的軍人身份。
至於這鎧甲,王烈還是有些捨不得脫去,一是可以護身,二是卻代表了一個軍人曾經擁有的尊嚴。
穿戴好了,將破屋內自己的痕迹插拭掉,王烈這才繼續上路。
剛一出廢屋,卻看見雪地上出現一趟馬蹄印跡,看數量應該只有一人。
王烈警覺的看了看四周,發現前邊百來米處有一人一馬正獨行向前。
王烈悄悄跟了上去,仔細看了看,臉現驚喜:「蘇良,我在這!」
前邊那人一聽,猛的停住,回頭一看,立刻縱馬向王烈跑來。
到了王烈身前,翻身下馬撲倒在地:「大哥,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王烈拉起蘇良:「良子,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是不是偷跑出來的?」
蘇良看了王烈一眼,膽怯道:「你別罵我,我是偷跑出來的,但我告訴了段闋隊主,他說不告訴軍主大人,還讓我給你帶好。」
王烈一挺,笑罵:「屁,你這也算偷跑?算了,你何苦來找我,當兵不挺好的么,而且我走了段隊主也能照顧你,再說你都當上什長了,他們不敢再欺負你了。」
蘇良搖搖頭:「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必須跟著你。」
王烈點點頭:「可是跟著我你就沒了前程。」
蘇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王烈:「大哥,別人都叫我蘇大頭,只有你喊我蘇良,為什麼?」
王烈毫不猶豫:「因為你是我兄弟,你叫蘇良,不叫蘇大頭。」
蘇良猛然拜倒:「大哥,只有你把我當成真正兄弟,你事事都想著我,蘇良絕不會舍你而去。」
說完,卻是從懷內拿出一個油紙包,裡邊露出金黃的火燒。正是王烈在薊城買給他的,段闋已經交給了蘇良。
王烈看著那金黃的火燒,那餅子已經變得的干硬冰冷,一種溫暖卻在他胸腔內彌散。
他再次拉起蘇良,認真的看著這個身材高過自己一頭,但性格卻溫順如孩子般的少年。
蘇良原來一點都不傻,甚至很有自己的想法,王烈一拍蘇良的肩膀:「好了,給我把腰板挺起來,蘇良,從今天起,你要給我活出個樣來!」
說完,將那火燒接過,自己掏出一個,其餘的又塞給蘇良:「來,吃!」
「吃!」
蘇良大口的咀嚼著火燒,王烈也大口的吃著,兩人邊吃邊笑、邊落淚。
什麼是兄弟,這就是兄弟!瞬間,王烈感覺自己沒白來到這異世。
吃完火燒,王烈看著蘇良,覺得自己應該和自己的兄弟探討下未來的去路了。
去哪裡?未來要做什麼?王烈覺得自己現在擔子更重了些,畢竟自己也要為蘇良考慮,不能莽撞行事。
自從穿越后,一向堅定的王烈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覺。
王烈想了想,問道:「蘇良,你既然跟著我,就要明白,現在我們的身份都只是普通百姓了,甚至可能是逃兵,這等身份我們未來的路會很難,但不管多難,我們都要堅持住,我們要一起努力。」
蘇良卻是毫不猶豫,立刻吼出聲來:「大哥,我要當將軍!」
王烈一愣,片刻大笑,這一刻他才明悟,蘇良都能看透的東西,而他卻還沒看到。
蘇良作為兵戶子弟,祖輩也曾有過輝煌,雖然父親戰死家道中落,可他的心底又何嘗不想恢復祖上的榮光,而這榮光在蘇良看來就是成為將軍,也許是幢主,也許是軍主,總有一日會變成更大的理想
而王烈自己呢?穿越而來成為一個小卒,不也是想在亂世中求生,本不想有太多的妄想,可是卻被士族百般折辱,甚至還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現在,他還在為前途擔憂,與蘇良相比,自己是否太在乎一些了呢?
如果自己不向上,就永遠只能被士族踩在腳底,王烈現在終於明白,要想活的更好,就要將那些曾經侮辱他的士族踩在腳下,步步向上。
而這一切,就從今天開始,只要身邊有兄弟,有如蘇良這樣的兄弟,一個,十個,百個,千萬個,那曾經的屈辱又算什麼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這才是王烈想要的新生。
風雪漸停,耀眼的陽光下,兩人相視而笑,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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