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廣結交緣入緝盜司 償因果相逢雲月樓
「公子開玩笑了。這種惡人,殺了也就殺了,殺了也是為朝廷殺的,沒什麼好隱瞞的。」秦香笑道。
「我真的殺了人?哦,我想起來了,我好像真殺人了。」陳孟又像是提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鄭啟秦香兩人相視,都看見彼此眼神中寫著詫異。昨天看陳孟殺完人,臉色平靜,毫不慌張,還以為陳孟是常年在江湖上浪跡的。但現在陳孟似乎對這件事情反應很大。
「陳兄不會是第一次刀下見血吧?」鄭啟試探著問道。
陳孟不說話。
秦香打量著陳孟,然後看著鄭啟和劉靈兒:「要不咱幾個先進去?」
「你們先進去,我在外面溜達溜達。」陳孟搖搖頭,「我沒事。我殺人了。我想起來了。」
「那我們先進去了,公子散散心吧。」秦香微微頷首,帶著鄭啟和劉靈兒走進縣衙。
陳孟坐在縣衙前面的台階上,把刀抱在懷裡。他不斷在思考一個問題,他殺人了。
殺人了。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總是讓人不寒而慄。那人該殺嗎?該殺。但人總是會對失去生命這個事情產生天生的恐懼。
一個人就這麼被他在世界上抹殺了。這個人是不是有妻兒,有父母,陳孟不得而知。陳孟只知道的是,這個人,從此不管去到哪裡,再也見不到了。
這其實是個很恐怖的事情,面對這種無從解決的命題,當事人都會產生無力感。再也見不到了,這世間的規則不允許陳孟再見到被他殺掉的那人,親口跟他說聲對不起。
這人跟陳孟可以說無冤無仇,在這一刀發生之前,甚至連句話都沒說過。陳孟很想跟他道個歉,但自己哪天晚上如果不去救人,緝盜司的四名弟子都會死在自己身邊。
但緝盜司這四個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僅僅是因為德正道館和緝盜司都是替朝廷辦事的?這麼想卻正好如同秦香所說,這人是為朝廷殺的。可是朝廷就一定是對的嗎?
朝廷現在讓蠻族大舉入侵,讓邊關民不聊生,讓自己背井離鄉隨道館南遷。陳孟好長時間沒有回過家了。他來汴安城這邊之前甚至都沒回家看一下父母。
朝廷就一定是對的嗎?如果朝廷是對的,那自己現在千里奔波,殺人見血,就都是對的。但那豈不是說,邊關百姓水深火熱流離失所,也都是對的?
陳孟覺得自己想的太遠了。他決定重新思考昨天晚上。他閉上眼,仔細回想,昨天晚上幾個人在他門前走過,摸進緝盜司的卧室,動手殺人。
等下......殺人?
這幾個黑衣人也要殺人。
陳孟想到這裡突然有些釋然,這幾個黑衣人要殺人,自己殺了他們,防止他們殺人。以殺止殺,嗯,很有道理。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殺人?
陳孟突然發現自己最關鍵的地方沒有搞懂。他們為什麼要殺人?
他猛地從台階上站起來,轉身邁進縣衙大門。
進去是一對官兵在大堂外面列成兩排,本來看陳孟突然闖進來想要攔一下,一看陳孟穿著緝盜司的衣服,誰也沒敢攔。
陳孟徑直走到大堂上。進去看見正對著的是海上日出圖,上面掛著黑漆鎏金的牌匾「明鏡高懸」,縣太爺坐在案上,秦香四人各一張几案坐在下面,最後左邊下首還空了一席。
陳孟心知那位置是給自己留的。他也沒管,走到大堂正中間。
秦香先開口了:「王縣衙,
這位就是昨日救我們的公子。」
那王縣衙剛想開口說句話,陳孟先聲奪人:「秦姐姐,我有一事不明。」
「公子說來便是。」
「昨日那四人,為何要殺你們?」
秦香笑了:「我們原本也不知道,現在查明白了,昨日那四人,分別是木屐上人王安道,玄飛劍王冉飛,清風道士龔平和小頭陀肖志遠。」
「所以呢?」
「龔平的乾哥哥,斜陽真人龔查,和王冉飛的親弟弟王冉遠,前幾日剛被我們幾個提到安寧縣菜市口問斬。」
「原來如此。」陳孟突然感覺自己的理論有了充足的理論支持,以殺止殺,目的還是為了止殺,自己殺人也是慌亂中迫不得已而為之。
「謝謝姐姐,我沒事了。」陳孟轉身沖著王縣衙一揖,「布衣陳孟,見過王縣衙。」
「快快賜座。」那王縣衙也是脾氣真好,自己終於能說句話了,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先讓陳孟坐下。
陳孟也不客氣,就坐在了剛才空著的那個位置上,「諸位接著聊吧。」
幾個人都看著陳孟,不說話。
陳孟被這幾個人盯得有點發毛:「幾位......你們要是有不方便陳某聽見的,陳某這就告辭。」
「不是。」秦香笑了,「公子真是豪爽人,快言快語,也不含糊。」
「我......」陳孟現在感覺剛才闖進門劈頭蓋臉一頓問可能得罪了秦香,趕忙又站起來:「秦姐姐莫要見怪,我剛才就是一時衝動,就非要搞明白。衝撞了秦姐姐,還請姐姐責罰。」
「不是。」秦香笑的更燦爛了,鄭啟、宋慶和劉靈兒也笑了,「我哪裡敢責罰公子啊。再說,公子江湖中人,豪爽本就是天性,這有何妨。」
陳孟徹底不知道該咋辦了。
「陳兄,」鄭啟開口了,「陳兄,我們只是想告訴你,江湖上,殺人往往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那豈不是濫殺?」
「你不是嗜殺之人,江湖上有的是嗜殺之人。」鄭啟搖搖頭,「你知道龔查和王冉遠為什麼被當街問斬嗎?」
「不知道。」
「犯人龔平,因言語衝突,屠滅平葉縣大西山村六十三口,手段殘忍,男女老少無一倖免。犯人王冉遠,於汴安風雲樓酒後鬥毆,殺四十二人,逃逸又殺官兵十八人。」王縣衙翻開案上的卷宗,緩緩讀到。
陳孟愣住了。六十三人,四十二人,十八人。他才殺了一個人。
「所以有時候行走江湖,殺人真的不需要理由。我們的武功練的招招都是殺招,這是為什麼,你可知道?」宋慶又問。
「不知......」
「因為你不殺人,有人要殺你。」秦香答到。「陳兄初入江湖,慢慢見得多了,就懂了。」
陳孟點頭。大概殺人真的有些時候只是迫不得已吧。
接下來秦宋鄭劉四人和王縣衙又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案情卷宗逃犯之類的,陳孟也沒心思聽,慢慢天色晚了,王縣衙就要膳房備飯,宋慶推辭了,陳孟跟著四人就走出了縣衙。
「陳兄。」剛出門,宋慶突然轉過身看著陳孟,語氣出奇的嚴肅。
「宋兄有何事?」陳孟不知道他這鬧哪一出。
「陳兄,緝盜司汴安分司副領事宋慶,在此請求陳兄,做我司長老。」
「啊?」陳孟萬萬沒想到他又提這事。但如今卻也不好推辭,「行,感謝宋兄提攜,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鄭啟笑了,從懷裡拿出來一個黃色的錦緞袋子,「陳兄,這事你斬殺龔平的懸賞錢,一共三十兩。」
陳孟驚訝地接過,掂了掂,挺沉。他突然發現這裡面有蹊蹺,問道:「我要是不答應,這銀子你們準備怎麼處置?」
「那就是今天晚上的酒錢。」秦香笑了。
陳孟越發感覺到事情不簡單:「我要是答應了呢?」
「那也是今天晚上的酒錢。」鄭啟哈哈大笑。
陳孟無奈,也笑了,拍了下鄭啟的肩膀,「走,領路喝酒去。我請客。」
幾個人在安寧縣裡散步,日落時分,人也不多,家家戶戶點起了燈,走在路上卻也安靜祥和。到了一家酒樓門口,門口拉客的小廝笑嘻嘻的迎出來:「幾位爺,來了?」
「來了。」宋慶招呼一句。
「二樓琴雅亭!五位!」小廝領著幾人進門,沖裡面吆喝一嗓子。
陳孟走進酒樓,感覺跟外面兩個世界。酒樓里裝飾的富麗堂皇,上下兩層,雲紗的廊簾,荷葉樣式的立地燈,錦繡的地毯,紅木的欄杆,奢靡之氣撲面而來,讓陳孟有些不適應。
他看著身後和小廝嬉笑怒罵的宋慶,問鄭啟:「熟客?」
「自然熟客。」
「這酒樓叫啥?」
「雲月樓。」
「雲月樓。」陳孟咂摸著名字,看著來來往往打扮的花花綠綠的女子,「這不是啥正經地方啊。」
「你不會這種地方都沒來過吧?」鄭啟眯著眼打量陳孟,嘴角快咧到耳朵下面去了。
「還真沒。」陳孟認真的搖搖頭,「第一次。」
過一會他嚴肅地說:「鄭兄,三十兩銀子恐怕不夠啊。」
陳孟身上是真沒多少銀子了。當初從家裡出來去德正道館身上就帶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來到德正之後破開了一張,路上吃穿用度畫了大概十幾兩,行李里有八十兩,自己從跳下去的時候身上就揣著五兩。加上這三十兩,這三十五兩是現在陳孟全部身家。
三十五兩銀子,足夠陳孟從永州到汴安走四五個來回,但在此等風月之地,那根本就是毫釐之數。在此地流連的諸位公子,哪個不是一擲千金買美人笑的?
「還真能讓你請客?」鄭啟搖搖頭,「你放心好了,這雲月樓明面上是煙花柳巷,暗下其實是我緝盜司的生意,我等弟子在此吃穿用度,都是分文不取的。讓你請客只不過是逗你玩呢。」
「這是緝盜司的生意?緝盜司還干這種生意?」
「情報,情報你懂嗎?」鄭啟如同看傻子一樣看著陳孟。
「哦,知道了。怪不得。」陳孟點點頭。最是江湖風月多,有此一出生意,緝盜司要查哪個俠客的行蹤,可以說是輕輕鬆鬆。
「你放心就好了,我們哥幾個吃素,今天不開葷。」
陳孟眨著眼看鄭啟。
「秦師姐和劉師妹都在,我倆敢開葷?找死啊?」鄭啟小聲嘀咕。
陳孟盯著鄭啟。走在前面的秦香回頭瞪了鄭啟一眼。
幾人上了二樓,來到掛著「琴雅亭」牌子的包房門口。這三個字俗的讓陳孟一陣反胃。
幾個人坐下,秦香叫了一桌子菜,五壺蘭花酒。
鄭啟和宋慶眼巴巴的看著秦香。
「你倆幹嘛?」秦香沒好氣的問道。
「師姐,叫堯姑娘來彈首曲子唄。」鄭啟小心翼翼的問。
「你休想。」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劉靈兒突然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鄭啟的提議。
「師妹,如花似玉的小師妹!」宋慶開始拍馬屁。
「你把我誇上天也沒用。不!可!能!」劉靈兒搖著腦袋。
「別嘛,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堯姑娘的大名我已經如雷貫耳了。」
「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爹?」劉靈兒嘴角一撇,「我爹要知道你們出來喝花酒,非得罰你倆一個月面壁不可。」
「誰說我們喝花酒了?」宋慶正色,「人家堯姑娘有名的賣藝不賣身的,這怎麼能算喝花酒。」
「反正就是,不行!不行!不行!」劉靈兒脾氣上來了,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好吧好吧好吧,不行。」看得出來宋慶和鄭啟還是聽劉靈兒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孟讓鄭啟猛灌了幾杯,臉色發紅。鄭啟酒量好,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反應,倒是宋慶,已經趴在桌子上開始胡言亂語。
「鄭師弟!陪我出恭去!」他拍了下鄭啟肩膀。
鄭啟有些無奈的看著攤成爛泥的宋慶,搖了搖頭。
「陪我去一趟,快點。」
鄭啟轉過頭看著陳孟:「陳兄,我一個人架不動他。」
「我陪你。」
兩個人放下酒杯,把爛醉如泥的宋慶從桌子上架了起來。三人蹣跚而行,走出屋門,大門一閉,宋慶登時就站直了,兩條胳膊也從陳鄭二人肩膀上抽了回來,整整衣服,如同沒事人一般。
陳孟有些驚訝:「宋兄,你這是?」
「尿遁。」宋慶甩下兩個字,和鄭啟談笑著下樓了,留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陳孟傻乎乎的跟了上去。
「陳師弟啊,你知道這堯姑娘嗎?」
「我又沒來過,我怎麼會知道。」
「堯姑娘也是陽州來的,你這都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
「堯姑娘是你們陽州最有名的戲子,彈得一手好琵琶。我們但凡來過雲月樓的弟子,回去都說這堯姑娘怎麼好看怎麼好看。」
「你倆溜出來去找堯姑娘?」
「對啊。」
「這上哪去找嘛。」
宋慶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自己的地盤,去哪找還不是我說了算?」
說完,宋慶帶著鄭啟瀟洒而去,留下獨自迷茫的陳孟。早就安排好了?套中套啊。
等陳孟被人領著找到宋鄭二人的時候,二人已然另開了一間雅間。陳孟還沒到,就聽得琵琶聲悅耳。待走入那房間中,就看見一女子素色裝扮,略施粉黛,坐在一旁一把黃花梨的胡椅上彈琵琶。
陳孟細瞧那女子,感覺有幾分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也就隨著入了席,隨宋鄭二人一起側耳聽琴。
就聽得那琴聲之妙,如同錦緞滑落,舒暢通達,又如翡翠明珠,奇巧精妙。快時似長風過樹,葉落不止;慢下來又如同馬踩春泥,悠閑愜意。一曲終了,宋慶鄭啟二人連聲叫好,端起酒杯就要給堯姑娘敬酒。
陳孟獨自端著酒杯,抿一口,皺眉。餘音繞梁,陳孟在這曲子里聽出來曲徑通幽四個字。這感覺就像那天晚上在元若寺遇見玄石的時候都感覺。月光悠然,樹影悠然,人亦悠然。當疾時則疾,當緩時則緩,不緊不慢。
「這位,」宋慶拍了拍陳孟肩膀,「這位是你陽州的同鄉,德正道館的陳孟。來,陳兄,敬堯姑娘一杯。」
陽州!
玄石說過,自己有個妹妹,名叫嚴堯,本在陽州做戲子。玄石臨死之時把嚴堯託付給陳孟,陳孟自然不敢忘記。
陳孟終於知道自己為啥看堯姑娘眼熟了。他在堯姑娘身上看出來了玄石的身影。
他趕忙舉杯,把酒倒滿,恭恭敬敬的低頭:「請嚴姑娘賞光,飲了我這一杯。」
嚴堯臉色變了。手中盛滿酒的杯子一抖,杯中酒灑了出來。
陳孟心下一緊,自己說錯了,應該叫堯姑娘的。好在鄭啟宋慶這倆人都沒聽出來陳孟叫錯了,也沒看出來嚴堯有什麼不對,一個勁只管勸酒。
嚴堯顫巍巍的把酒端好,一口引盡,冰冷冷地說:「靜兒,送客。」
鄭啟宋慶人傻了,沒聊多久就送客。趕忙陪著笑臉,「姑娘別這麼著急嘛,再來一首唄。」
一邊站著的丫鬟卻也不含糊,伸手攔住湊上去的鄭宋兩人,就要往門外趕。
「姑娘可也太絕情了些。我們不遠萬里來一睹姑娘芳容,總不能就聽這麼一首曲子就讓我們走吧?」
沒人搭理他倆。
陳孟獨自往外走,沒有人趕他。他走的也很是淡定,他算定嚴堯必要單獨找他。
「這位陳公子留步。我與他有事相商。」果然,嚴堯開口了。
「姑娘你也太偏心了吧?憑什麼老陳留得,我們留不得?」
依然沒有人搭理他倆。倆人直接被丫鬟推了出去,關上大門,留陳孟一人在房間里。
「靜兒,你也退下吧。」
「是。」一旁的丫鬟也離去了。
「陳公子,適才喚我什麼?」
「嚴姑娘。」陳孟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嚴堯。
「我不是嚴姑娘,公子怕是認錯了。」嚴堯搖搖頭。
「玄石仙子是我朋友。」陳孟很堅信自己的判斷。
「姐姐?」嚴堯詫異,「姐姐為何向你提起我?」
「玄石仙子沉江而逝。」陳孟依然語氣平靜。
「什麼?姐姐不是還俗嫁進陽州劉家了嗎?」玄石突然玉指一抬,指著陳孟,「你騙我!你是陽州劉家的人!」
「玄石仙子不堪在劉家受辱,沉江而死。」陳孟閉上眼,搖頭。沒救下玄石註定是他一生的遺憾。
「不可能!」嚴堯還是拿手指著陳孟,「你憑什麼說我姐姐死了!」
「玄石仙子死在我眼前。」現在說這個就如同揭開剛剛結痂的傷口,「我陳孟誓要殺盡劉家紈絝,為玄石仙子償此恩怨。」
「不可能!」這已經是帶哭腔的了,「姐姐沒有死!姐姐怎麼會死!」
「在下德政道館武部刀亭首席弟子,新晉緝盜司汴安分司客卿長老,永州陳家陳孟,受玄石仙子臨終所託,定要護嚴姑娘周全。」
果然,誰都有給自己安頭銜的癖好。尤其是在面對這樣一個膚如凝脂,眉目如畫,卻又兩眼發紅,髮絲凌亂,宛如梨花春帶雨的姑娘之時。
「我......我憑什麼......憑什麼相信你......」嚴堯一邊擦去淚水一邊哭泣。
「我不求姑娘信我,但玄石仙子所託,我自然要盡心儘力。危難時,去汴安緝盜司或者德正道館報我的名號。」
嚴堯抽泣的不成樣子。
「那,陳某告辭。」陳孟不敢再多待了。嚴堯實在是太好看了。
推門出去,看見鄭啟和宋慶一臉異樣的看著陳孟。
「陳兄和堯姑娘說什麼了?說了這麼許久?」
「沒什麼。」陳孟搖搖頭,「老鄉見老鄉。」
「陳兄,看不出來,女人緣挺好啊。」
「一般般,一般般。」陳孟尷尬的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