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短跑女王05

秦陽今年也就十歲出頭，整個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

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在跟姐姐打過招呼后，就又去廚房看火了，爐子上還熬著稀飯呢，不看著點會溢出來的。

秦寧走到堂屋門口，隨手將書包放到凳子上就跟去了廚房。

讓一個小孩子在廚房做飯，她自己什麼都不幹，她心裡實在過不了那個坎兒，哪怕她自己根本就不會做飯，但看看也好。

進了廚房，秦寧發現廚房倒是不小，裡面還挺大。

要說農村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每家每戶房子面積都挺大，還都有一個不小的院子。

廚房裡案板和櫥櫃都是木製的，還有一個瓮，外面院子里有一個差不多一樣的，都是用來盛水的，爐子是燒蜂窩煤的，秦寧本以為秦陽一個不大的孩子做起飯來會手忙腳亂。

可事實證明她小看人家孩子了。

秦陽一邊照看著爐子上的稀飯，一邊還在菜板上切著菜，動作熟練，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

等將菜切完，他又拿了個盆兒，速度飛快的給盆里加了調料，將菜拌好。

秦寧看著看著，竟然有些佩服這個小孩兒了，可佩服之餘心裡又有些澀澀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指的不單單是原身，就連原身的弟弟也一樣。

秦陽拌完菜后，嘗了嘗味道，覺得不錯就用塑料防塵罩將菜蓋上，做完這些后，他擦了擦手回頭，就看到他姐姐愣愣的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著他。

秦陽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姐你餓了？爸媽應該快回來了，要不然你先吃個饃？」

被小孩兒操心了的秦寧抿了抿唇，「我還不餓，等爸媽回來一起吃吧！」

農村的小孩子，還是男孩子，也沒那麼細膩的心思，秦陽也不覺得姐姐有哪裡不對的，姐姐既然說不餓，那他也就沒多想。

等稀飯也熬好后，他將鍋從爐子上挪下來，又換了一個鍋，將籠屜放進去后，從櫥櫃里拿了一些饅頭出來擺到屜子上。

這樣等父母忙完回來，剛好能吃飯。

秦寧也沒出去，就在一邊看著弟弟忙活，也是為了吸收一些經驗。

國慶秋收忙碌時，家裡父母肯定不可能每餐都親自做飯，到時候就需要她上手了，總不能將活全扔給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秦寧還沒那個臉。

現在多看看，等有經驗了，再上手時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正因為一直在一旁看著，她清楚的看到，所謂的饅頭竟然都不是白面的，有的顏色看著有些發暗，有的略微有些發黃，裡面也不知道額外添加了什麼。

估摸著是粗糧一類的。

秦家父母回來時天都黑了，秦父拉著個木板車，秦母在一旁推著。

車裡放著一個大木筐，筐里堆放著今天掰下來的一些玉米，車廂里也零零散散的堆著許多。

兩人回來將木板車停在一邊，就看到女兒和兒子一起從廚房出來了。

秦母臉上當即露出幾分笑意，「寧寧放假回來了，在學校錢夠花不？」

秦寧沒想到當媽的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可秦母語氣中的關心她還是聽得出來的。

跟她以前的父母比起來，眼前這對夫妻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農民，跟光鮮亮麗一點都搭不上邊，臉色黝黑不說，露在外面的雙手上更是有許許多多細碎的傷口。

因為剛乾完活從地里回來，兩人看著還灰頭土臉的，可看在秦寧眼裡，樸實之餘竟然還有幾分親切感，尤其是秦母關心的注視，更是讓她心頭微動。

她一邊幫忙打洗臉水一邊回，「夠花了，還剩了一點呢！」

秦父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聽女兒這麼說，聲音沉悶道，「別太省著，不夠了就跟我和你媽說。」

一家子一邊說著話，秦父秦母簡單的洗漱了起來。

而秦陽已經勤快的打好飯，將堂屋的餐桌擺好了。

秦寧打完水就去端飯了，秦母洗漱完也跟著一起幫忙。

很快一家四口就坐在堂屋吃起了晚飯，堂屋的燈泡光線一般，沒有白熾燈那麼亮，燈光帶著些暖黃，卻反而襯得氣氛更多了幾分溫馨。

吃飯時，秦母主要問了問女兒的學習情況，也叮囑了兒子有不會的題目趁著姐姐放假多問問。

吃完飯後，秦父秦母竟然也沒去休息，因為在他們看來時間還早，兩人把院子里的燈打開，將板車上的玉米倒出來，拉了兩張小矮凳就坐在一旁開始搓玉米。

拉回來的玉米棒子要把上面的玉米粒搓下來才行，沒有脫玉米的工具，就只能人工手搓。

秦寧和弟弟也沒閑著，都過去一起幫忙了。

對此，秦父秦母也沒多說什麼，畢竟農村的孩子很小就會幫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搓玉米在他們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不會因為寵孩子就什麼都不讓他們做。

那也不現實。

凡是農村的事，秦寧全都是第一次做。

上手之後，她發現自己是幹得最差的，就連秦陽都比她麻利。

不過可能是有原身的本能在，她適應了一會兒之後，竟然也幹得有模有樣了。

等結束回房間睡覺時，都快十一點了。

秦家只有兩間睡覺的房子，父母一間，姐弟倆一間。

姐弟倆的房間里有一套舊衣櫃，衣柜上帶著一片鏡子，秦寧拿換洗衣服時，才終於透過鏡子看到了自己現在的長相。

五官跟她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其實細看還是很耐看的，就是皮膚太粗糙，膚色也太暗，尤其是頭髮，看著乾枯不說，還毛毛躁躁的，這樣一來，再好的五官看著也都成了普普通通了。

秦寧今天做了不少活，已經很累了，對長相什麼的也沒那麼多心思去在意了。

看過之後，她很快就去睡覺了。

和弟弟同睡一床，對她來說更不習慣，可條件就這樣，也沒法挑剔，更不能說把弟弟趕走，就只能湊活著睡了。

短短半天時間，她可以說是被生活現狀毒打了一次又一次，底線一次又一次的降低。

放在以前她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生活能這麼粗糙。

但現在，哪有資格想那麼多？

而她以為自己會不習慣，但躺床上沒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知，也是好笑。

翌日。

秦寧是聽到外面秦父秦母說話的聲音醒來的。

透過窗戶一看，天都還沒徹底亮起來，秦陽睡得四仰八叉的，都快流口水了。

這讓秦寧有些意外，這夫妻倆起的真是夠早的。

她哪知道，在農村，農活忙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起得早，回來得晚，一天大半時間都在地里，就連吃飯喝水，都是讓家裡的孩子送過去的。

不過接下來幾天她倒是體驗了個遍。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一起床就去地里，忙得跟陀螺一樣。

秦寧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這份忙碌中自然少不了她。

包括秦陽也是。

 只有中午飯和晚飯的時候，秦寧趁著做飯的時間能休息一下。

在地里忙活的時候，實在累得不行的時候，秦母也會讓她去一旁歇歇。

而放假回家路上跟杜瓊隨口說的情況還真成了真，做作業只能放在晚上了，當然對秦寧來說，那些卷子雖然看著多，但她做起來速度快，其實還真費不了太多時間。

但既然說好要給杜瓊講題，還要摸摸她的底，自然不能食言。

秦母看她們作業那麼多，一般晚上也不會讓她再幫忙做什麼，甚至還說作業太多的話，白天也不用去地里了。

還真別說，秦寧還真心動過一瞬間。

農活真的太累人了，農民想賺錢也太難了，體會的越多，她越能理解原身的心態。

一個十四歲土生土長的農村女孩子，從小就將父母的辛苦看在眼裡，在這種條件下，父母還願意供她讀書，那她確實會心懷感恩，會很能體貼父母的辛苦，不願意給他們額外增加哪怕一點的負擔。

秦寧自己才體會了這麼幾天，就有些熬不住了。

以至於秦母說讓她休息的時候，她還真想趁勢休息算了。

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這才哪到哪，她雖然是大城市出生，生活條件一直無比優越，但她也並不是吃不了苦，要論毅力，她並不輸給任何人，現在就放棄，那以後還當什麼運動員，還拿什麼奧運金牌？

當運動員不是去享受，在那個過程中，同樣要吃無數苦。

秦寧覺得從現在就開始適應也挺好的。

她堅持下來了。

白天跟父母一起去地里忙，回來晚上輔導杜瓊學習，偶爾也會輔導一下弟弟。

杜瓊幾天下來，意外的發現自己作業都快做完了，並且很多難題都是靠自己做出來的，在秦寧的講解下，她覺得那些難題也沒那麼難了，秦寧比老師講得還好，簡單易懂，太適合她了。

除此之外，秦寧還根據她的實際情況給她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

杜瓊簡直感激不盡，併發誓初三一定好好學，一定不辜負好友這份心意。

國慶七天假就這麼在秦寧的忙碌中結束了。

她在這七天掌握了許多生活小技能，農活也會了不少，跟以前的她比起來，堪稱『脫胎換骨』。

就是本來吧，她還打算在村子緊鄰的那座山上轉轉看看，也因為秋收的關係沒時間去，還有跑步，她本來也計劃著先私下試試自己短跑的速度，也沒能成。

不只是沒時間，也是因為沒有計時錶。

短跑時間都是用秒計的，家裡還真沒那麼精細的計時錶，只能去學校再做打算。

因為家裡離學校遠，每次收假歸校時，秦寧和兩個小夥伴都會下午兩點左右就動身，畢竟到了學校還要上晚自習，出發的太晚就容易遲到。

於是，假期第七天，吃完午飯後。

秦母去地里前，從柜子里拿了二十五塊錢出來給秦寧。

「這次國慶回來了，你下周放假就不會回來了吧，錢多拿一點。」

尤其初三學習任務重，秦母對這個女兒再了解不過，知道她會花更多時間在學習上，放假太少回家一趟不划算，光是浪費在路上的時間就太多，女兒肯定會減少回來的次數。

秦寧看著秦母遞過來的二十五塊錢，第一次拿錢拿的這麼艱難。

如果可以，她真想說不用給她錢，可不行。

接過錢的時候，秦寧心裡想著，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