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黛安娜慢了蝙蝠俠他們一步抵達教堂,她將綠燈俠和沙贊轉交給來支援的鷹俠等正聯同伴們才趕來。

踏入教堂的這一瞬她發現周圍氣溫驟降，肉眼可見的黑色的風在教堂里回蕩。

神奇女俠的半神之軀本不畏極寒，可眼前的大廳卻給她一種陰冷而危險的感覺,那些黑色的風鋒利到像是能劃破她的皮膚。

空間魔法？不，不對……

黛安娜看著同樣身處教堂的超人他們,以及背對著教堂大門的身穿黑色斗篷的少年。

聽到亡魂哭嚎的那刻黛安娜意識到她看到的根本不是什麼風，那些黑色的霧氣是亡魂！

「歡迎，這裡是死亡的世界。」

魂燈上亮起的黑色幽光昭示著是誰將他們拉入了這個世界。

藏在教堂角落的吸血鬼數以百計，此刻卻無處遁形。死亡的世界看上去雖然更為晦暗無光,但卻排斥著一切不該存在這個世界的外來生物，暗夜生物們賴以依存的黑暗也不再是他們的庇護。

被吸血鬼王附身的夜翼這次無處可逃,但黛安娜卻難以抑制住胸口的憤怒——她看到了角落蝙蝠俠懷裡抱著的女孩兒。

「你瘋了嗎伊比利斯！？愛爾還在這裡！」難怪這裡給她一種熟悉的危險感覺，這是死界！

黛安娜毫不懷疑這個世界的盡頭就是哈迪斯掌管的冥河的渡口！

昏迷中的黑髮女孩兒臉色蒼白痛苦,黛安娜在聯盟的通訊頻道里聽到過愛爾剛被吸血鬼咬到，他在這種時候將她拉進死亡領域是想讓她死嗎？

「至少讓愛爾他們離開這裡！」克拉克提防著夜翼襲擊的同時對黑篷少年道。亡魂們的世界可不會給活著的人輕易闖入，連他都察覺到了處於這個世界時生命的流逝，人類根本沒法在這裡生存！

但少年像是不會輕易被人說服,「我以為你們要感謝我給你們一個早點結束這一切的機會。」

愛爾柏塔也知道人類進入這個世界有多危險,但她意識回到巫妖身上的一瞬注意到吸血鬼王似想要逃。

獠牙刺進肩膀，毒液在血液里蔓延,身體如在烈火中炙烤一般發生了異變……

雖然塞洛斯的[掠奪]截住了毒液制止了轉化，蝙蝠俠給她注射了解毒劑，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體有沒有撐過最難熬的時候。

本體的不安與憤怒在她昏迷后、接管巫妖時依然殘存著。

愛爾柏塔以為她能壓得下憤怒，但她無法說清胸腔里的怒火是她的還是巫妖的。

……怎麼能讓那些吸血鬼繼續逃走？

『怎麼能讓他們再傷害你？』

巫妖與死亡伴生,墮落生物違逆了常理讓自己活於這個世界上,讓各種污邪的負面情緒如無法甩掉的詛咒般伴隨著他。

當不死生物的負面情緒中又多上一滴她帶來的憤怒。

憎惡、憤恨、破壞……巫妖混沌的力量如黑色沼泥般幾乎將她淹沒其中。在她讓理智從負面情緒中抽離前,亮起的魂燈已經連接了死亡世界。

『系統,我的身體堅持不住時告訴我。』

系統：『……好的，宿主。』不得不說，宿主有時候對自己是真的狠得下心。

愛爾柏塔本體的生命力雖然在進入死界的同時就開始掉血，但是還不至於在一瞬間就死亡，應該能支撐上幾分鐘。她注意到羅賓向蝙蝠俠的方向跑去，蝙蝠俠他們受到的影響似乎又比她要小上一些。

放跑了那些吸血鬼這場災難恐怕就沒盡頭了，他們需要在這裡解決一切。

黑色斗篷的少年周圍此刻縈繞著一層黑色的霧——死魂們畏懼著他，又本能地願意任由這個不死生物支配。

「伊比利斯不會讓愛爾出事—

—」布魯斯看出被黑霧包圍的少年根本不會因勸說動搖，他的行為固然危險，但對他們來說也是個機會，夜翼將他們引來教堂必然做下了準備，這裡會有針對超人或者他們的陷阱。

在死亡領域裡，吸血鬼們做的那些準備就不再有施展的機會，而只要少年不鬆口，吸血鬼們也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儘快攔下夜……」

布魯斯的話沒能說完，就被悄然靠近他的一個血裔的利爪打斷。吸血鬼們依然沒放棄搶走女孩兒。

被吸血鬼族群們緊緊保護著的夜翼讓人看不出神色。

布魯斯能想到的迪克也一樣能想到——想要離開這裡要不然是愛爾柏塔面臨瀕死，要不然是他被抓。

伊比利斯，這個跟死亡與絕望同名的少年，迪克知道他改造了愛爾的身體這件事，但他擁有的接觸死亡領域的力量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想。

不管伊比利斯是不是真的在意他的契約者，他一定無法傷害到愛爾的性命，不然又何必等到這種時候。那女孩兒身上應該有死靈少年不能打破的制約。

「攔住超人和神奇女俠，別讓他們靠近我。」

血裔們對族群的王者擁有無法違逆的忠誠，數十人朝禱告台旁的蝙蝠俠撲去，另一部分前赴後繼地攔住想要靠近他們的王的超人。

迪克在這個世界里失去了對付超人他們的所有準備，雖然只要拖到女孩兒的身體無法承受死界的消耗，少年必然會重新將所有人轉移回去，但麻煩的是……

「王！」禱告台台階下傳來一道恐懼的呼喊，向迪克發出求救的是凱恩。

凱恩的聲音顫抖著——因為他看到了巫妖抬起被聖光魔法腐蝕成白骨的手指，指向了他。

一時間，哭嚎的亡靈們順著巫妖指引的方向，像密密麻麻的黑色蜂群一般頓時蜂擁向凱恩身上。

「啊啊啊啊！！！——」

迪克看都沒多看慘叫的凱恩一眼，只不過對上伊比利斯深黑的眼瞳，迪克多米諾面具下的眼睛也深了少許。

……麻煩的是這個少年像是能支配這個死亡世界一般，他這次也沒把握能應對他。

「你在生我的親衛的氣？」迪克唇邊扯出一個冰冷的笑，「你不覺得他有些無辜？他好像沒有惹到你。」果然，想要對付伊比利斯的關鍵還是在——那女孩兒！

下一秒，對峙中的兩人同時動了起來。

迪克的身影快到虛影般向蝙蝠俠的方向掠去，他連羅賓朝他揮來的短棍也沒分精力去擋，伸爪就抓向被蝙蝠俠護在身後的女孩兒。

但化為黑霧的伊比利斯穿過重重包圍來的血族，一個眨眼間擋在了他與蝙蝠俠之間——真可惜，差一點兒蝙蝠那一拳就來不及收了。

魂燈泛起幽幽的冷光，太近了，迪克這次后跳都沒來得及，直覺告訴他被伊比利斯的力量命中，可是他的身體卻沒什麼不適。

「吼！」在聽到身後的血裔朝的咆哮，迪克才意識到伊比利斯在他身上施加的是什麼樣的力量。

——是[標記]！

朝他伸出利爪的血裔們眼睛失焦，那死靈少年混淆了他的從者們的認知，讓他們把他當作了敵人！

望進巫妖深淵般的黑瞳中，夜翼的面色越來越不善。他制定了一套精密的應對正義聯盟以及那些棘手的敵人的計劃，而這一晚的變數一個接一個。

到底哪一步出了錯？

——最早的問題仍是出在那個觀測者身上。

那女孩兒看穿了他的身份，而他沒有及時在抓住她的時候轉化她。

他本想借愛爾柏塔引出那個能看穿他靈魂的死靈少年，但他還是低估了他的對手——那女孩兒顯然故意掩藏起了伊比利斯到底有多強——被拉入死亡領域瞬間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

！

他應該早些轉化她才對，就算不能順利控制那個死靈，但至少有了火惡魔跟其他怪物，他也不會這樣被動！

他當時在想什麼，他為什麼多餘地考慮起她的身體狀態？

「因為你輕視了你眼中的『人類』。」塞洛斯出現在夜翼面前，一爪朝鬼王揮去，但對方閃得及時，那一爪只撕碎了他臉上的多米諾面具。

外來的鬼王靈魂想利用「夜翼」的記憶思維方式來解決掉他認為棘手的超級英雄們，又怎麼能完全避免夜翼出於保護和對世界的熱愛而生出的本能。

「保護王！」鬼王附近的一個長袍親衛想要攔住塞洛斯。

但優勢已經不屬於吸血鬼們，突破了圍攻的超人一拳擊退了長袍親衛，截斷了想要逃回吸血鬼群里的鬼王的路。

蝙蝠俠不知何時繞到夜翼身後，跟塞洛斯一起挾住了鬼王的兩臂。

神奇女俠手中流溢著金光的真言套索，她揮起神器困住夜翼，「你該收手了，外來者！」

「你們這些人類怎麼敢！——」

黛安娜：「告訴我！你是誰！」

青年眉頭緊皺還想反抗，但被神力貫穿人類之軀，那雙充斥著戾氣的猩紅眼瞳突然一怔，「我是……」

死亡的世界里，迪克身上黑色靈魂散發的污濁氣息幾乎肉眼可以捕捉到。但下一刻，一縷縷白色靈魂穿過污濁的黑色，有那麼一瞬佔據了身體的主導。

記憶彷彿豁然打開一道裂口，迪克想起來了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數天前，他遇到了一個人偶師事件的受害者，那個年輕人向他求助，說希望他給他解脫、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傷害到自己的父母。

他問那個年輕人身上發生了什麼，對方卻怎麼也不肯說。

迪克在那晚跟蹤對方去了東區的教堂，卻發現了舊教堂地下的秘密，搖曳的血紅幽光中，他看到了一雙雙血色眼睛，匯聚在一起的吸血鬼們進行的迎接吸血鬼王靈魂轉移的復甦儀式……

愛爾柏塔直視著夜翼體內兩個糾纏的靈魂。

懷抱魂杖的巫妖穿過神奇女俠，在被困住的夜翼面前匯聚成型。

「站住，伊比利斯！」黛安娜厲聲道。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對吸血鬼王靈魂的關注。沒人懷疑少年有抽出吸血鬼王靈魂的能力，但也沒人有把握，他會不會在掠奪鬼王靈魂時在意夜翼的靈魂怎麼樣。

超人同時橫在了他與夜翼間，「你可以讓我們離開這裡了。」

「這個吸血鬼的靈魂是我的，」巫妖聲音冰冷，「還有，你們真的覺得現在出去是好事？」

鬼王的被擒刺激了這裡的吸血鬼，暗夜生物的嘶叫跟鬼魂的嗚鳴混在一起，之前被超人和女俠他們打倒的吸血鬼像是嗜血的亡命徒一樣從地上爬起，四面八方朝著他們的方向圍來。

但最糟的是夜翼恢復意識反而讓一切變糟了——擁有近千年生命的污濁靈魂意識到了白色靈魂想要奪取身體的主導，如菟絲子一樣牢牢纏繞住了白色靈魂，正在加速融合掉對方。

「愛爾的呼吸越來越弱了！」克拉克這時凝聲道。

護在女孩兒身邊的提姆注意到女孩兒的身體在漸漸變冷，「她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愛爾柏塔下意識朝自己的軀殼方向看了一眼，與此同時她注意到蝙蝠俠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以為最難通過的是這位父親這關。

但真言套索神力的加持下，夜翼體內白色靈魂越來越虛弱所有人都看得到，所以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有猶豫的時間。

愛爾柏塔在那位暗夜騎士壓抑的情緒里看到了他默許了巫妖接下來的動作。

不敢賭自己孩子生命的是父親，必須要賭他的孩子活下來的那個可能的依然是

父親。

——伊比利斯不能讓一個人類『死亡』。

愛爾柏塔沒有猶豫地用魂杖抵上青年，抽取一個靈魂其實還算容易，因為魂杖本來就是靈魂的容器，但愛爾柏塔沒試過剝離一個靈魂。

「你以為你這個死靈能動我的靈魂！？」

『宿主，您需要儘快離開這裡，您的身體可能撐不了一分鐘……』

黑色靈魂污濁的負面情緒迎面撲向巫妖，兩道聲音讓伊比利斯眉頭一凝。

少年握著魂杖的手卻加緊，不能退，一定要把他扯出來……就算巫妖不能順利扯出靈魂，還有擁有【掠奪】力量的塞洛斯。

但鬼王牢牢桎梏住白色靈魂，完全不給他將兩個靈魂分離開的機會。

黛安娜的手臂被吸血鬼的尖爪划傷，克拉克逼退著想要靠近伊比利斯的血族。

「想起你是誰，迪克。」迪克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

迪克看到了海水般湧來、在傷害他的朋友們的吸血鬼，也同樣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虛弱女孩兒。

他……他這段時間裡都做了些什麼！

「滾出我的身體！——」血色的眼瞳在這一刻恢復了澄亮。

白色靈魂這一瞬佔據了上風，鬼王遭到軀殼主人的排斥，愛爾柏塔在兩個靈魂拉開距離的這一秒間抽出了吸血鬼的靈魂！

夜晚重歸寂靜。

教堂里空蕩蕩的，死魂的哭嚎停止，吸血鬼的嘶吼消失。

蝙蝠戰機的模擬太陽光從破碎的天窗落下，照亮了黑夜，也讓周圍空氣的溫度都提升了幾分。

黛安娜知道他們重新回到了現實，她看了愛爾的方向一眼，又緩緩鬆開真言套索，「夜翼，你還好嗎？」

迪克捂著腦袋，蝙蝠俠漆黑的披風落在他的身上，擋去了光線。

儘管頭腦混亂成一片，但迪克也知道身體被人佔據這段時間他導致了一場什麼樣的災難，「……抱歉，我好像在失去意識的那段做了很多糟糕的事。」

愛爾柏塔同樣觀察著迪克身上還有沒有鬼王的痕迹。

注意到陪在她本體旁的提姆，愛爾柏塔又讓塞洛斯回到自己身旁看看自己的情況，她讓蝙蝠俠幫她強行陷入昏迷現在還沒法醒過來，從死界里走一遭后她的體溫好像在升高，但還活著。

克拉克很想向幫他們解決了這場災難的少年道謝，但卻無法說出口……

他跟布魯斯對視了一眼，蝙蝠機的光線從天窗傾瀉而下，可是四周卻完全沒有那些模擬太陽光要對付的暗夜生物的影子。

——伊比利斯只將他附近的他們帶了回來，沒帶回那些吸血鬼。

巫妖的黑袍殘破，被燒成白骨的左手覆在從剛才開始就閃閃滅滅的魂燈上，像是發現超級英雄們都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少年的嗓音依舊冰冷，但那張未褪去少年氣息的柔和的臉卻讓他顯得有些無辜。

「那些吸血鬼難道也要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