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二十三.六.一十

一千七百二十三.六.一十

學習阿里爾本語的閑暇之餘,我開始跟著柏莎雕刻木雕。因為不能像柏莎一樣使用咒力,我只能用傳統的方法雕刻,拿著鎚子慢慢敲刻刀。速度不快,但我很享受學習新事物的過程。

柏莎在木雕方面的見解不一定對,但至少大部分比我正確。

柏莎告訴我木雕首先要在腦袋裡構思想要雕刻的東西,如果記不住的話就畫下來或者用泥巴堆一個大致模樣,接著找塊大小合適的木頭,先雕刻出大致輪廓,不用太精細,能看出來哪裡是哪裡就行。確定大致輪廓沒有問題只有再去精修——我的理解是這樣子,實際上她說的要簡潔不少,一個步驟兩個詞那種。

她從房間里拿出早期雕刻的木花讓我臨摹。木花的處理有些平面,只在正面雕出紋理,且雕刻得並不細緻。這也許是先前沒有美術功底的原因。

對於我來說,木雕是更加耗費體力的素描,而且沒有容錯率,哪裡雕錯了就只能扔掉或者雕刻成其他東西。素描畫錯了還能擦掉。

有美術基礎的話,學習這個應該不算難,需要注意的只有下手的輕重——我顯然高估自己了。

不得不承認,木雕相當打發時間。我是從中午開始雕的,起初相當不習慣這手感,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左右,手臂就酸痛難忍。斷斷續續敲到了太陽落山才差不多做好。對了,今天我知道盆栽上雕了刻度的花相當於時鍾了。一圈有六個刻度,對應巴蒂緹絲每次旋轉的角度。一天兩輪刻度。差不多一刻度等於兩個小時。巴蒂緹絲顯然是柏莎以前就知道的花,所以沒有給它取名字。

木雕的成品連能看都說不上,雕刻過程中我多次出現用力過猛或鑿錯位置的情況,但不捨得把木頭扔掉,是帶著擦不掉的缺陷完工的。甚至敲掉下來幾片花瓣、枝葉。

整個過程柏莎都安靜地看著我,除非我提問了什麼,不然她連一句話都不會說。我很喜歡這種態度,這比我以前請教母親圍巾怎麼織要舒服得多。

那會我想給姐姐織條圍巾。母親先是告訴我要打個活結,然後自顧自就開始織了,說什麼「像這樣上面一圈,再這樣下面一圈挑出來」之類的話。可我連活結怎麼打都不知道。我搶過針線讓她先教我活結,她又是自顧自拿到自己手裡說什麼「先這樣再這樣」,我當時真的覺得請教她還不如自己研究。整個學習過程就是我不斷強調我需要自己上手,她不斷讓我用眼睛記住,這真是糟糕透頂,一個簡單的挑線圈我都學了十分鐘。好在最後還是織出了一條不錯的白色圍巾給姐姐,是花條型的。

我把成品展示給柏莎。我自己也知道很糟糕。柏莎怔怔地看了一會,說,「明……天……我……也……不……用……咒……力……」她的聲音比前幾天更沙啞了,不仔細聽甚至會阿里爾本語里的si和i的音搞混。「明天」差點聽成「想見……」我真怕她哪天連話都說不了。

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她一直都是用咒力雕刻的,這跟機雕沒什麼區別,她沒有可以在技巧和力道上教給我的經驗,所以決定明天和我一起從零開始。

說起來,如果到了我該下山的那天,她要是真的不願意一起去找她父母的話,我又該怎麼辦?我應該重新把她一個人拋在這裡嗎?我無法想象她是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生活這麼久的,只是看著幽深的竹林,孤獨感就會讓人想哭吧。

還是說……我想到了她之前說的話,她說自己的嗓子就是哭啞的。

已經,哭完了嗎……

清洗野菜的空隙,我看了眼正蹲在鍋前敲著打火石生火,對著燃起的火星露出滿足微笑的柏莎——真的就像小孩一樣天真可愛。她在野菜這方面懂得也比我多得多,但那天她還是跟著我找野菜。她也許不知道具體功效,但她至少分得清哪些能吃。她給周邊的植物都取了名字,能吃的植物名字會以「si」結尾,有毒的會以「do」結尾。比如前幾天我找到的馬蹄草,她叫它「夯布西」,說是還能治療扭傷和跌傷。

我教了她一些新概念,「燒……開……了……」柏莎喊我過去把野菜放進去。

之前她總是冷水就下鍋。至於為什麼要燒開再下鍋,我也不太記得,只知道是母親教我這樣做菜的。母親還告訴我做肉菜時要先用冷水焯一下,然後再炒或者煮。但我不喜歡吃肉,也就沒怎麼做過肉菜。

可能是在這裡生活比放假還閑,我的腦袋又重新思考起了很多問題。要知道我現在的思維邏輯都還是用的高一那會的,期間沒怎麼再進步過了——身高也是。記得高一那會疫情,自己一個人悶在家裡也不看手機,再加上姐姐離開之後我變得寡言,沉默的我就把從記事起到現在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突然之間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然後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現在的思想也許同樣不正確,就像初中的我否定了小學的我,高中的我又否定了初中的我一樣,我現在的觀點,也許同樣會被以後的自己用更加完善的理論思想否定,所謂的成長不就是否定過去自己的想法觀念嗎?既然這樣,為什麼我還要用自己現在的錯誤觀點去抨擊別人?也許自己現在抨擊的觀點,就是以後自己認為正確的觀點——像是這樣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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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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