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54 「但我只是你的丈夫。」

KC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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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聽見克里斯蒂亞諾的話愣了一下,然後一些記憶被咬了出來。

是他們在一塊兒接受訪談的時候。

他們在應付不同的記者和媒體，但彼此之間相隔不遠,能聽見對方在說什麼,克里斯蒂亞諾會調皮地時不時插-進記者的提問里，把他的記者攪得沒有脾氣。

那時候他正面臨著一些狀態下滑的負面新聞，每個球員都會有進球荒,不巧的是他遇到了皇家馬德里最噩夢的時刻，他們連續幾年比德比死敵壓在線下,球迷的憤怒、教練的失望和指責,就連他自己都想問自己，我能做點什麼？

那些記者就如同嗅著血腥味的鯊魚,天價飲水機、最貴而無用的引援,所有新聞都在盤點他能為皇家馬德里做出什麼,而答案是零。

「卡卡……」他面前的記者不懷好意，他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刁難，他準備好了。

然而克里斯蒂亞諾，他的俱樂部-隊友，原本站在距離他十米開外的地方正在接受採訪——克里斯蒂亞諾同樣面對著俱樂部成績難以向上繼續的壓力,而鑒於克里斯蒂亞諾向來血雨腥風的輿論體質，卡卡很清楚克里斯蒂亞諾那邊的情況只會比他更加糟糕——

但是克里斯蒂亞諾卻忽然閃現到了他的身邊,咧著嘴揚起一個笑,用胳膊攬過了他,身體向前微傾，半個肩膀擋在他身前,搶在了記者開口前，帶著玩笑調皮的口吻大大方方地和他面前的那名記者調侃：

「卡卡是所有人的朋友，你可得想好問什麼了。」克里斯蒂亞諾是這麼說的。

然後自然而然的,那名記者將炮火轉移到了克里斯蒂亞諾的身上，但男孩顯然早就慣於應付這些了，對那些刺耳的問題不痛不癢地回答了幾句，俱樂部給出的採訪時間便結束了。

所以，卡卡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卡卡是所有人的朋友。」

他得到過許多愛，從家人、從國家隊、從曾經的俱樂部那兒，他的家人們支持他、他的隊友們誇讚他，但唯獨克里斯蒂亞諾，克里斯蒂亞諾給予的愛是把自己釘在最風口浪尖的地方，將所有的危險和傷害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樣讓他得以安穩。

卡卡起初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直到他們在一起后又分開。

關於他的一些不好的輿論靜悄悄地在水面之下涌動，而等他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媒體有了更好的靶子。

他只知道在那場歐洲杯的比賽上，瘋狂的球迷發出漫天的噓聲，高唱著「克里斯蒂亞諾是個婊-子」、「克里斯蒂亞諾是個噁心的同-性-戀」、「滾回你的葡萄牙」。

而克里斯蒂亞諾只有一個人，如同逆流里的岩石，被沖刷得越發鋒利出鞘，無畏無懼。

那時候，卡卡才意識到克里斯蒂亞諾給予他的愛，是逆行而上的洪流振聾發聵，是最鋒利的矛一往直前，是最堅固的盾擋下所有外界的傷害。

而卡卡，則給出了他能給出的所有的愛。

過去的回憶猶如潮水閃現，但實際上，卡卡只是發愣了幾秒，很快便往後微微一仰躲開了克里斯蒂亞諾的手。

他的眼睛深邃，目光如臨摹一般，描過克里斯蒂亞諾精緻的眉梢，帶笑的眼睛，薄而紅潤的唇，弧線青澀幼嫩的面孔。

這是十九歲的克里斯蒂亞諾，也是三十七歲的克里斯蒂亞諾，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妒忌顯得幼稚無比——克里斯蒂亞諾不會給第二個人如對他這樣的愛了，他篤定無比。

卡卡是所有人的朋友。

「但我只是你的丈夫。」卡卡端起一杯咖啡湊到嘴邊，借著杯身的遮掩，他用葡語說道。

克里斯蒂亞諾微微睜大了眼，這讓他原本就偏於圓潤的眼型看起來更圓得像一隻小狗，像一隻乍然得到了肉骨頭的小狗，克里斯蒂亞諾的手心忽然溢滿了汗，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你不能突然來這麼一句，太犯規了。」克里斯蒂亞諾幾乎想要用手捂住臉，但他還記得這是在公共場合，於是他只能埋頭惡狠狠地往嘴裡送意麵。

他的耳朵、脖子都紅透了，心臟則細細密密地酸麻著，他輕而易舉地就滿足了。

對克里斯蒂亞諾而言，過去的卡卡是所有人的朋友，他是其中之一。他很難判斷卡卡對他的好是朋友的好，還是超出友誼的好，也沒法判斷卡卡的偏心是真的偏心，還僅僅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已。

卡卡是個好人，更是一個體面的人，卡卡對每一個合作過的隊友都讚美有加，他是其中一個「同事」，他非常肯定自己當初這麼說的時候有不滿和吃味。

年輕的他像一個索要糖果的孩童，希望卡卡能給他一些不同的回饋，並且總想要更多。

而後來的他開始意識到，他想要的不再是回饋，而僅僅是給出他能給的。

他在卡卡需要他的時候願意放下一切，但把他推開的也仍舊是卡卡，卡卡手裡有那根拽著他的繩，只要卡卡釋放出一絲信號，他就能仍舊無懼一切地奔過去。

當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克里斯蒂亞諾時常有一種意外驚喜的感覺。

當他睜開眼就能看到卡卡的模樣近在咫尺，當他微微仰頭不需要說什麼就能得到對方溫柔繾綣的吻，當他張開手臂的時候就能得到一個實實在在的用力到疼痛的擁抱時，他才肯定這原來是真實的，儘管只存在了一段相當短暫的時間。

現在，這些都變成了一個個該被存放起來的記憶球。

而就在剛才，他得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甜膩粉色的記憶球，上面刻著一行葡語——「但我只是你的丈夫。」

克里斯蒂亞諾呵呵地咧嘴笑，他必須得埋頭機械地塞著意麵，才能擋住自己這在外人看起來多少有些奇怪的快樂。

而卡卡見男孩紅透的耳朵尖，完全不用想象，也能知道這會兒戀人的臉不適合從意麵里抬起來，他只好失笑地不斷給克里斯添上意麵。

他真後悔在這樣的公共場所說這句話，他應該在更私密的地方，應該在更有布置和準備的時候，但有的時候一些話就是這麼脫口而出了，時機到了就是到了。

卡卡忍住想要去揉搓克里斯蒂亞諾頸后柔軟的小捲髮的衝動。

他該吻克里斯蒂亞諾的，若不是在這該死的食堂里。

「噢……Ronnie，你很餓么？」當吉格斯一行人拿完餐回來，就看見桌上的意麵被消滅了一大半，而顯然他們的捲毛小狗還在狠狠進食。

克里斯蒂亞諾含糊不清地應道：「特別餓。」

吉格斯：「……」

范尼注意到他們的男孩不正常地紅著耳朵，儘管不太明顯，但只要站得近，觀察得夠像他這樣仔細，就能發現。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卡卡，而卡卡則紳士地回以一個微笑：「看來你們得自己再去拿點意麵來了。」

曼聯主力們：「……」

克里斯蒂亞諾最後是撐著肚子回宿舍的，他甚至打個嗝都能感覺到那股番茄的味道，這讓他都覺得有點噁心。

「我大概一個月內都不想再看到番茄意麵了。」克里斯蒂亞諾趴在宿舍床上，懨懨地開口。

「誰讓你一個人吃了那麼多？」科斯塔站在下鋪的爬梯處，無語地敲了敲克里斯蒂亞諾的床欄杆，「你還好吧？要不要找隊醫要點消食的葯？」

「不要，太丟人了。」克里斯蒂亞諾翻個身，頭朝下趴在枕頭裡，果斷地拒絕道。

科斯塔：「……」

難道現在就不丟人嗎？

科斯塔沒有問出口，因為紅魔們正不善地盯著自己。

絕，又不是他讓克里斯蒂亞諾吃那麼多的，要瞪也該是瞪負責投喂的卡卡！

「卡卡去哪兒了？」克里斯蒂亞諾想起來，他偏過頭，露出半張臉，鼻尖因為剛才悶在枕頭裡而微微泛紅一些。

「不知道，剛才出去了。」科斯塔回道，他回憶了一下，就在克里斯蒂亞諾哼哼唧唧地揉著肚子抱怨吃多了的時候？

「算了，我去找隊醫拿葯，保證不說是你吃多了。」范尼看不下去捲毛小狗無精打採的樣子，他起身抓了一件外套往門口走。

克里斯蒂亞諾雙手合十，表達感謝。

科斯塔：「……」還得是紅魔了解紅魔。

他簡直想去撬開克里斯的腦袋，重點就是面子么？

范尼剛走到門口，宿舍門就被擰開了，只見卡卡手裡拿著葯和保溫杯回來。

范尼掃了一眼，彎了彎嘴角：「看來我用不著去了。」

克里斯蒂亞諾聞言抬了抬眼皮，便看見自己的戀人拿著葯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他訕笑一聲，是自己吃撐的罪魁禍首。

他立即朝卡卡乖巧攤開掌心，卡卡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掰好葯，兌好溫水遞過去。

「吃了葯就熄燈吧。」馬爾蒂尼輕咳一聲開口，「好好睡一覺，羅納爾多。」

克里斯蒂亞諾撓撓頭應了一聲，果然還是丟人。

卡卡笑了笑，仗著自己身材高大的優勢，站在克里斯蒂亞諾的上鋪邊上，輕輕拉了拉克里斯蒂亞諾的手指，小情侶的一些小動作讓克里斯嘿嘿傻笑著蜷起來，半張臉縮在毛毯里。

「晚安。」卡卡低聲說道，然後回到門口關了燈，回到自己的下鋪床上。

曼聯主力們見狀也各自躺回自己的床鋪上，范尼在小群里發了一條消息——

【范尼：表現主動，加分】

【吉格斯：1】

【內維爾：1】

【費迪南德：頂多是將功贖罪，不扣分】

【基恩：同意】

而米蘭群里也同樣熱鬧著。

【舍普琴科：@卡卡不錯，這波曼聯那邊的好感分肯定有了】

【加圖索：豎起耳朵】

【因扎吉：豎起耳朵】

【卡卡：這是我該做的】

【科斯塔：……】

明明害他們葡萄牙小草莓吃撐的是卡卡！科斯塔覺得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的小草莓就得論斤賣給某個巴西人了。

馬爾蒂尼看了眼黑暗中的宿舍，七處幽藍幽藍的手機熒光閃爍著。

馬爾蒂尼：「……」

等到後半夜，所有人都睡熟了，卡卡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他聽見克里斯蒂亞諾那邊的床板總時不時發出「吱嘎吱嘎」的動靜，顯然床上的人一直在輾轉反側。

他安靜地赤腳從床上下來，然後輕輕來到克里斯蒂亞諾那側的床邊，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克里斯，就見克里斯很快睜開眼，完全沒有睡意的樣子。

克里斯蒂亞諾詫異地微微挑眉，然後張嘴無聲地問：你怎麼過來了？

卡卡爬上上鋪，上鋪的床板增加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分量，又「嘎吱嘎吱」地叫起來，但所幸他們的室友都被白天的訓練折磨得夠累，睡得熟透了。

卡卡無聲地抱過自己的戀人，克里斯蒂亞諾微微有些僵硬，有股既擔心又刺-激的緊繃，以至於胃裡吃撐的難受都能忽略了。

「他們不會發現的。」卡卡在克里斯蒂亞諾耳邊低低說道，「天亮前我就回去。」

「我沒什麼。」克里斯蒂亞諾回道，但他誠實地往卡卡的身上靠近了，戀人身上的熱量舒服熨帖，他微微眯起了眼。

卡卡無聲笑了笑，他把搓熱的手心探進克里斯蒂亞諾的T恤里，不輕不重地揉著克里斯的小腹：「那就當是我想貼著你。」

克里斯蒂亞諾耳朵開始發燙，他閉上眼，不再反駁，知道反駁也沒用，他不否認卡卡的手掌溫熱，力道輕柔的按-摩撫摸讓他舒服得放鬆下來。

他低頭抵在戀人的肩膀上，困意終於願意襲來，他的眼皮漸漸昏沉起來，在徹底睡過去前，他微微抬頭，睡意迷糊間嘟起嘴唇貼在卡卡的頸邊，含糊不清地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

卡卡聽著耳邊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而綿長，他放下心，這才抽出了手，吻了吻戀人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最後又親吻了一下克里斯蒂亞諾的小腹，他後悔自己任克里斯亂吃一通吃撐了，還好這不算什麼。

他輕手輕腳地從上鋪下來，月光從窗戶里透進來，但卡卡直接回了自己的床鋪，完全沒分出多餘的一絲絲注意力給戀人下鋪的隊友。

科斯塔睜著從所未有的清醒的雙眼。

該死的黏糊糊的男孩們。

不，是情侶們。

見鬼，他好像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他會被菲戈追殺的。

第二天清晨，克里斯蒂亞諾睡飽了，神清氣爽地從上鋪敏捷地翻下來。

費迪南德見狀詢問關心道：「恢復了？」

「小問題。」克里斯蒂亞諾比了一個大拇指。

然後他注意到自己下鋪的國家隊隊友疲憊無比的模樣。

克里斯蒂亞諾吃驚地倒吸口氣，關心道：「天啊，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你沒休息好嗎？」

科斯塔微笑：「我休息得很好，這只是我的眼袋。」

他就睡在克里斯蒂亞諾的下鋪，他不是聾子，從一開始克里斯蒂亞諾把床翻得嘎吱響，他就沒有睡著過！

而現在，他甚至還要給這兩人打掩護，見鬼。

「噢……」克里斯蒂亞諾眨眨眼，他對上科斯塔的眼睛，聰明地選擇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卡卡則在訓練的時候擁抱了一下科斯塔，由衷祝福道：「上帝會保佑你今晚睡個好覺的。」

「所以你今晚不會再爬克里斯的床了是嗎？」科斯塔掩著嘴真誠地希望著。

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