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覽眾山小(二)
賞日峰的山間沒有路,只有高過人的山草,有滿是倒刺的荊棘,有陰森的溝壑、有如刀的怪石、有長垂的藤蔓還有惱人的蚊蟲;有山風,還有鳥鳴;有花香,還有------
吳國龍斜跨著槍,子彈已經上膛,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抓緊走啊,一個半小時到山頂。保持好隊形,掉隊了讓貓兒啊狗兒啊的咬了可沒人救你。最重要的是保護好你們的媳婦,刮花了,刮壞了沒得修啊,老子看不順眼還得斃了你們。」
戰士們怕了,有些事兒他們明白的很。
郭洪亮的褲襠冒青煙說白了就是嚇唬人,打歪了也就是斷子絕孫;但孟紅兵的脖子那是真要命,要不是命大真就一命嗚呼了。
戰士們膽寒,前邊那貨就是虎b。有的戰士們為了保命,有的戰士們為了未來的人生快樂,有的戰士為了延續香火,集體脫下了衣服。
一百多人的隊伍只剩下背心和褲頭,還有作戰靴,戰士們默默的把自己的媳婦裹的嚴嚴實實背在背上。
千嶼、吳國龍還有負責保護的特種兵們看著眼前的一幕笑了,但也沒阻止。
「間隔大點,小心腳下,別給老子找理由故意親人家老婆屁股,兄弟妻不可欺。」吳國龍不時的回頭看看身後的隊伍,不斷的給三連的戰士們加著油鼓著勁兒。
山不好爬,對於現在的戰士們來說簡直是絕望。
前面開路的人遇溝不躲遇坎直上。戰士們早已遍體鱗傷,一道道傷口火辣辣的疼卻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胡千嶼用手扇著風,努力的調整著呼吸,可這貨不知道哪裡來了興緻。
「太悶了,太悶了,活躍活躍氣氛。鄭排長起個頭兒,《謝謝你的愛》。」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你不懂我傷有多深------」歌聲斷斷續續,有氣無力。
『砰』的一聲槍響。被山草,堅石折磨的有些生無可戀的戰士們抬起了頭,一瞬間忘卻了剛才的生無可戀。
鄭延林的腳下,擦起了一片火花。蹦起的碎石,可能濺到了野豬牙上,鄭延林跳了起來,人在空中還不忘用無辜的眼神兒看向胡千嶼。
胡千嶼正吹著槍口,剛剛的興緻早已經消失不見,一臉陰沉,手起處槍口慢慢前伸------
「還敢回頭看,小心崴到腳。重唱,有氣無力的,你們給我唱到我滿意為止。」
「是」
這一聲「是」如山谷炸雷,所有的戰士站的筆直。
剛轉回身的鄭延林心底一驚差點沒摔倒,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自己腦門兒上,槍口還冒著煙。鄭延林的臉一下子變得青白,悶熱的空氣變成了刺骨寒風,肥大的褲襠瞬間濕了一大片。
鄭延林嘴唇哆嗦。那槍不是千嶼放的,是屁股,這貨看著鄭延林正抽了一下嘴角挑了一下左眼。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你不懂我傷有多深-,要剝開傷口總是很殘忍,-------」歌聲高亢而嘹亮,感動得樹梢上的鳥兒展翅高飛,感動得山間野獸們揚蹄踏上征程。
胡千嶼像一個猴子一樣竄到了隊伍的前面。
「這歌兒唱的有氣勢,有男人味,我喜歡,一直給我唱到山頂-------」
「跟上我、跟上我。從今天起,我帶你們賞山,賞花,賞風景;吃魚,吃蝦,吃長蟲;品狼肉,喝虎血,還要抓頭五彩神牛,老子要騎著它踏遍這山山水水;我們要玩遍這兒落日山脈的溝溝坎坎,
吃遍這落日山脈的花鳥魚蟲。」
「你們在離隊之前我們就是要開開心心的玩兒,當有一天我們分開的時候你們會感謝我八輩祖宗的--------」
戰士們心裡的草泥馬已經累了,都不知道這位爺是什麼意思了。
「難道從今天起不回連隊了,那我們早晚不得變成肉,全都餵了獸啊?」
「五彩神牛那是傳說,幾千年前就絕種了,聽說一泡牛糞都比白羆還珍貴的東西,他心他么真大。」
「估計絕種的原因都是讓胡千嶼吹的,這貨說話沒邊兒。」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忍」不知道誰還說句成語。
「靠,早晚有一天我們弄死你,我們弄不死你天屎也會砸死你。」
「啥是天使?」藍天博覽群書,但也沒聽過這個詞兒。
「就是老天爺拉的粑粑。」史友崗趕忙解釋。
山頂。
山頂上的巨石下飄著濃濃的山霧,說是霧不如說那是雲,穿過這雲才是山頂。
山頂高叢入雲,光滑平整,一棵古松傲然而立。
古松巨大,樹高百米開外,粗需百人合圍。樹下一色彩斑斕的龐然大物半卧於石上,兩隻如碗大的眼睛透過山霧,狠狠瞪著胡千嶼。
「這牛b讓你吹的,上次我沒頂死你算你便宜。你奶奶的,居然還想騎老子,等著瞧,看誰騎誰?」
這巨獸站起身,甩著粗壯的尾巴順著山的另一面消失在密林中。
胡千嶼背心一涼打了兩個噴嚏,回過頭狠狠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戰士們,這幫貨又偷偷罵我。
「誰在心裡罵老子呢?明人不做暗事,不服?不服咱們山後見。」戰士們面無表情,一雙雙眼睛里透露著無辜。
「不對,有一股氣息------」胡千嶼想到這兒像箭一樣向山頂射去。
戰士咬著牙,敢緊顛了顛身上的媳婦,用盡平生的力量開始快速攀爬------
真不爭氣,胡千嶼向身後大喝一聲:「我的歌,我的歌------」
「爬這麼陡的山還唱歌,平常都喘不上氣來,這是要命啊!」戰士們不敢說個不字,只能把一切寄托在心裡那草什麼馬身上,不過該唱還得唱。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你不懂我傷有多深-,要剝開傷口總是很殘忍,勸你別做痴心人------」歌聲再次響起。
山頂,石台。
山高本應風急,賞日峰頂上那巨大的石台上沒有風急只有清涼。如磨盤般大小的太陽映照著這裡,陽光鋪灑在戰士們的身上,如少女的手在輕輕撫摸,這感覺讓人心曠神怡,讓人迷醉,讓人------
胡千嶼很失望,他上來的時候山頂空空如也。但胡千嶼又充滿了希望,他的身後現在站著三連的戰友。
「摟著老婆兒和最好的哥們兒在這兒觀山,在這兒賞日,是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們看遠處的山多麼渺小,你們再看那太陽離我們有多近,你們再感受這陽光是不是比山下更溫暖。」
「我說的話不容你們反駁,賞日峰就是這落日山脈最高的山,登高遠望,一覽眾山小------心容萬物萬物皆小,心不容萬物皆大。」
「所謂的小?離的遠什麼都小,小是大,大是小,萬古聖人還和我們玩兒《兩小兒辯日》,欺人太甚啊------」
胡千嶼就像一個文豪在那兒發著自己的瘋。
戰士們似懂非懂就站在胡千嶼的身後,看著那遠方的山。山那邊有家,家裡有父母雙親,當兵三年這可能是他們離家最近的一次。
「我錯了嗎?錯了。但不是一個錯字那麼就簡單,是距離是差距。一覽------眾山皆小,覽得是心,是人心、人形、人性。」
劉殿勛雙目獃滯。
「老大,我和水鬼把目標跟丟了。」金雕的聲音在胡千嶼的對講機里傳來。
「什麼?」這令胡千嶼難以置信,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