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在他的抱怨目光攻勢下,玩家回神。
「……啊?啊,我明白了,今年的禮物一定會讓你滿意的,放心吧,哥哥!」
放眼整個副本,她見過建模最精緻的NPC就是這個哥哥無疑,不愧是以拯救哥哥享受感情為主要賣點的《妹妹模擬器》,建模真的是沒的說。
要不是去年沉迷刷數據,身上真的沒有其他的資金來買東西的話,她也不會選擇只送一束花。
「那……我勉強信你一次。」
五條悟鬆開她的袖口,認真點點頭抱怨她,顫抖的白色睫毛看得櫻井裡奈手痒痒。
「什麼嘛,今天是我生日,不也是你的嗎?難道我還能不還禮嗎?」
雙胞胎就是這樣,禮物送來送去,全是同一天。
「禮物什麼的,我倒是無所謂啦……」
里奈的話才說一半,外面不速之客不請而來。
「里奈小姐,悟少爺。」
家養咒術師的聲音無情宣告櫻井裡奈的清晨刷任務計劃破產:
「家主大人和諸位長老在大廳里等著呢,現在就出發吧。」
:(
隱隱約約的笑意從櫻井裡奈的臉上消散。
不能刷任務惹——
快樂,啪,消失了。
櫻井裡奈掛起個小貓批臉。
「沒心思應付你,現在離開。」
安撫性拍拍自家妹妹的頭,五條悟沉下表情,隔著房門冷聲。
這些傢伙,打的什麼算盤他心裡可是一清二楚。
陽光隔著紙門透入,在他的臉上分割出明暗光影,那雙眼睛更加冷然。
要不是確定五條家下一代裡面拋去他和妹妹,根本沒有一個能挑起五條家大梁的人,他和妹妹基本上會繼承五條家……他早就帶著妹妹翻過結界遠走高飛,讓這些爛木頭們就在沼澤里一直爛下去算了。
「悟少爺,夫人在等著呢。」
完全沒聽見似的,門外咒術師低聲重複。
「我叫你滾。」
五條悟的聲音冷得掉渣。
這些人總是拿血緣關係說事,從裡到外散發著利用和算計的氣息,不論是親人還是家養咒術師,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樣令人噁心。
「如果你聽不見,那以後也沒有聽見的必要了——五條家不需要不聽話的狗。」
!好帥的台詞!
里奈嘴巴微張,看著光影下的哥哥眼神閃閃發光。
好狂,好放肆。
喜歡!
這小鬼,狂什麼狂!
咒術師發狠地磨牙,對五條家的安排十分不滿。
六眼再強,只要從小把兩個人分開關起來,吃穿住行全都由家族把持,不聽話就狠狠教訓幾頓——
恩威並施之下,哪裡還能輪到這小鬼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可惜了,兩個人都到了知事的年齡,想要從小洗腦也實在是太晚了點。
深深的遺憾淹沒咒術師陰沉不定的臉色,他低聲威脅道:
「您還是悠著點吧,畢竟里奈小姐的身體不好。就算您不想見他們,里奈小姐也已經有好久沒見過夫人了吧?」
咒術師的話像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他。
沒錯,就算他知道這些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都是利用他和妹妹能力的人——
那又有什麼用呢?
她的年紀還小,就算平常沒表現出對爸爸媽媽的憧憬和希望,可誰又能斷言她真的不想和他們見面呢?
五條悟咬緊牙關,腦子裡亂糟糟的。
可是要讓他們見面,可以預見的就是,以愛之名的利用和背叛。
這些人。
這些只會無視妹妹身體狀況的人。
這些拿所謂親情逼迫他們的人。
這些從出生就打算除掉他和妹妹其中一個的人。
全、部、都、該、死!
「嘶——好痛。」
被捏住的手腕猝不及防傳來一股巨力,櫻井裡奈皺眉,忍不住痛呼出聲。
五條悟觸電一樣鬆手。
感受手腕火辣辣的感覺驟然消減,櫻井裡奈放鬆皺緊的眉頭,關心剛剛好像情緒有點失控的哥哥:
「哥哥,怎麼了?」
被溫和的問詢聲驚醒,五條悟猛然瞪大眼睛,目光觸及她的手腕。
殷紅指痕迅速爬上雪白的肌膚,盤踞在上面,看起來格外駭人。
「哥哥?不想去參加宴會嗎?沒關係,這麼無聊的宴會,我本來也不想去。」
為了NPC哥哥的好感,櫻井裡奈不在乎地摸摸手腕,準備忍痛割愛放棄參加宴會的支線任務。
「我們去後院盪鞦韆吧。」
可,可惡,有點肉痛。
雖是這麼說,可放棄任務的玩家本能在隱隱作痛。
「哈,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大惡霸一樣。」
沉默一會,五條悟輕笑一聲,摸摸她的頭,動作又輕又柔。
「你要是喜歡的話,就參加嘛,老憋在房間里,你都快發毛了!」
「什麼發毛嘛!你還好意思說我,明明比起我,哥哥才是成天悶在屋子裡面不出門的那個人吧。」
拍掉五條悟作亂的手,櫻井裡奈下意識吐槽。
這個哥哥NPC真的很喜歡悶在屋子裡不出門……他不出門就在研究家族藏書。
最離譜的是,每天從外面刷完任務回來,他的級別都會增長!
這哪裡是讀書。
這簡直是抱著經驗在嗷嗷亂啃!
玩家不開心,這絕對是策劃給NPC開的掛。
「……」
五條悟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妹妹的天賦太超然,導致他天天窩在家裡研究六眼和無下限,好追上妹妹進度這種話……
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別亂講,你還去不去了?」五條悟威脅眯眼。
「走走走,現在就走。」
根本不在乎他威懾力,櫻井裡奈眼睛「噌」地亮起,拽起五條悟的胳膊,撒腿就往外跑。
支線任務支線任務我來啦!
「里奈小姐……家主讓我給您帶句話,前庭里……」
守在門口的咒術師話還沒說完,一股咒力乾脆利落擊退了他!
什麼東西敢阻攔朕刷任務!
毫不在乎地打退站在門口的咒術師,櫻井裡奈帶著五條悟在莊嚴的廊檐下快樂奔跑。
玩家的快樂情緒很純粹。
他踉蹌跟著她奔跑,陽光灑在兩人腳下,五條悟的心情突然轉好。
藍金雙眸倒影櫻井裡奈飄蕩的白髮,褶皺的精美和服,噠噠踩在地上的木屐。
陽光給這一切都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算了。
他垂下雙眸。
如果里奈真的喜歡,大不了到時候留他們一條性命罷了。
他們什麼時候用自己的能力,又什麼時候不用……
決定權,從始至終都應該屬於他和妹妹。
*
*
喧鬧。
嘈雜聲音在寬闊空間中肆意生長,他們穿著上個世紀的和服跪坐兩邊,像兩排整整齊齊的鞭炮。
男人們舉著酒杯高談闊論,唾沫橫飛。
梳著高高髮髻,自詡優雅的夫人們跪
坐下位,用袖擺捂住嘴,溫順地小聲交談著,像一群圍在一起取暖的兔子。
狂放的笑聲和濃艷的香水味交織。
女人們,男人們,孩子們,老人們……
螞蟻聚集的「大人物們」。
暗淡的僕人,明亮刺眼的光線,烏黑反光的鬢角,紅得滴血的嘴唇,輝煌的地毯……
扭曲又明艷的厚重油彩畫。
恍若一杯清水裡攪渾一整盤顏料,空氣渾濁,吵鬧里混雜煩悶。
禪院甚爾躲在這幅油畫的角落裡,充當一道不起眼的灰。
「哈,這還真是奢侈啊!」
屏氣凝神,悄悄潛入五條家的禪院甚爾咧嘴一笑。
要不是那地方的人多麼重視這次所謂的五條家的天才們舉辦的宴會,還三番五次警告所有人不許搞砸家主大人的排場,他也不會萌發興趣,前來瞧一瞧所謂的「六眼天才」了。
不知道天才的六眼,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了六年,會變成怎樣令人噁心的樣子呢?
他摸摸下巴,掃視過會場,有點惡意地揣測。
因為沒有咒力,被認為最低賤的人,前十幾年的生活都是野蠻又壓抑的。
非禪院者非術士,非術士者非人。
沒有咒力的人在禪院家,甚至比低級咒具還不值錢。
不,比蠅蟲還低賤。
如果說術士是人的話,沒有咒力的普通人頂多算是低賤的家僕,或者是下一代術士的製造者。
禪院家大發慈悲讓他們活下來,已經是這些沒有咒力的人要趴在地上感激涕零的恩賜了。
天予咒縛,最強□□禪院甚爾降生后,儘管憑藉□□實力能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咒術師打到滿地找牙,能僅憑一把破爛咒具從咒靈堆里殺個來回……
可沒有咒力就是沒有咒力,他們才不會看見他的實力,就算被他狠狠打敗,那些趴在地上的同齡咒術師只會滿臉不屑地對他吐口水——然後迎接他的,將會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欺凌。
不屑地踢了踢腳下的地毯,禪院甚爾等得不耐煩。
不過也正是因為天予咒縛,沒有咒力的他才能輕鬆通過五條家結界,混進宴會裡。
懶散靠在柱子上,超強的肉i體讓他輕鬆聽清議論聲。
「啊,上一次見到六眼好像還是去年吧,今年他們兩個就六歲了,不知道會不會覺醒無下限。」
「應該會的吧,五條家祖傳術式可不是浪得虛名!」
「哈哈哈哈,你裝什麼,我可是知道最近五條家可是憑藉這兩個六眼狠狠賺了幾年呢!就這,你也希望他們兩個覺醒嗎?」
「嘖,說什麼,人家再不濟,也是六眼,那個六眼,哪裡輪得上我們說話~」
嗡嗡嗡嗡,寬敞的大廳彷彿被一群蜜蜂佔領。
禪院甚爾無所謂抱胸,懶散打個哈欠。
所謂的天才,不還是被像工具一樣利用,在宴會上展覽珍貴商品一樣展示嗎?
就算擁有咒力,擁有堪稱頂級的天賦,五條家甚至憑藉這兩個人有超越另外兩家的趨勢……可那又怎樣?
工具就是工具,鑲金嵌銀輝煌燦爛的外表也不能掩飾本質。
……
「快看快看,那是六眼吧?」
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率先叫出聲。
周圍的人立馬住口,伸長脖子往木質雕花的門口望。
禪院甚爾稍稍提起點興趣,掀起眼皮隨大流往門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