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茶(6000字大章)
林光穿著布袍在寒風中悠閑的散著步,打算順便去陣法部請個假,至於密諜司的假肯定是請不下來的。
「奶奶,你看那個哥哥,他冬天都不穿棉襖誒!我長大了是不是冬天也不用穿棉襖了?」
「你別和他學,你瞧瞧,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為了好看不要命嘞」
林光笑了笑,他格外喜歡小鎮上的喧鬧。
「大哥哥,你不冷嗎?我可以把棉襖給你穿。」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拽了拽林光的衣袖。
林光扭頭看了看,小女孩的臉凍的紅彤彤的,鼻子下面粘著一絲透明,大概是鼻涕。
冬日的晴空似乎都要比夏日更美好一些,因為冬日的陽光能直接照入人的心底。
「維克人的風骨是冰刀子刮出來的」這是外界對維克人的評價。
維克城的氣候尤為青睞寒冬,每年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是不下雪的。維克城的飯店基本都不叫餐館,而是酒館,這裡的人喜歡喝酒,尤其是烈酒。
林光走進一家小酒館,酒館里很空,畢竟大家都忙於生活,沒有誰會在大清早專程來酒館喝酒,這樣的行為就算是嗜酒的維克人也無法理解。
「萊克夫人,可以幫我聯繫一下車嗎?」
萊克夫人抬頭看了一眼林光「當然,小傢伙。」
雖然林光已經成年了,但萊克夫人還是喜歡這麼稱呼林光。
在瑞恩王國,男子和女子統一二十歲成年,而林光今年剛好二十歲,等祈福日過後,林光就二十一歲了。
一旁,萊克夫人用座機撥通了自己丈夫的電話「老傢伙,趕緊開車回來,我這裡有客人。」
也沒等對面回應,萊克夫人便將電話掛斷了。
「要喝點什麼嗎?那老東西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過來。」
「檸檬蘇打」
「不喝點酒暖暖身子?」
「不了,謝謝夫人」
檸檬蘇打很快就調好了,萊克夫人還按照林光的口味加了一些冰塊。
萊克夫人調製飲品的手法十分嫻熟,怎麼說呢?很耐看。尤其是在這個過程中那一晃一晃的雪白,不知道要把多少男人的魂勾了去,這也是許多男人喜歡來萊克夫人的酒館喝酒的原因。
萊克夫人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嫁給了四十八歲的奧夫先生。現在奧夫先生已經五十八歲了。
萊克夫人的身材很豐腴,皮膚很白,這並非是那種了無生氣的白,而是一種吃人的白,一種透著細密珍珠光澤的白。用這裡酒客的話說,那是一種讓男人很有食慾的白。
自打奧夫先生娶了萊克夫人,酒館的生意火爆了不少,與此同時,老奧夫也沒少聽到酒客對自己的議論。
「這該死的老奧夫,怕不是上輩子拯救了光明之神。」這是這家小酒館里的酒客最常說的話。
林光一邊喝著蘇打水,一邊看向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而萊克夫人在櫃檯的後面擦拭著杯子。
窗邊,一個小女孩手裡牽著氣球仰頭看著,凍的通紅的小臉埋藏在白色絨毛的衣領中,看向氣球的眼中泛著流動的光彩。
好像是注意到了林光的目光,她回頭看了一眼,林光友好的向她揮了揮手,窗外的,正是早上自己在街上遇到的小女孩。
小女孩旁邊,是一個身穿筆挺西服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在旁邊抽著煙。林光猜測這大概是小女孩的父親,嗯,看起來是一個很斯文的男人。
注意到小女孩的行為,
他也向窗內看了看,向林光點了點頭,林光也向他頷首示意,兩人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林光看到,穿西服的男人低頭對小女孩說了些什麼,便拉著小女孩離開了,小女孩走的時候特地向林光揮了揮手。
「怎麼,你認識這對父女?」或許是酒館里太悶,萊克夫人向林光問起了問題。
「不認識」林光又喝了一口檸檬蘇打,感受著那股冰涼順著自己口腔向下流動。
「夫人您認識他們?」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回答顯得有些冷淡了,林光又補了一句。
「那個穿西裝的男的,是咱們瑞恩王國能源部的部長,說是要往小鎮里引進什麼新能源,旁邊那孩子是他閨女。」萊克夫人說完向杯子哈了口氣,接著把杯子擦的滋滋響。
看得出來,萊克夫人很喜歡這種說話有人搭梯子的感覺。林光將杯中的蘇打水一飲而盡,的確,有傾訴的慾望並且有機會傾訴是一件好事。
林光剛將蘇打水喝完,酒館的門就打開了,老奧夫帶著一陣寒氣走了進來「哦!這鬼天氣!」
林光站起身來「早上好,奧夫先生。」
「要去政務大樓?」奧夫先生接過萊克夫人遞過去的杯子,一口將裡面的烈酒喝完。
「是的,奧夫先生」
林光回應道。
奧夫先生為教會工作了多年,雖然一直一來都只是個司機,但在林光看來,奧夫先生的工作是重要的。
奧夫先生負責把小鎮和周邊的一些村落的教會工作人員送到城裡,為住處相對較為偏遠的這些教會工作人員提供交通上的便利。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奧夫算是林光的老前輩了。
「走吧」奧夫先生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林光跟著奧夫先生走出來酒館,上了門口的黑色汽車,車是莫爾夫公司的產品,莫爾夫公司是瑞恩王國最大的汽車公司,據說,女王陛下的的專屬用車便是莫爾夫公司為女王定製的。
奧夫先生轉動鑰匙,汽車開始顫抖起來,以這種方式告訴兩人自己開始工作了。
但奧夫先生並沒有動身,而是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林光知道,奧夫先生這是有事要談。
奧夫先生先是吸了一口煙,林光知道,奧夫先生在猶豫怎麼開口「教會裡的那些明石還有嗎?」
「有的,還有不少,大概還有一萬多雷爾的存貨。」林光的回答很簡潔。
「哦,好,那咱們走吧。」奧夫先生先是把自己手裡只抽了一口的煙掐了,又將空調打開,畢竟,車裡還是挺冷的。
奧夫先生明白,這小子這是答應自己了。
教會裡用的明石那可都是上等的料子,不輪是製作成燈具還是打造成珠寶都深受那些達官顯貴的歡迎。
一路上,奧夫先生都在哼著輕快的小調。看得出來,奧夫先生很開心,但林光此刻卻感覺並不怎麼好受。
「怎麼了?」奧夫先生通過後視鏡瞟了一眼林光。
「先生,您開慢一點,我有些暈車。」
「哈哈,好的,好的。」老奧夫尷尬地笑著。
在老奧夫之前的「不懈努力」之下,兩人很快就到達了政教大樓的樓底下。
「那我先上去了,奧夫先生,還麻煩您晚上再來接我一下。」
「好的好的,我的榮幸。」
老奧夫目送著林光離開,當林光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時,老奧夫立即打開了車門,奔向了政務大樓樓下的電話亭。
「喂,是我,奧夫,還記得上次我看的那條項鏈嗎?」
「哦,是的,是的。我要把它訂下來,麻煩你們把包裝做的家精美一些,下周就是我夫人的生日了,你們懂的。」
「訂金?好的好的,我馬上給你們轉過去」
奧夫先生在樓下激動地不停揮舞著拳頭,殊不知,林光正在樓上靜靜的看著他「我猜,他在給萊克夫人訂新年禮物了。」
「你好像很羨慕?」辦公桌后的老人沏了兩杯熱茶,將其中的一杯放到對面,享受著茶水的熱氣騰到自己的鬍子上。
老爺子喜歡喝茶,更喜歡勸人喝茶。茶葉很普通,是最廉價的那一類磚茶,有不少的煤礦工人也有著把這類茶當做日常飲品的習慣。但老爺子卻總是喝的津津有味。
「當一個人的情感有一個穩定的輸出方向時,他會更容易感到幸福。」林光從窗邊走了回來,在老爺子對面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喝茶」
林光很聽話的抿了一口,茶里沒少加鹽,是老爺子喜歡的口味。
「爺爺,我想把密諜司里淘汰下來的那批明石賣到小鎮里去。」
「喝茶」老爺子並沒有接林光的話茬。
林光明白,自己這是讓拒絕了。
「雖然說那批明石現在置放在那裡沒有什麼用,但是,東西畢竟是屬於教會的,而不是屬於我們個人的,我不太好做這個主。」
老爺子又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畢竟,自己的孫子,老爺子還是願意花時間多教導幾句的。
「好的,爺爺,我明白了。我先去工作了。」
「去吧」
老爺子又給自己到了一杯茶「嘿,真香!」
林光隨手把布袍上的兜帽戴在頭上,順著漆黑的走廊向前走著。
「等等,你是哪個部門的?」林光叫住了前面這個把臉藏在帽子下的傢伙的傢伙,對方的靈魂氣息讓他感到有些奇怪,林光對於靈魂有著極強的感知能力。
「送水」對方的回答很簡潔,並沒有過多的進行解釋。
「好的,知道了。」暗中對對方做了一個標記之後,林光便轉身離開了。這種標記術法相當的簡單,並且極易被抹除。任何的外部法術都會對其產生影響,使其消失,無法繼續運轉。
說白了,只要對方使用任何的術法,這個標記就會消失,從而提醒林光。
一般來說,就算是政教大樓真的混進了什麼異常的人員,林光也不會做出任何反應,更別說是一個不太熟悉的靈魂氣息。在林光看來,這裡更像是一個工作場所,和大多數教會成員不同,林光對於教會並沒有什麼歸屬感。
其它教會人員加入教會是為了信仰,而林光是為了待遇好,更何況老爺子就是干這個的。
真正讓林光感興趣的是面前這個人的靈魂狀態。
林光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面前這個傢伙的靈魂就像是一團棉絮,有一種即將飄散的感覺
從理論上來說,這種情況常出現在一些屍骨未寒之人和利用特殊手段強行續命之人的身上。
「噔噔」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進」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回答多少有點不太合適,林光又清了清嗓子「請進」
這萬一進來的是自己的爺爺或是什麼其它部門的領導可不太好。
剛剛進來的是一個紅色頭髮,滿臉雀斑的傢伙,長相還很是稚氣。
「組長……」
林光那聲「進」剛說完,他就已經進來了,剛要彙報工作,就讓這聲「請進」整的不連貫了。
「那個…要不…你再重進一下」說實話,林光現在也很是尷尬,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情緒不是很連貫的樣子。
「好…好的,組長」
「噔噔」
這回敲門的聲音要比上次小了很多。
「進」
皮克從門外走了進來,但好像是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就那樣獃獃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地向林光眨了眨眼,林光看著他,也眨了眨眼。
「那個,你是來彙報工作的嗎?」
「哦,對了,那個,組長,乙部計劃在明天晚上對一位教內的間諜進行抓捕,希望咱們小組在明天晚上的時候進行審訊。」可以看出,皮克是在努力讓自己回到正常的節奏上。
密諜司分為甲乙丙三個部門,甲部負責外派間諜以及間諜管理,乙部負責教會內部的清理篩查,其清查對象既包括其它教會潛伏在本教會的間諜,也包括教會內部人員的違法行為,而林光所在的丙部主要負責審訊。
「知道了,還有其它的事情嗎?」
「沒有了」
「好的,知道了,你去把上次的審訊資料整理一下,然後給甲乙兩部發過去。另外,在讓琳達送杯茶過來。」
「組長,送茶這種事情我來就好了。」
「不,味道不一樣。」
「哦」皮克只能出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著「都是餐廳統一提供的,有什麼不一樣的?」
唉!這孩子一直呆呆傻傻的,要不是老爺子特招進來的,自己早就把他辭了。總感覺老爺子把他招進來是給密諜司調節氣氛的。畢竟除了自己和琳達,這裡也沒有什麼正常人了,嗯,皮克可以算半個。
皮克剛一出去,林光就將椅子一把推開,起身把自己身後的黑色窗帘拉好,窗帘是絲絨的,遮光性很好。
好累,什麼都不想干,自己是不是兼職太多了。
林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然後癱靠在那裡一動不動,用兜帽遮著自己的臉,想象著自己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感受著倦意在自己的體內蕩漾著,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夢中,自己穿著一身西裝,夾著一個公文包在街道上慢慢的走著,抽著煙,感受著這與自己無關的車水馬龍,一步,兩步,每走一步這個世界的色彩就暗一分,直到這個世界逐漸變成了黑白的樣子。
自己好像是到家了。
林光抬頭看了看,印象中橙紅色的高樓變成了灰白的顏色,不知怎的,一個荒謬的想法從心底湧現出來,這樓,好像火葬場的煙囪。
林光走著樓梯,邊走邊數著台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樓里,明明是有電梯的。台階一共一百六十五階,自己的家在六樓,六樓的西戶,自己還清楚的記得。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台階?
林光站在自己的家門口,遲遲沒有開門,好像還在思考著台階的數量。他能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他看著面前的門把手,一種莫名的難過在自己的心裡蔓延開來,他開始抗拒推開這扇門。
等等,門裡,門裡好像有什麼動靜,聽不清,他聽不清楚!他的雙腿在不停地打顫,他想給自己點上一支煙,他莫名地相信,點了這支煙,自己的情況就會好起來。
「啪」
煙被點燃,在漆黑的樓道里冒著唯一的光。他扶著樓梯的扶手,慢慢地坐了下來,台階上傳來的冰涼的觸感讓他心安不少。
他猛吸了一口煙,有把煙緩緩的吐出,彷彿被一同吐出的還有自己的恐懼和不安。煙霧在眼前繚繞,遮蔽了視線。
等煙霧散盡,林光發現自己正坐在護城河邊,河面很寬,月光灑在上面使河面很是明亮。
他又抽了一口煙,看著河面,河面上漂浮著一具屍體,他想要看清楚屍體的臉,他總感覺這具屍體在對著他笑。
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屍體的臉變得清晰了起來。
哦,原來是自己的屍體。
林光看著河裡的屍體,吐出一口煙。
呼!踏實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面前是一杯冒著白汽的熱茶,窗帘已經被徹底拉開,琳達在桌對面整理著文件,林光看了一眼懷錶,自己只睡了十多分鐘。
琳達正在忙著低頭整理著資料,作為密諜司丙部第三小組的副組長,琳達一直很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工。
小組裡的事務基本上都是琳達在作主,而林光只負責對於琳達的意見一邊點頭一邊回答「嗯」「對」「好」「我很贊同你的觀點」
林光喝了口茶,茶是那種很普通的磚茶,很咸,應該是琳達特地又加的鹽。
這種飲品在教會餐廳里一直是免費的,但是卻不是很受歡迎,維克人,吃飯時候當然是要喝酒了。
當然,現在新出的一款叫做汽水的飲料也很受年輕人的歡迎。
「對了,琳達,待會給陣法部下一個文件,就說密諜司要調用我去配合一個任務,請一個月的假」
這種自己給自己開假條的事情林光最愛做了,反正自己密諜司的身份是不公開的,在陣法部自己只是一個稀鬆平常的陣法師罷了。
諜司的保密等級幾乎是整個神教里最高的,所有的成員都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且其它部門要無條件地去配合密諜司的行動。
「又要找理由翹班?」
「沒辦法,老迪恩這個工作狂向來全年無休,祈福日都不給假」
「放心,我已經把假批下來了,剛好一個月的假。」
「噢,琳達,你絕對是光明之神最虔誠的信徒。」
「這是你明天審訊要用的資料,看看吧。」
「哦,好吧,我還以為我可以下班了呢。」
林光只能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文件,琳達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繼續低頭辦公。
辦公室里變得安靜了起來,只剩下了紙張翻頁的聲音,茶水的氣息和琳達身上那冷冽的幽香若隱若現。
看著看著,林光皺起了眉,這次要審問的是一個原理神教安插在光明神教內部的間諜,像這種間諜林光倒不是沒見過,但這個原理神教自己怎麼沒有聽說過。
這應該不是一個正統教會吧?可如果是新成立的不入流的小教會的話,那還有什麼審的必要?
「可能是被其它正統教會當槍使了吧」林光在心裡得出了自己的猜測。-
林光把文件遞給了琳達,詢問了一下這個教會的情況,琳達表示自己也沒有見過。
得,到時候問一下乙部那幫人吧。
「噔噔」又有人在敲門了。
「請進」
皮克又走了進來「那個,組長,我祈福日那天可以請一天假嗎?」
「怎麼了?」
「我那天身體不舒服」
林光「......「
琳達在一旁咬著牙,渾身顫抖著,拚命控制自己的笑意。
見到兩人的反應,皮克有些不知所措,又問道「可以嗎,組長?」
林光起身從琳達送茶時推進來的餐車上又拿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茶遞給了皮克「喝茶」
皮克滿臉的霧水,為什麼突然要自己喝茶?
皮克有些迷茫,但又不敢拒絕,只好乖乖地把茶喝了。
這茶,好咸。
但緊接著,林光又給他倒了半杯
「喝茶」
看著組長那和善的微笑,皮克只好又喝了一杯。
但這杯茶還沒喝完,林光又端上來半杯。
一旁的琳達已經把頭埋在了桌子上。
「還請假嗎?」林光把手裡的茶又遞了上去。
「不了,我先走了,您忙。」皮克還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喝茶了。
「把這杯喝了再走,我都倒好了」
皮克只能再把這半杯茶喝了,這茶怎麼感覺更咸了?
大概,是自己的眼淚掉進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