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婚姻」

李林奇隱蔽在巷道，遠遠地觀察著書店的廢墟。

他昨天在工廠請了假，被黑心的財務扣了三天的工資，所以今天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希望彌娜爾小姐說的是真的吧……就算遇到了危險，也不會死人。」

他看著熱火朝天清理著廢墟的工人們，心中暗道。

況且再拖下去，他們就要清理乾淨了，清理乾淨之後天知道會怎麼處理這片地塊。

李林奇時不時檢查著周圍其他隱蔽的位置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更多的時候緊緊盯著廢墟中的某個位置。

中途李林奇回去吃了頓晚飯，很快又回來了。

觀察繼續。

「實在不正常，這幫人早上六點開始工作，現在都晚上七點了，怎麼還在工作？」

就彷彿被人催促著要趕緊完工一樣。

終於，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快八點了，這群工人總算停工了。他們忙碌著收拾完了工具，有的乘著貨車，有的徒步，很快離開了工作現場。

是時候了！

李林奇最後一次環顧了一圈四周，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但是他卻半點都沒有放下心。

如果危險真的是那個面具人，他要是隱藏起來，自己怎麼可能找得到？

「『婚姻』……『婚姻』……」

現在李林奇只能指望最後這一張保命牌了，他不停地默念著，妄圖能突然察覺什麼。

他翻開身邊的大袋子，拿出袋子中的一個從工廠順來的鏟子。

扛著鏟子，一步四望，嘴裡還不停念叨著「婚姻……婚姻……」。

他走到了那個盯了一下午的地方，拿起鏟子開始挖。

「『婚姻』……」

一鏟子。

「『婚姻』……」

又是一鏟子。

彷彿這個詞有什麼魔力一般，每念一遍，都彷彿在給自己添加勇氣法術。

得益於工人們加班加點的清理，李林奇沒鏟多少下，便碰到了地板。李林奇趁著月光端詳了一番，正是那塊地板，看來位置正好。

他蹲下來，開始沿著地板的縫隙摸索了起來。

「有了。」

李林奇四指一用力，地板被毫不意外地掀開了。

地板下是一本書——《法術圖鑑》，第六版。

東西還在！

但是李林奇卻一點都不敢高興，因為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李林奇心中只能繼續默念著「婚姻……婚姻」，妄圖在這最後的時刻能幡然醒悟。

書被拿了起來，李林奇這才發現書下有其他東西。

那是一枚沒有任何裝飾的戒指。

婚姻……

婚姻……

婚姻！！

李林奇猛然醒悟了過來！

恰好，這時他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李林奇手疾眼快，立馬不留痕迹地將戒指戴在了……

無名指上。

然後麻溜地把書一丟，舉起了雙手。

背後果然傳來了那熟悉的男聲。

「李林奇對吧？」

「是的。」

面具人的聲音依舊還是那麼平淡，但是其中透出十分的疑惑。

「你從一開始，就在念叨些什麼呢？」

李林奇感受著脖子上那差一分就要見血的力道，冷汗直冒。

「我……我緊張，在數羊。」

「……」

「轉過身，不要有任何小動作。

」

李林奇保持著藍星某國軍禮的姿勢，僵硬地轉過了身體。

面具人掃了一眼地上的書和那個地板下空空如也的地洞。

「裡面就只有一本書？」

「對。」

「把你的外套脫掉。」

李林奇乖乖把外套脫了。

面具人拿著劍隨意挑了幾下地上的外套，只挑出幾枚里爾和一張學生證。

「把你的褲……」

「算了。」

面具人舉著劍，抵在李林奇的脖子上，並以他為圓心，繞了一圈。但是顯然，什麼也沒發現。

「你的雙手……」面具人眼睛飄向了李林奇舉起的雙手。

李林奇心跳猛地開始加速。

「張開一點。」

李林奇連忙把因為緊張卷在一起的手指張開了一些。

月光傾斜，照在了李林奇的右手上，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被月光照著熠熠生輝。

但是面具人卻彷彿沒看見一般，隨意的視線一掃而過。

李林奇仰頭看著月光下熠熠生輝的戒指，心情感觸。

這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嗎？

「所以，你費了這麼多的周章，就為了這本《法術圖鑑》？」

面具人拿起了那本法術圖鑑，仔細端詳了一番。

「咦，這是……第六版？」

「對的……」

「第六版的《法術圖鑑》……」面具人思索了片刻，忽然明悟。

「難道你是為了那個法術？」面具人雖然帶著面具，但是李林奇也看出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李林奇並不明白他說的「那個法術」指的是什麼，但是他從未像此刻一般喜歡謎語人，連忙順著他的話肯定道:

「是的，我確實就是為了那個法術。」

「難怪……」面具人的眼神中莫名其妙露出一絲憐憫。

他拍了拍李林奇的肩膀，淡淡地安撫一句:「年輕人，要節制啊。」

李林奇:「？？？」

「你不用當心，既然你是玖斯赫德小姐的丈夫，區區一本違禁書籍，聯合政府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李林奇連忙露出九分真的激動:「真的么，那太好了，我還以為……」

面具人擺了擺手。

忽然眼神一凜。

「我再問你一次，拉斐爾先生臨死前，到底給你說了什麼？」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的聲音實在太微弱了，我只能聽到他道歉。」

「我回去后仔細思索了一番，我覺得拉斐爾先生應該不至於要陷害我，那麼只有可能他前面還說了什麼。」

「只是他的聲音真的實在太微弱了，還斷斷續續的，那時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傻了，就算一開始他還說了什麼，我也根本聽不見啊！」

「大人啊！看在『玖斯赫德』的面子上，求求您不要殺我！我知道的肯定都會全部交代的，我只是一個沒有任何非凡之力的普通人，根本不想捲入到這一場非凡者間的爭鬥中，怎麼會想著隱瞞呢？」

面具人看著眼前這個十四五歲，勉強剛剛成年的年輕人，一副六神無主、嚇破膽的模樣，搖了搖頭。

「實在想不明白，玖斯赫德小姐為什麼會看上了你呢？一個僅僅有點小聰明的普通人。」

「一點點幼稚的花言巧語？還是什麼可笑的海誓山盟？不，玖斯赫德小姐應該並不是那些頭腦單純的花季少女……」

李林奇獃獃地看著他，一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模樣。

「不過你很幸運，玖斯赫德的名號應該可以保你一生衣食無憂，過上普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當然，這也是你的不幸，畢竟走的和這樣一位非凡者如此之近，隨時有可能會讓你死於非命。」

李林奇依舊保持著獃滯的表情，內心卻暗自思索起來。

玖斯赫德到底是指什麼？

如果正如表面那樣指的是風的姓氏的話，那說明風來自一個勢力極為駭人家族。

但是李林奇卻莫名覺得事情不該這麼簡單，先不說風的身世在和自己一次次的交談中已經被她自己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了，李林奇幾乎對她的過去已經了如指掌了，根本不可能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孩子。

而且他冥冥中感覺這個姓氏似曾相識。

「那本書我帶回去檢查一番，你不用當心，過幾天我們會返還給你。」

面具人將花劍收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玖斯赫德小姐的丈夫，回去吧，不要讓她太過當心。哦，差點忘了，現在她應該在城市結界外做委託任務。」

李林奇便收拾好了行李，快步離開此處。他的背後始終一片涼意，不知是感覺到了面具人那一路尾隨的視線，還是來自於劫後餘生的后怕。

「等等……」看著李林奇還未走遠，面具人突然喊了一聲。

「你的……結婚戒指……」

李林奇心裡一咯噔！

「……實在太過寒酸了。」

「過幾天我們會連同那本書一起，給你一枚配得上這一場婚姻的戒指。」

「這是我們代表詩人公會、探險者公會和聯合政府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務必收下吧。」

李林奇扯著僵硬的笑容，連忙答謝。

「最後，希望你不要太在意我之前的魯莽行為，畢竟這一切都是不得已的公事公辦罷了，希望你能有所諒解。」

面具人對他行了一個相當隨意的歉意的禮節。

李林奇連忙緊張地擺了擺手。

「不……這都是我的問題，明知道那家書店很古怪，還要去看書……」

「能得到你的諒解那我也便安心了，那再見吧，玖斯赫德小姐的丈夫。」

「再……再見。」

李林奇再次離去，這一回他的背後不再存在注視著的目光。

巷道中。

李林奇摸了摸脖領，伸在眼前，借著月光的照耀看著手上那一絲難以察覺的鮮血。

「公事公辦么……呵呵。」

他雙眼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