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穩住,我們能贏
「請問死者傷口能確切判斷出是自殺還是他殺嗎?」
布魯克林沉聲問道。
德克斯特抬頭,直視著布魯克林的眼睛,緩緩搖頭。
「不能。」
「請問死者附近的腳印能確切判斷出兇手——如果是他殺——的目的嗎?」
「腳印密集而凌亂,有多處變形,步距不一,變化很大,這說明兇手當時心情緊張,」
德克斯特回答道。
「能判斷出兇手——如果有的話——是為了確認死亡而不是為了搶救嗎?」
「如果為了搶救,你為什麼不立刻撥打那彎彎?」
科爾森起身問道。
「他剛剛說了,心情緊張慌亂。」
布魯克林轉身,目光如鷹隼般直視科爾森,指了指德克斯特。
「另外,檢察官先生,現在是我的回合。」
科爾森腮幫子鼓了鼓,沉默坐下。
「也就是說——」布魯克林索性轉過身,面向大家。
「血跡只能表明活動軌跡——先在死者身邊,後來到牆邊,停頓后又回到死者身邊,最後來到門口,出門,站在廊下。對吧?」
「反對!誘導性提問!」
科爾森又一次站了出來。
布魯克林沒有與他爭執,而是看向安娜法官。
安娜法官猶豫了一下,敲了敲法槌。
「反對無效。」
當然反對無效!
他的問題雖然具有誘導性,但所謂的誘導都是基於證人之前已有的發言,是基於此的總結提煉。
「是的。」
在布魯克林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德克斯特皺起眉頭思索著道。
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麼?
這兩個疑問在心中一閃而過,布魯克林繼續問道
「如果死者是自殺呢?」
「反對!你這是預設結果!」
科爾森又站了出來。
布魯克林不理他,語速飛快,搶在法官給出判斷前將後面的話一股腦說出。
「如果我只是震驚於死者的行為,反應過來后嘗試拯救,但發現她已經死了,我有些慌亂,害怕自己被認定為兇手,又抱著僥倖心理上前查看,希望之前的判斷是錯誤的。
我希望他還活著。但她的確死了。這時候巡警叫門,為了不繼續被誤會,我才乖乖開門的呢?
我的活動軌跡跟你說的一樣嗎?」
在布魯克林說話時,安娜法官一直在敲鎚子。
「反對有效!」
「布魯克林!」
「布魯克林·李!」
安娜法官一邊敲一邊大喊。
「我問完了。」
聽著法庭內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布魯克林低著頭走回被告席。
「肅靜!」
「保持安靜!」
安娜法官連敲法槌,高聲呼和。
「請陪審團無視剛剛的提問。」
她沖陪審團代表說道。
這又不是遊戲,可以讀檔重來,你說無視就能無視的?
布魯克林暗暗腹誹。
「布魯克林·李,我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
安娜法官警告道。
這種明知道接下來的話是違反程序正確性,還依舊要說出來,就是為了讓陪審員聽到,影響甚至混淆他們的判斷的方法,是法官最厭惡的。
就像布魯克林心中所想的那樣。
這根本不符合程序正確性,但話一旦脫口而出,就必將被陪審員聽到,根本不是法官一句無視就能消弭影響的。
這完全是無賴打法。
沒有法官喜歡這種打法。
安娜法官終於維持住法庭秩序,她臉色難看地看了一眼布魯克林,對布魯克林使用這種無賴行為感到憤怒。
憤怒的安娜法官竟然直接打斷了庭審節奏,宣布休庭!
布魯克林站在原地,看著安娜法官憤憤地拂袖而去,看著科爾森檢察官皺眉低頭,看著陪審團被法警帶走,看著媒體記者們一臉興奮——
在涉及影響面較廣泛的桉件,尤其是當事人一方是明星或具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時,為避免陪審員受到外界報道影響,法院會為陪審員提供全程食宿,避免他們與外界接觸。
有點兒像坐牢。
布魯克林是落在最後離開的。法警告訴他,最好這樣做,如果他不想被記者們圍住的話。
布魯克林很聽話,乖乖地等其他人先離開,他則坐在被告席上回顧今天的庭審。
他記憶中是有過謀殺桉庭審經歷的。
記憶中的兇殺桉庭審每次開庭都會將所有人折磨的疲憊不堪。法官,法官助理,書記官,控辯雙方當事人及律師,陪審團……
所有人都要聚精會神地聽取控辯雙方的質證,大腦要時刻跟著運轉,仔細思考。這就像把一整天所有課時都換成數學課一樣。稍有不慎,後面就聽不懂了。
但今天呢?
布魯克林看了看手錶,今天庭審只持續了兩個小時不到。
這還是算上挑選陪審團的時間。
以布魯克林的經驗來看,剛剛的庭審節奏很好,這次休庭完全沒有必要。
一名優秀的法官要學會把控庭審節奏,不能讓控辯雙方衝突升級,也不能貿然打斷庭審。
可安娜法官偏偏這麼做了。
這是安娜法官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授意?
是那位素未謀面的首席法官?
他又想到今天科爾森的表現。
開場的示敵以弱,故意暴露破綻,誘敵來攻真的驚艷到他了。
但驚艷歸驚艷,現在仔細想想,這種手段不符合科爾森的人設。
科爾森什麼人設?
布魯克林在與科爾森短暫接觸后心中早已有定論。
科爾森是一個普通人。
他能力普通,思維普通,思路普通,靈感普通,發言普通,智商普通,哪兒哪兒都普通。
以布魯克林的判斷,科爾森不可能想出這種打法。他應該是那種直來直去的,按部就班地提請證據,按部就班地腳步故事……
有這種能力的人,至少也應該是律所合伙人層級。
不是布魯克林瞧不起地檢署,但這種人才地檢署根本留不住。
「你可以離開了。」
法警過來提醒,打斷了布魯克林的沉思。
布魯克林起身朝停車場走去。
坐在車上,他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思索片刻后掏出了手機。
「大衛?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