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失的月亮

「別急，慢慢吃。」一個流浪漢模樣的中年人將額頭抵在面前的蜥蜴身上，也不在意蜥蜴將血濺到自己身上。

蜥蜴慢條斯理的撕扯著面前的巨熊，好像是因為吃的太過專註，所以沒有搭理他。但這並不妨礙這位流浪漢在那裡自言自語：

「你說，我這次會成功的吧。「

「那些卑劣的偽信徒，遲早會為自己的不忠付出代價。「

「還好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流浪漢對著蜥蜴的皮膚輕輕吻了下去，他能感受到一種酸澀的味道充滿了口腔。

「可是，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教會，教會不可能挺得過這一劫的。」流浪漢突然歇斯底里起來。

一旁的蜥蜴安靜地用舌頭上的倒刺將骨架上的肉絲剃掉，眯著眼睛細細的品味著。

或許是因為一旁的流浪漢過於吵鬧，打擾到了自己用餐的興緻。蜥蜴突然用自己的舌頭將他卷了起來，一口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

月光飄飄然地灑進屋內，恬淡，舒適，彷彿人間的疾苦與它沒有任何的關聯，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啊！！！你不得好死，你這樣是會收到神的懲罰的。」

「惡魔，你會下地獄的。」

「爹！娘！你還我爹娘。」

混亂，痛苦，面前的一切猶如一個修羅場一般。

林光的耳邊儘是哀嚎，他看到一張張猙獰的臉沖著自己咒罵，一個個孩童抱著自己的爹娘痛哭，而自己滿臉的血污卻毫不在乎。

他看到自己輕輕的將面前跪立的屍體推倒在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輕笑道：「神？以後你們也會這樣稱呼我的。噢不，對不起，你們沒有以後了。」

他還看到了自己被綁在絞刑架上，三大神教的神殿長老和大祭司在高台上坐著，看不清他們的臉。

他看到無數的民眾擠滿了大街小巷，只為看他被處以極刑。沒有喧嘩，沒有吵鬧，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高聲咒罵，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自己這裡，卻無一人宣洩自己的怨恨，不知是不想破壞此刻的肅穆還是見到自己習慣性的感到了畏懼。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突然抬頭看向第一排的一位「觀眾」，他真切地看到那個小可憐向後退了兩步，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顯露出褲襠上的一大片水漬。

「行刑」一個威嚴的身音響起。

一道道金光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痛，撕裂的痛，林光感到自己的靈魂好像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

他明白這是夢，但他卻無法醒來。

月光依舊清冷且溫和，依舊不忘親吻每一個進入夢鄉的人。

月光下，帳篷內的少年死死地抓著身下的床褥，發出了慘烈的嘶嚎。

月色不斷地蕩漾著，輕吻著每一個人，在今天，所有人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沒有人會聽到一個少年深夜的嘶吼。

月光像是也感到了乏力，慢慢黯淡了下去，林光的胸口不停的起伏著，眼角的淚隨著汗水滾落，伴隨著輕聲的呻吟，雙臂無力地癱擺著，好像還沒有從夢魘中掙脫。

……

流浪漢靠在蜥蜴身上，感受著蜥蜴身上的冰涼。把玩兒著手裡的玉佩，玉佩很溫潤，是那種扁平的形狀。

流浪漢將玉佩對著月亮，-欣賞著裡邊遊動的蝌蚪文：「真美啊，真希望這東西能陪我一輩子。

」

「媽的，讓那種東西呆在這裡邊，還真是便宜它了。」

「那些該死的偽信徒，照這麼下去，教會遲早會完蛋的，走著瞧吧，現在不提早做準備，消息一旦走漏，教會就會成為所有人圍攻的目標。」

「我得趁早為神教留下火種，神子那小子倒是不錯，卻沒得到認可，呸！也是個廢物。」

忽然，流浪漢就停止了咒罵，他看到月光一點點地黯淡了下來，最終徹底消失，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流浪漢抬頭看去，哪裡還有月亮的半分痕迹？

月亮，消失了。

……

林光安靜地躺在帳篷里，面色平靜了下來，應該是脫離了夢魘。他的胸口上下微微起伏著，每一次的呼氣，都有黑霧從林光的身上飄散出來。

與此同時，林光所在的帳篷里，也有黑霧不斷的從地下飄散出來，隨著林光的鼻息進入林光的身體。

在這一呼一吸之間，帳篷里的黑霧不斷地積累著，逐漸變得濃郁了起來，到了最後已經成為了一種絕對的黑色，這是一種站在它面前也會讓你覺得相隔萬里的黑，是一種萬斤沉重的黑，它在那裡便會讓你感到壓抑、孤獨、恐懼的黑。

在這片黑暗之中，只有少年微弱的呼吸聲是活著的，其它的一切都被吞沒，所存的只有絕對的黑與靜。

少年卻在這壓抑的色彩中逐漸平靜，逐漸安靜，甚至顯得有些……

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