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孝敬

第15章 孝敬

「你的年齡讓我感到驚訝,請坐。」西蒙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話的樣子似乎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

艾倫站起來,不情願地把凳子讓給風泊天。風泊天坐下,他的動作從始至終都是輕和穩重:「不知道西蒙隊長找我有什麼事?」

「你知道碼頭貨倉失竊的事嗎?」西蒙開門見山地說道,他的眼睛一直關注著風泊天臉上細微變化,他擅長從這些細微表情來推測對方的心理活動。

但這一次西蒙大失所望,風泊天的臉上恰到好處地出現了一絲驚訝,但完全算不上驚恐,似乎只是為問題的原因感到驚訝,並不是因為問題的本質。風泊天點頭說:「知道,不過也都是些道聽途說。隊長大人問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有人向我提議,到定州街來查一查,可能會有收穫。」

風泊天慫了慫肩,說:「定州街很大,隊長並不是非得來這裡。」

西蒙將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說道:「我當然不是隨便來到這裡,我調查過你。你一直在碼頭上工作,對西邊碼頭說得上熟悉。」

「碼頭的工人很多。」風泊天說。

「碼頭上的工人是很多,可是有一件事令我感到奇怪。」西蒙坐直了身體,抽了一口一直叼在嘴裡的雪茄,煙霧將他的面目籠罩上一層神秘的莊嚴:「紀大興欠了保利家族五十個銀幣,你卻在一個月時間就幫他還清了。」煙霧逐漸散去:「你一個定州的碼頭工人又是從哪裡弄到五十個銀幣的呢?」

風泊天的眉頭少見地抖了抖,西蒙感覺自己正在逐步攻破這個年輕人的心理防線。但是他又錯了。

風泊天低頭沉思了片刻,說:「誰說定州的碼頭工人就不能有錢?西蒙隊長,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定州人只有窮困潦倒才是該有的處境?尊嚴和自由我們也都完全不需要,儘管這些你們有很多,但你們一分一毫都不想給我們。我們起早貪黑,干著最臟最累的活,卻拿著最微薄的收入。工資剛一到手,還沒捂熱,就要去還保利家族的高利貸,如果還不起,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兒就會被賣到妓院,用她們的貞潔去賺錢還債。在這裡,大多數定州人像牛馬一樣的生存,那些想要做點小生意的定州人,每個月除了支付高昂的租金和稅收,還要忍受各種不明原因的搶劫,美其名曰保護費。」

西蒙嘴裡的雪茄跟著他的表情在這個瞬間,一起靜止不動了,過了片刻,他才消化完這段話,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濃濃的煙霧:「年輕人,對於定州人的遭遇我深感同情。」這是他的心裡話,他對定州街的情感跟那些自詡高貴的卡塞爾貴族要深厚得多:「但我們不能幹違法的事,對嗎?」

「當法律失去效力,罪惡就不得不變成執法者。」風泊天略帶嘲諷地笑著說道:「如果有證據,我等著西蒙隊長你帶著證據來抓我。我聽說你是正直的執法者,不會憑著臆想就把我關進大牢吧?」

西蒙將雪茄從嘴上拿下來,捏在手裡,他的身體向前傾,雙肘放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向風泊天:「我會找到證據,但我還是想勸你及早收手,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這樣的想法很危險,很可怕。」

風泊天轉頭看了看大廳里的客人,此刻客人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但是沒有人離開,他們偷偷向這邊看過來,臉上的神情充滿了對某種東西的渴望,眼神里卻有著深深的恐懼,這種矛盾的情感就像一條鐵鏈將定州人的靈魂鎖住,使他們固步不前,分崩離析。他轉過頭,說:「有些事總歸是要有人去做的,就算我不去做,別人也會去做。」

「那我只能希望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做得謹慎一點,因為我會一直盯著你的。」西蒙說完站起身,將披著的大衣往上提了提:「今天就不再打擾你了。」

風泊天向江博仁招了招手,江博仁將兜里早就準備好的錢袋拿出來,遞給西蒙。西蒙一臉的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江博仁笑著說:「按照慣例,定州街每個店鋪開張,都要給巡查隊一份孝敬。西蒙隊長,請收下吧。」

西蒙終於憤怒了,他看向風泊天,沉聲說道:「你這是在羞辱我!」說完拂袖轉身,下了樓梯,樓梯似乎不堪重負,發出沉重的聲響。艾倫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錢袋,終於還是跟著西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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