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第33章 33

「呃……」

頭疼欲裂,渾身酸痛,後背火辣辣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舒服的地方。

人死了居然也會痛嗎?

他□□一聲,捂著頭想起身,薄薄的被子從□□的上身滑落。

「我勸你最好別亂動。」

稚嫩的聲音響起。

他應聲轉頭。

一個棕頭髮,黑眼睛的小女孩坐在床邊看書,撐著軟綿綿的床墊跳到地上,跑到床邊桌子邊,墊腳在醫療包里翻來翻去,就算穿著帶跟的小皮鞋,整個人也沒有桌子高。

「你的肋骨斷了幾根,雖然我包紮好了,但這段時間還是卧床靜養比較好。」

「小孩子?」

他倔強地爬起來,果不其然扯動胸口的傷口,讓他撕心裂肺地咳嗽。

「唔,咳咳、咳!」

「……都說了,別亂動。」

一卷繃帶被扔到他懷裡,滾了兩滾,散發出的奇怪藥味讓人忍不住皺眉。

奇怪的小女孩踮著腳整理醫療箱,頭也不回地囑咐:「把這個換上。」

在鐳缽街生活的短短兩個月已經教會他什麼叫珍惜藥品,就算聞起來真的很奇怪,他也毫不猶豫地拆開包裝,把身上纏得一團糟糕的舊繃帶卸下來。

好奇怪。

扒開衣服,嚴重到足夠讓他死翹翹的傷口居然癒合得差不多了。

據他所知,整個鐳缽街只有一個靠譜的醫生——森鷗外。

雖然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這個神秘的醫生,但對他還是有所耳聞。

同樣,對森醫生身邊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這件事也略知一二。

「這兒是哪?是森醫生把我救回來了嗎?」

一邊忍痛換著繃帶,男人一邊溫和地詢問,好像全然放下戒心了似的。

室內裝潢乾淨,身下的床墊也很柔軟,桌椅電視,廁所淋浴間,玄關鞋櫃,一應俱全。

看來不像診所,布局裝潢倒像個旅館。

男人做出判斷。

「森醫生?不,我不認識他,」小女孩抱起沉甸甸的醫療箱走到他床邊,抬眸用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他,「這裡是旅館,是我把你救回來的。」

所以,別認錯救命恩人。

「你的葯。」

男人乖乖接過藥瓶,有點感慨。

眼睛好大,瞳仁好黑。

雖然長發披散,長相精緻,但這女孩絕對稱不上「可愛」,當一個人的眼睛黑色瞳仁部分佔據太多的時候,身體中的靈氣彷彿從眼睛里散掉了,直勾勾盯著別人時,通常會給人一種邪性的感覺。

所以他輕輕避開了她的眼神,轉而聊起別的話題。

「這裡不是鐳缽街嗎?」

「不是,但離得很近。」

「你把我救出來的?」

「嗯。」

「這房間是你開的?」

「嗯。」

「我帶著一身血,老闆居然肯給你開房?」

「把你治了七七八八才租了賓館,你受傷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兩天前?!」

「小點聲,別這麼大驚小怪。傷成那樣,兩天醒你都要感謝我的葯。」

「……」男人沉默地看著一臉冷淡的女孩,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現在正在經歷玄幻的幻覺。

「把葯吃了,我還有別的事,等下沒時間來看你,一會兒會有人來解釋你所有的疑問。」

女孩跳下床,冷淡地收拾好滿桌面的藥品,不願多說。

「等等,你去幹嘛?」

「去管理曾經屬於你的勢力。」

女孩故意地在「曾經」這個詞上加重語氣,在平靜的房間丟下一枚深水炸彈,不顧茫然的男人,自顧自地打開房門離開了。

咔嚓。

房門冷酷無情地關上了。

寂靜重新籠罩房間。

等、等等?

我,我的勢力?

曾經?

那現在屬於誰?她?

男人捂著抽痛的胸口,滿臉獃滯。

——

一個月後。

「笨蛋林太郎!」

陽光下,愛麗絲抓著一頂大大的遮陽帽,朝心不在焉的森鷗外大喊。

「在發什麼呆呢!快來陪愛麗絲玩!」

金髮碧眼的可愛女孩今天穿了件墜滿蕾絲邊的金紅色洋裙,透明帶細閃的花邊閃閃發亮,隨著女孩的動作上下翩飛,愛麗絲在花園裡奔跑,像極了一隻華美的蝴蝶。

然而,這幅美景卻沒能像往常那樣引起森鷗外的讚歎。

黑心醫生坐在葡萄藤下的搖椅里,一目十行地審閱手中的資料,神態認真,惹得金髮蘿莉不滿極了。

「笨蛋!大笨蛋林太郎!」

「嘶——」

被惱羞成怒的蘿莉狠狠踩了一腳,森鷗外誇張地向後一仰,避開蘿莉接下來的拳頭。

「啊!愛麗絲醬,我在看情報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情報有愛麗絲重要嗎?愛麗絲是天下最可愛的,沒有什麼能比愛麗絲還重要!」金髮蘿莉大聲宣誓,然後鬼鬼祟祟湊近他,眼睛一個勁往紙面上瞟,讓森鷗外哭笑不得。

「喏,給你。」

「不是愛麗絲想要的哦,」愛麗絲趴在扶手上,快樂又矜持地接過薄薄的紙,再三強調,「是笨蛋林太郎非要給愛麗絲看的,作為一個好孩子,愛麗絲勉為其難看一眼吧。」

「沒錯,都是我拜託可愛的愛麗絲醬做的!」

「哼哼。」

愛麗絲撫平蓬鬆的裙擺坐下,喜氣洋洋地打開手裡的紙張,仔細閱讀上面的機密內容。

「經受港口mafia打擊,萎靡不振一段時間后迅速恢復,最近動作頻繁,不停吞併小勢力的幫派?」愛麗絲眨眨眼,充滿好奇。

港口Mafia,橫濱頂尖的黑手i黨之一,不僅規模龐大人員眾多,而且還掌握著這個城市相當一部分的經濟運行。

可以說,港口Mafia是這個城市的霸主之一。

「好奇怪。」

愛麗絲也知道港口Mafia的勢力有多強大,正因此,她才感到奇怪。

被它打壓過的勢力不但沒有就此敗落,居然還能枯木逢春,更上一層樓……不得不說,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所以……這個叫做『飛鳥』的幫派……有哪裡比和愛麗絲玩還重要嗎?」

「它發展速度太快了,有點讓人不安。」

作為黑心醫生兼職情報販子,森鷗外就像老練的水手,對潮水漲退的信號非常敏感。

萬事萬物都存在聯繫,從可能被忽視的信號中分析未來的勢力走向……

這可是一個情報販子賴以生存的本領。

「我懷疑,這個組織中新吸納了一名異能力者,所以才能在信息收方面做得這麼精準有效。」

森鷗外合上手裡的資料,猜測到。

「不然無法說明為什麼最近他們的行動處處得利。每次出手,少則突襲敵方一兩個小隊,多則,直接繞過警戒線直搗黃龍。最厲害的決策者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決定百分百正確,這種誇張的事,只有異能力者做得到。」

「那我們要怎麼做?和他們接觸嗎?」

「不著急,觀望一下。」

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醫生,送上門也不一定讓人家高看一眼。

而且崛起得這麼快,可是礙了許多人的眼。

「唔,那沒什麼可看的啦!」

心滿意足的蘿莉隨意把紙一丟:「林太郎,快來陪愛麗絲玩!」

「誒誒誒,愛麗絲醬,這個不能亂扔!」

「略略略,才不管呢,大笨蛋!陪我玩啦!」

「愛麗絲醬——跑慢點!」

陽光傾落,葡萄架投下陰影,籠罩著散落一地的文件。

……

時間轉瞬而逝。

一個月後。

咚咚咚。

靜養一個月,終於好得差不多的男人回到鐳缽街,敲響熟悉的門,百感交集。

一個月前,坐在這間屋子裡的人還是自己。

一個月後,自己已經變成被架空的「前首領」了。

真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不可思議。

「進。」

稚嫩但穩重的聲音隔著門響起。

推門而入,前首領環顧四周。

角落裡染著一盞熏香,淺淺的草木香味飄出,混著淡淡的墨水味道,沁人心脾。

整個房間里最多的便是紙,各種各樣的紙,有些摞放在一起,有些被隨意地擺在桌面,有些則是散落在垃圾桶邊。

整個房間凌亂的布局,和他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臉色蒼白的女孩坐在自己的位置,左手吊著點滴,右手拈起鋼筆頭也不抬地說道:

「請自便。」

他也沒推辭直接坐在她面前,目光炯炯有神。

「你……生病了?」

為什麼每天都很忙的樣子?自己做首領的時候完全沒有忙到這種程度。

npc的詢問把沉迷批閱文件小遊戲的玩家驚醒。

沒錯,批閱文件會給經驗。

具體方式就是——玩小遊戲。

越困難的文件小遊戲的難度就會越難,而每份文件都會給她帶來不等的經驗值,玩家最近沉迷於升級,幾乎廢寢忘食地肝小遊戲。

「沒事,小毛病。」

逃脫追捕的時候跑了太快太久,肺部留下些許毛病而已。

她頭也不抬地回答。

「沒什麼可在意的。」

「最近在忙什麼?」

男人主動挑起話題。

「批文件。」

「然後呢?」

「派遣勢力調查。」

「然後呢?」

「沒有了。」

「……」

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人突然一幅無法言喻的表情,看她活像是看見什麼可憐人一樣。

成天摸魚·里奈:……?

好奇怪的NPC,是摔壞腦子了嗎。

【miss!】

面前小遊戲的miss提示把玩家的心又拽了回去。

啊可惡,我的連擊!

玩家又埋頭投入和小遊戲的激烈搏鬥中,專心致志的鬥志強烈,目光如隼捕捉轉瞬即逝的滑塊!

「……」

前首領扶著下巴。

面色冷靜的女孩再次投入文件的海洋,一目十行地掃過文件,行雲流水地寫下批註和指導意見,效率高到嚇人。

很快,她右手邊高高碼起的文件堆高度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簡直堪稱可怕的效率。

「每天都在批這些文件,真的有那麼好玩嗎?裡面都有什麼?」

他孜孜不倦地追問,想知道明明都是首領,為什麼他不能做到讓組織發展速度坐了火箭一樣蹭蹭上漲。

猶疑地停下筆尖,面容清冷的女孩倒沒有煩躁,而是相當有耐心地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說:

「文件……」

「人員調動……薪資調整……權貴結交……」

翻閱幾張文件,她緩緩陳述,語氣波瀾不驚:

「最近倉庫的貨物偶爾有丟失的情況,需要調查一下。」

「川田上議員最近計劃拜訪橫濱,他素來嗜酒,幾個組織準備合夥以恭賀升遷名義贈與他幾瓶名酒,下月初有一次見面。」

「嗯嗯。」前首領拄著腮幫,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不知來源的秘辛很吸引他。

不過聽著聽著,事情開始變得有點不對勁了。

「暗殺懸賞……間諜機密……打通上面道路……走私……」

「有貿易往來的田中家有些異動,等手上這些貨交接完派兩個小隊嚇唬嚇唬他們,做得要隱蔽一些。」

「上次混進來的間諜審問出結果,灌上水泥沉到橫濱灣附近,順便栽贓給一直找麻煩的港口Mafia算了,再添一筆功績。」

「順便上次被打擊的小幫派可以扶持一下,和別的勢力打打擂台,有什麼不方便親自出手的交給他們……對了,還要把那個知情的小首領處理了,別讓手下那些人知道是我們賣的消息。」

回想完今天處理的所有文件,女孩收回渙散的目光,重新拿起筆,淡淡道:

「今天暫時就只有這些……」

「好玩嗎?不覺得。不好玩嗎?也說不上。」

「反正就是這樣,順從事件的發展,讓它自然而然地達到最好的結果,這就是我每天在做的事。」

這麼說著,她在紙上寫下新的批閱,眼尖的首領看清了那兩個字——

【殺せ】

殺掉。

這就是她的批閱。

沒有詢問,沒有審核,只需要一眼,便決定了一個人的生命。

「這可真是……」

他微微瞪大眼睛。

前所未有的感覺在胸膛中洶湧。

面前的女孩依舊吊著針瓶,那張臉依舊是毫無感情的樣子……但是他已經不再將她歸於「孩童」了。

毫無意識,毫無同理心,有著絕世才能的天才。

他怎麼可能和這樣的怪物比較呢?

失敗過的理想主義者眨眨眼,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血液溢出心臟,湧上四肢,呼吸卻越發輕緩。

面前的女孩吊著針瓶,手中的筆一刻不停。

「你……不覺得這樣不對嗎?」

櫻井裡奈眨眨眼,盯著紙上的「殺せ」,奇怪地反問。

「有哪裡不對嗎?」

決策全都是系統做的,應該不會出現錯誤吧?

又對著文件檢驗一回,她確保沒有任何問題,這才緩緩放下心——

幸好幸好,要是做錯了系統不給經驗,她上哪裡升級去。

至於殺了幾個紙片人NPC?

呃……玩家不在乎這些,起碼她是這樣的。

如果殺掉一個NPC能掉些許經驗的話,玩家也許會主動挑起戰爭也說不準呢(笑)

「不……沒有。」

確定她是真的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不知怎麼,他忽然有點恐懼。

眼睛里只有目標的天才。

或者說是……

怪物。

「啊,對了,你安排一下,最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的身體還沒好。」

「已經一個月也不見好,但是我等不了了。」

女孩把鋼筆一扔,波瀾不驚的神色終於顯現一些屬於人的溫情。

「一刻也等不了了。」

「你去幹嘛?需要帶人嗎?」

一個月前還在被猜忌和懷疑的玩家眨眼,朝追根究底的男人耐心解釋。

「我只是暫時離開,等我回來。」

「要做什麼?如果很危險的話,讓我去做!」

年輕的前首領義正辭嚴。

「世界需要你這樣的天才!」雖然也很可怕就是了。

???

櫻井裡奈死魚眼。

你這傢伙,身先士卒上癮是吧?

怪不得一場火併就把你打個重傷垂死呢,感情是習慣性沖在前面擋子彈呢。

「我不去冒險,放開。」

女孩的語氣幽幽,讓他一下就放開手。

「那你去幹嘛?等等……如果是很機密的事就別告訴我了。」

「不機密。」

女孩眉眼淡漠,唯獨眼神充滿認真。

「一個月,現在要去履行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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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他們的妹妹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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