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坐啊
你有想過幫助你的少女應該階級很高。卻沒想到她能與若陀這麼……呃,相處友好。
「上次一別已經有十數年了吧?我原本還想和你見面……奈何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歸終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若陀先生,是你錯怪了她,至少要拿出認錯的誠意吧?」
若陀眼皮子一跳,想來也確實對你造成了傷害,就乾脆答應下來。
所以,你、甘雨、歸終和若陀,全都坐在岩石化成的石凳上。
你的左邊是若陀,右邊是歸終,對面是甘雨。座位相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無比的尷尬。
你正襟安坐,便開始解釋今天來到這裡的緣由。
「我所侍奉的魔神不是一個善良的人。災民們在他的壓迫下生活了百年之久,最近有北上的難民說,歸離集是個好去處,我就出來調查前往歸離集的路線了。」這種時候,真誠是必要的談判條件,所以你把自己的事情一股腦的說出來。
「我在瘴氣之中看見了姐姐,是她幫忙驅逐了瘴氣,找回了掉隊的人。」甘雨多加了補充,而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十數年前,我也見過姐姐。」
「當時我有些貪嘴,離開平原去摘清心,也是她幫了我。」甘雨將很久以前你幫助她的事情也一併告訴在場的人,添加你無害的可信度。
歸終:「我也是數十年前見到她的哦。當時她正在迷茫中,我便給了她信物。內心可是期待她來見我的面呢,沒想到一別就是這麼久。」
若陀:「不過十年的光陰,對吾等而言不過彈指一剎吧?」隨後又把目光看向你,「抱歉,這次是我魯莽了。不過,你為什麼要背叛麾下的魔神,幫助他們運輸子民?」
三道目光齊齊看向你。
「他不是可以託付的君主,這件事說來話長,由於內情,我無法詳細的告訴你們。我不認為這件事情是背叛……對他而言,人的性命不過是草芥、如天地的蜉蝣。可在那些人裡面,也有我在意的人,我不想就這樣白白磋磨掉她的人生。」你說的當然是蒲草。
她是你在領地所見到的第一束光,即便是現在,她也在閃閃發亮。堅強又活潑、努力又惹人憐愛,你想給她一個好結局。
若陀看了歸終一眼。
歸終的眼光向來很准。不管是判斷了自己的劣勢和摩拉克斯結盟,還是和留雲的結交、與爐灶之魔神的相遇,在塵之魔神的眼中,人心一覽無遺。
歸終:「看我做甚?」
若陀:「你的判斷向來不會出錯。」
歸終沒有給出回答,反而歪了歪頭,看樣子沒有想告訴若陀的意思,「我可不會讀心,人心難測,大多數時候還是要根據自己的眼睛判斷,不是嗎?」
歸終:「些許的直覺、再加上對方所做的事情。才能構築出她在你心中的形象呀?」
被堵了一下的若陀:「……」
他又睜開那雙赤紅色的眼睛,上下細細的打量著你,從上看到下,把你的形象牢記在心之後,內心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面前的少女白髮綠眼,雖然殺伐之氣很重,卻溫柔平和。眼睛像是春林里撈出來的濕漉漉的小鹿,迄今為止也沒有展露出任何的敵意。
她身上的【血氣】與她就像是黑白分明的兩方,血腥始終沒有浸透她那顆純凈的琉璃心。
每字每句都是真誠,看不出說謊的影子。
若陀觀察了一會兒,當即選擇投降。
若陀:「我已知曉她沒有說謊了。但她的身上依舊有某種權能的痕迹,這份力量是不確定的。更何況她受拘於人下,是不穩定的存在,我無法讓她進入歸離集。」
歸終與摩拉克斯是歸離集名義上、也是真正的掌權者。身為摩拉克斯的摯友,若陀在這件事
上也有發言權。
「沒事的,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進入歸離集。」你搖搖頭,「能在這種情況下相信我已經很感激了。」
甘雨:「姐姐畫的地圖似乎已經撕裂了,我來畫一份新的吧?」
若陀:「不必,道路還是我更熟悉。作為賠禮,還是讓我來幫忙吧。」
若陀知錯就改,歸離集從來不會拒絕顛沛流離的人們。不管摩拉克斯還是歸終,都是有愛人之心的魔神,不會就此坐視不理。
終於結束了這場可能危及你性命的小劇場,你放鬆下來。
這時,你注意到歸終和甘雨的視線一直都在看著你。
若陀在畫地圖,若陀什麼都不知道。
目前的狀況簡直就像是閨蜜茶會,讓你想起兩個姐姐在你身邊交談的時候。
歸終:「原本還想和你多聊聊的呢,現在還是不能把名字說出來嗎?」她友善的問。
「……是的。」你點頭。
歸終的身上的確有種玄妙的氣質,她和你的交談都是踩在點上,點到為止的。
歸終嘆了口氣,「有點遺憾呢……畢竟我真的很喜歡你。」
甘雨:「我,我也喜歡姐姐!姐姐不說出名字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我能理解的!」
「謝謝你們的理解。你們都是好人。」你真誠的給她們發了一人一張好人卡。
被發過無數好人卡而警惕的歸終:……
被發了卡開開心心的甘雨:「誒嘿嘿……」羞澀又靦腆的露出了微笑。
這時,若陀的地圖已經繪製完成,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離去前,你偷偷給甘雨塞了一個仙法做的紙鶴,甘雨拿著紙鶴正欣喜,你又察覺到了歸終的視線。
要不是你囊中羞澀,的確只能給出這樣的禮物……
你也悄悄的給歸終一個仙法做的晶蝶,考慮到對方和你的關係不深,你把晶蝶那種能查探秘密的能力去掉了。
你簡直就像是偶爾來一次的外婆,給甘雨和歸終塞小禮物。
唯一沒有被你塞東西的若陀:慘。
但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攻擊你的的確是他,若陀也不指望和你的關係能好上加好,只是對你尚有些許慚愧。
你把先前的地圖也一起撿了起來,兩份地圖,一份記載著夢之魔神的領地到歸離集的安全道路,另外一份記錄著歸離原的平原地圖。
向三人道別之後,你便要回去夢之魔神的領地。
要回去那個可怕的魔神所掌控的地方。
甘雨目送你離去的背影,心裡有種奇妙的、莫名的預感。
假如歸離集的道路是光明,那現在【姐姐】的樣子就像是要投身進黑暗一樣,可她無能為力。
甘雨的手輕巧的捧著手裡的紙鶴,卻不自覺的抓住了紙鶴的翅膀,一聲呢喃從她的唇縫之間溢出,「……姐姐。」
*
因為若陀的耽誤,你這趟去往歸離集的時間要比想象中的長。
你把地圖都埋在領地之外,等待未來取出。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了槍。
噗哧。
槍尖沾染的血色又多了你一人的色彩。原本已經干透的血漬又沾染了新的血液,你的傷口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
痛覺是人體的自我防衛機制,在這數十年內,即使受了無數次的傷,痛覺依舊不會消退,也不會習慣這樣的疼痛。
你嘶了一聲。
……還不夠。
假如時間再早一點的話,這點的傷口應該能說服他。但在歸離集的聊天時間、記錄地圖的時間都給你增添了很多的變數——
傷口還不夠多。
你沒有猶豫的又是用槍給了自己一
擊。
一下、兩下。
你撕開衣服,勉強用布條止住自己身上的傷口。然後才踏入夢之魔神的領地。
果不其然,一到了他的【勢力範圍】,你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入眠。
是夢之魔神在召喚你。
入目仍舊是熟悉到令人作嘔的景象,夢之魔神惱怒的發脾氣、問你到底去了哪裡。
你跪在你名義上的主人面前,拿出了先前所殺過的、妖邪們的象徵與屍骨。
「我掃清了領地附近的阻礙,但受到了干擾……」你回答。
夢之魔神這時也注意到了你身上的傷口,汩汩流出的鮮血已經將布條浸濕成濕潤的紅色,而你在路上所清除的妖邪屍骨在你面前累積,成為小型的山堆。
這是一份完美的說辭。
即使是夢之魔神,也找不出漏洞的說辭。
「可是,織生。你的手上有我的權柄,下次不要再如此魯莽行動。」夢之魔神見到你的慘狀與屍骨,相信了你編造而出的謊言,最後只是揮了揮手,你便離開了夢境之中。
「……」贏了。
——贏了。
原本去歸離集尋找道路就是冒險之舉,夢之魔神的表現異常寬容。只要能矇混過關,你就能保證把蒲草、以及領地的災民都送出去。
只是你感覺眼前有些許模糊……大概是失血過多吧。
你所有的元素力都用在斬妖除魔以及趕路上了,現在實在是沒有功夫來治療自己的傷口。你感覺眼前似乎有一整片的黑霧籠罩著,你的身體也搖搖欲墜。
在你昏迷之前,有個身影來到你的面前,接住了你。
溫暖的、熟悉的氣息——你知道那是誰。
是金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