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出好戲」

賀欽他們把兵工廠的布防圖向黨組織發出后，一直等待著上級下達任務。沒有組織上的命令，他們不能貿然行動。他們知道要想瓦解和搗毀敵人的兵工廠，必須從內部下手。可是，戒備森嚴的敵人軍事要害哪裡是常人能夠打進去的？

這一日，單婷婷突然接到了組織上的命令，要在九月中旬之前端掉敵人的兵工廠，破壞他們的武器供給。

時間緊迫，他們利用各自的關係網開始接近兵工廠。首先，單婷婷繼續深入閔萍芳這條線，企圖從閔萍芳這邊打通進入兵工廠的缺口。可是，自從上次聯歡活動結束后，閔萍芳被她的母親送走了，原因是她的母親非讓她和外地的一名剛認識的富商成親，閔萍芳拗不過母親，只好走了。

而這邊，老刀偶然間認識了兵工廠的一個工程師。這個工程師是東北人，叫賈治廷。1931年之前，這個賈治廷在HLJ的一個兵工廠為蘇聯人做過武器。但是，九一八事變后，東北被日本人佔領，賈治廷以及全家被日本人脅迫，連威逼帶利誘，他被日本人舉家遷至臨江城。賈治廷被日本人威脅，要為他們工作，製作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來對抗中國人。

好多年過去了，日本人漸漸地對賈治廷放鬆了戒備，並開始在工作和生活上委以權利和自由。

這些都是單婷婷和老刀上次行動期間，賀欽從臨江城情報處那裡偷偷搞到的情報。老刀和單婷婷商議，準備從賈治廷那裡作為突破口。廠長潘一文那條線也絕對不要放棄，這樣兩條線下手，一是如果事態發展不如自己所願，還可以給自己找另外一個備用線索。另外，雙管齊下，也可以迷惑和麻痹敵人。更重要的是，兩條線還可以互為補充。

於是，老刀和單婷婷分頭行動，老刀先是請賈治廷出來吃了頓飯，跟他說打聽到老賈是東北人，自己也是東北人，於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酒過三巡，賈治廷話逐漸多了起來，他從工作一直講到自己的親身經歷。其間，還摻雜了一些對日本人的不滿，以及自己鬱郁難解的心事。老刀聽在耳中，腦海間卻一直在不停地思考著，他必須對賈治廷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才能夠決定下一步計劃的實施。

這次對話，老刀沒有著急發表自己的想法，他只是認真的傾聽著。在賈治廷說到動情處，適時地做出一些理解的姿態，這些都讓賈治廷對老刀有了很好的印象。

吃完飯，老刀親自開車把賈治廷送回家。又過了幾天，老刀在賈治廷親戚的陪同下，拎著禮物敲開賈治廷家門親自探望。他得知賈治廷三歲的小女兒肺炎剛剛痊癒，便買了一籃子雪梨，又去藥房買來打成粉的川貝，還特意拐進一家百貨店，給小丫頭買了一個穿粉色裙子的洋娃娃。

賈治廷沒在家，接待他的是賈治廷的太太。賈太太把老刀他們請進屋，賈治廷的小女兒花花忽閃著一雙大眼睛，躲在門後面朝老刀他們坐的方向打量著，美麗的小臉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花花，快過來叫叔叔。」賢惠文雅的賈太太招呼著女兒。

「花花，看叔叔給你帶禮物了。」花花見到老刀手中抱著的漂亮的洋娃娃，這才扭捏地從門後走出來，走到老刀面前，害羞地叫了聲叔叔，便抱起洋娃娃躲進了房間。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賈治廷早已對老刀放鬆了戒備，他已經把老刀當成了自己的哥們。老刀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便與單婷婷研究決定立即採取行動，

他一邊準備向賈治廷攤牌，一邊要單婷婷做賈太太的工作，取得賈太太的信任。單婷婷利用這段時間裡盡最大的努力和賈太太熟識了起來。賈太太經常帶花花在街上遛彎，花花也特別喜愛這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漂亮姐姐。

這一天，賈太太又是照例帶著花花來遛彎，走到了一個衚衕里，單婷婷馬上鄭重其事的把賈太太請到了衚衕里的一家四合院，這是臨江城地下黨的另一個秘密據點。接著，單婷婷給賈太太斟了一杯茶，又給花花洗了一個又香又大的梨子，花花坐在外屋的小凳子上玩著遊戲。

單婷婷神色凝重地對賈太太說道：

「賈姐姐，您和丈夫幾經輾轉，背井離鄉，被日本人禁錮在臨江城，他們的目的就是讓您的丈夫製造出更有殺傷力的武器，來屠殺我們自己的同胞。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中國人死在您丈夫親手製造的槍彈面前，您說，您的良心能夠得到安寧嗎？現在全中國所有的中國人都站起來保衛自己的家園，與日本鬼子血戰到底，您就不想為自己的國家做點什麼嗎？」

「我，我一個弱女子能做些什麼呢？」賈太太弱弱地回答。

「您不用做什麼，您只要聽從我們的安排就好了。您放心！我們會安排好，絕對不會讓你們有任何閃失的。」單婷婷輕輕地拍著她肩膀，等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說話：「你放心！我們會保護好花花的。」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賈太太抬起頭，望著單婷婷，滿臉疑惑地問。

「我們是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的共產黨！」單婷婷一字一句地說。

「共產黨？你們這是要？」

「我們需要賈先生配合我們完成一個任務，去阻止他繼續殺害自己的同胞。」

「那我們怎麼辦？你怎麼安置我們？」賈太太不放心地問。

「這個我們組織上另有安排，我們會把你們平安送回延安的。離開這裡，去祖國需要你們的地方。」

「好吧，但願老賈能夠平安無事，完成你們的計劃。」賈太太和花花被單婷婷藏匿到了一處安全的地點，保護了起來。

老刀這邊確認了賈太太已安全到達延安之後，便又一次聯絡了賈治廷，他向賈治廷說明了接近他的真實目的，並把自己的行動計劃也全盤說給了賈治廷。還說已經把賈太太和花花安全轉移，讓他放心。

此刻的賈治廷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他驚呆了，他沒想到這個人對自己如此信任，而且行事如此利落。賈治廷雖然為日本人幹了這麼多年，但他畢竟是中國人，眼看著自己親手設計和製造的武器用來殘殺自己的同胞，他的心裡早就有種說不出的痛。他何嘗不想做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可是戰爭已經進行了這麼久，單憑他一己之力，只能白白地成為一個犧牲品罷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的方式與日本人抵抗。

而眼前這個人，卻給他帶來一線希望，讓他不再逃避，也可以堂堂正正地站起來，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此時此刻，從他的內心深處竟然湧現出一種自豪感來。

聽完老刀的敘述，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停地點頭。他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麼了，這麼多年的妥協，這麼多年的隱忍，他不就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時機嗎？一個能夠脫離日本人控制的時機。於是，賈治廷答應了老刀，並詢問了老刀的真實姓名。

「我叫趙德遠。」老刀鄭重其事地回答到。並且，老刀答應他，完成此次任務后，同志們會將賈治廷也送往延安和家人團聚的。賈治廷聽到這句承諾后，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老刀，於是他只能向老刀深深的鞠了一躬，並說到，

「多謝你了，老趙。」

回到兵工廠，賈治廷按照老刀的建議向廠里起草了為了擴大生產，完成所下達的指標，必須招學徒的計劃，同時又向廠里推薦了兩個人選。

這個計劃落到了廠長潘一文的手裡，化了妝的單婷婷又私下找到廠長潘一文，自我介紹是閔萍芳的好朋友，並求潘一文幫忙，看看有沒有可能把自己的表弟安排到兵工廠。只因自己在上次聯歡活動中，看好了兵工廠的工資待遇和生產環境，現在兵荒馬亂的，哪也不是安生之地，能夠在兵工廠這種穩定的地方工作，是人人都嚮往的。

單婷婷提出的要求，在潘一文看來就是芝麻大的小事，看在外甥女閔萍芳的面子，潘一文一口答應了，並讓單婷婷回去等消息。其實，單婷婷根本沒有表弟，所謂的表弟，只不過是來秘密執行任務的我地下黨同志。

賈治廷提出的計劃在日本人那裡被通過了，人員也基本確定了，剩下的就是由負責人對這幾個人做出調查。調查基本就是走走形式，除了單婷婷的「表弟」，另外還有老刀安插進來的三個自己的同志。

這段時間，賀欽雖然一直沒有參與明面上的行動，但是他一直在幕後指揮著老刀和婷婷，細緻的分析他們每一步行動計劃，為的就是確保一擊成功，萬無一失！

經過老刀和單婷婷的縝密安排和老賀反覆研究，三人決定時機成熟了，可以開始行動。成敗在此一舉。凌晨時分，當萬家燈火漸漸熄滅，人們已經進入夢鄉之際，只聽見從臨江城西郊傳來一聲巨響，一道道火光劃破夜空，日本人的兵工廠被炸上了天！這一聲巨響，粉碎了敵人在前線繼續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來對抗我黨戰士的陰謀。

爆炸聲震耳欲聾，從凌晨一直持續到了天明。日本人兵工廠被炸的消息傳遍了臨江城的大街小巷，老百姓雖不知真相是什麼，但他們仍然在心底暗暗的叫好。

日本特高課上層領導大發雷霆，發誓要將這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但是，花費了大半個月，日本特務機關眼見沒有成效，一怒之下將特高課負責此案調查的日本人帶回日本接受審判。沒辦法，在兵工廠舉行聯歡會是經過日軍臨江城負責人同意的，如果上層追查下來發現爆炸與聯歡會有關，負責人心裡明白，自己必將吃不了兜著走。

另一方面，賀欽也早已料到，一旦日本人的兵工廠被炸毀，特高課一定會嚴查此案，而為什麼調查了這麼久卻沒有結果呢？除了日軍臨江城負責人的僥倖心理，老賀還留有一招！原來，老賀在給單婷婷和老刀布置任務的時候提醒他們一定要把這次爆炸偽造成意外，而利用「花火大會」舉行聯歡是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了，他們把「花火大會」聯歡作為表象，而實則掩蓋了地下黨暗地裡實施爆炸的真相。

這天，臨江城的賀欽、單婷婷和老刀三人又一次集聚書店，他們這次收到了黨組織的回信：此次大捷，功不可沒，願再接再厲，勇創佳績。三人看完電文後，舒緩了一聲，這次計劃成功了！而他們望向窗邊，此時的天邊曙光微現，黎明也漸漸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