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敢罵我
「還是不長記性。」隊列里不知道誰嘟囊了一句。
胡千嶼順著聲音看了過去,格日勒圖用眼角瞄了一下胡千嶼,千嶼會意。
「你們聽聽格日勒圖班長說得多好,你們就是不長記性。」胡千嶼慷慨激昂,
「不過這次集合的成績明顯好於上次。這證明什麼?這證明我親愛的戰友們!你們有無窮的潛力,你們的未來在我的教導下是無限美好的。」
胡千嶼掃視了一下隊列,繼續著他的慷慨陳詞。
「我能給你們的只有死,但你們自己卻掌握著生。繼續努力吧!我堅信,下一次的緊急集合你們一定會表現的更好。」
胡千嶼這一段話聽得特種兵們雄心萬丈,聽得三連戰士們心裡拔拔涼。
「還有下次?」隊列里三連的戰士們用最虔誠和最美好的詩句在心裡一遍一遍的讚美著千嶼,最厲害的詩句是:「我願夢死他,用我那還沒到手兒的積蓄三千四,買百捧土千束狗尾巴花祭奠他,願他永無來生。」
「呦?劉排長我好像聽到你讚美我了,謝謝,謝謝各位啊!受之不恭啊。」千嶼齷齪的笑著,戰士們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
真以為胡千嶼是個三年兵,大錯特錯。胡千嶼是中土帝國黑鴉特種作戰隊隊長,軍銜兩杠三星。年齡二十二歲,軍齡九年,特招入伍,三次帶隊參加國際特種兵大賽《千連百鍊》,多次執行跨境特種作戰任務。
那他為什麼來三連成了普通一兵?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吳國龍,看什麼呢?該你的了。」胡千嶼向吳國龍擠弄著眼睛。
聽到吳國龍三個字隊列里的戰士們心裡一沉,這小子出場准沒什麼好事兒。
吳國龍大聲的說道:「老大,朱男二半夜想跑,被屁股他們抓回來了。」這貨說話的聲音很大,好像生怕誰聽不到一樣。
胡千嶼輕聲一笑,滿臉的鄙視:「我們朱哥也會有怕的時候啊!把他給我綁旗杆子下面,讓他好好享受一下這落日山脈的夜景,好好陪伴一下這裡的花鳥魚蟲,明天家庭關係彙報后,我親自送他上路。」一唱一和聲音也不小。
「咯吱------」胡千嶼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但那聲音是實實在在的。隊列里砰砰砰的心跳聲在這一刻都彷彿停止了,因為那聲音不是配音配出來的,是木頭的脖子被屁股掰的。特種兵們配合的就是默契令三連的戰士們一陣陣膽寒。
三連的兵可不傻,「就憑朱男二被打的那個慘樣他可能跑嗎?」
「換做是我站都站不起來。」
「看來這小子身體素質相當好啊。」戰士們被朱男二的身體素質驚訝住了,就那一身五花肉居然還能創造奇迹,換做是他們早就去陪傳說中的閻王爺下棋去了。
可三位排長知道的更清楚,朱男二早被屁股抽成了爛泥,從被抽開始到現在都沒站起來過,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個好地方。仔細看地面上還有幾塊小白骨頭,那可是朱男二的牙,那眼睛更是腫得連縫都沒有跟個瞎子沒什麼兩樣。也不知道這貨是怎麼惹到了千嶼,這是多大的仇啊!
「還陪什麼花鳥魚蟲,就這夜晚里的蚊子------我靠,我感覺我身上怎麼這麼癢?胡千嶼太不是東西了,我想干他八輩祖宗,被這裡的蚊子盯半宿還不如死了痛快。」
「你想啥呢?傳說他爸爸是胡三太爺------他媽是胡三太奶。」
「你咋知道的?」
「半夜他說夢話啊!」
「你有才,
我做夢還說我是齊天大聖呢」郭洪亮一開口差懸沒把對方噎死。
容不得戰士們的各種腦補和低聲議論,訓練已經再一次開始。
吳國龍夾著操課本:「科目,全副武裝三公里跑步訓練,時間十三分三十秒。全隊都有,向右轉,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大家慢慢跑別著急,離天亮還早著呢!明天早上我請你們吃大餐!」胡千嶼一邊往宿舍樓走一邊大喊著。
劉排長他們的心裡一萬頭神獸跑過,「胡千嶼啊!你他媽連兄弟都往死整啊,還明天早上,昨天的晚飯還沒吃呢,還大餐,你讓我們去吃屎都得謝謝你,再這麼整沒等天亮都讓你他媽玩死了------」
凌晨四點十五。
苦悶的戰士們終於上了床,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響,被窩兒里戰士們蜷成一團偷偷的捏著自己的雙腿和雙腳。實在是太累了,整個人都散了架子捏著捏著戰士們進入了夢鄉。千嶼在走廊里扒著每個班的玻璃,看到睡著的戰友們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同行的吳國龍擺擺手,兩個人進了連隊部。
凌晨四點三十分。
轟隆隆的發動機聲由遠而近,車輛的大燈晃的連隊宿舍就像科幻舞廳一樣。剛剛進入沉睡狀態的戰士們像被嚇壞了的孩子,一個個睜大著雙眼互相看著對方,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動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床上,心裡猜測著一會兒將會發生什麼?
「哎!起床。裝什麼裝?趕緊和我出去看看,帶好炊事班的鑰匙,準備交接。」千嶼雙手用力的搖著於洋(炊事班班長)。
於洋連忙從床上爬起來,以他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剛一下床,疼的他「哎呦」一聲倒在了地上。
當兵三年了,炊事班從來就是做飯,根本就沒怎麼訓練過,於洋的身體面對現在的訓練明顯吃不消。
不過於洋和千嶼的關係確實是最好。只要千嶼在連隊,於洋總想法兒給千嶼弄點好吃的。沒事兒的時候,他也陪著千嶼一起練練器械。他說想去戰鬥班,不過他家裡怕他受罪,吃的不好,就打點了連長,當了個炊事班的班長。
「摔著哪兒了?我給你揉揉。」千嶼說完伸出手,想把於洋拉起來。
於洋看了千嶼一眼,自己用力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連長好,我自己能行。」於洋給千嶼敬了標準的軍禮,眼裡全是不解和恐懼。
「你這是幹什麼?我是千嶼,看給你嚇的。這回多好?我成全你了吧,讓你下戰鬥班。」說完千嶼轉到於洋的身後雙手搭在於洋的肩頭,將他推出了炊事班。「走,和我出去跟保障分隊交接一下。」
操場上的探照燈和車輛上的大燈都已經關了,借著微弱的星光就看到操場上起起伏伏,黑乎乎的影子。
現在的於洋誠惶誠恐的跟在千嶼的身後。操場上黑乎乎的一片,於洋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軍車,心裡本有好奇但他卻不敢多看,部隊的保密條令規定的很嚴,不該看的不許看。
朱男二還綁在旗杆下,那輪廓於洋認得出,只是臉現在和豬一樣,那猙獰恐怖的臉嚇的於洋出了一身冷汗。
「千嶼精神病犯了吧?要不就是吃了狗膽,朱男二可是來頭不小的關係兵,好像還是京城的。這千嶼也敢惹?」他越來越不懂,下意識的又拉開了和千嶼的距離。
「過來啊!他又不是鬼,你躲著他幹什麼?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普通的訓練而已都不如特種兵撓個痒痒。今天就是對兄弟們的體能摸個底,做個訓練計劃,你以為誰都能簡簡單單成為我的兵,太小瞧我了吧」千嶼猜透了於洋的心思。
於洋欲言又止。
「哎!咱們三連的訓練啊那就叫養豬,除了吃、睡、遛彎,還有別的嗎?我的比喻不恰當,但你可以想一下,這三年你到底學什麼了,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千嶼看著於洋。
於洋看了看自己的手,長嘆一聲。
當兵三年打靶不過五發的人能上戰場,他自己都覺得可笑,這兵當的太滑稽了。千嶼不說,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夢裡,再有幾天退伍回家和兒時的夥伴在一起,吹個牛皮,當過兵打架一個干普通人五六個沒問題,這臉臊得慌啊!
於洋回頭看看宿舍樓,輕笑了一下,當兵三年養了三年的豬全在那裡,一個個頭腦簡單四肢還不發達,全是廢物。
「你這人不簡單。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想什麼?他們全是豬你是什麼?也不是在這個豬窩裡滾了三年,說到底也是頭豬。就是比別人多翻出幾次豬圈,長了點見識,憑什麼回到圈裡折騰別人的生活。」於洋終於開了口,但問題問的也恰到好處。
胡千嶼笑了,從昨天傍晚到現在他第一次笑,也是第一次和於洋正式的打了個招呼。「我原本就不是這個豬圈裡的豬。在這之前,我和你眼前的這些野豬生活在一起,我們跨過江翻過山,和狼群打過架和老虎掰過手腕。當然我終歸還是豬,野豬也是豬,我們見過的太少。以至於有些豬再也沒回來。」
「你在給我講故事,本來吹牛的事兒為什麼扯到豬身上,和老虎掰過手腕的人來這裡圖意什麼?你給一群豬畫那麼大的餅安的什麼心?」於洋發泄著心中的不滿,他要給自己一個答案。
「我來這有我自己的目的現在還不能說。但很不幸,來這裡的三年,我看到這個豬圈裡的豬還有些血性,他們有過自己的夢想,只是被人圈養成了廢物,他們把我這外來人當成了一個槽子里的兄弟,我心軟了。正好我手裡有這個機會可以帶他們去更遠的地方遛遛,我知道很危險,可能會讓他們死,會死很多人。但我知道他們很想、也很需要這個機會,因為他們太窮了,於是我給了他們買命錢。我掙扎過很多次,我不想我的兄弟再有人喋血在那個山裡,但我知道他們在那山裡等我帶他們回家。每到夜晚我都感覺到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很多個身影圍在我身邊,就想對我說,老大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回家?異國的山風太冷,草叢遮不了風雨。但他們從沒開口對我說過,但我心中有愧,我欠他們的。」千嶼回過身看看於洋。「我說的這些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知道,聽我的故事,以後有得是機會。啂!那些傢伙愛吹牛,有機會他們會給你講,當然了我也可以給你說,問題是你得在我身邊。」說完千嶼指了指站崗的幾個特種兵。
於洋看了一眼胡千嶼好像豁然開朗,「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我不想聽。我是個男人,苟活二十年和一百年沒什麼區別,區別在於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人擺布,豬的故事到此為止。」
「你真的不想聽?」
「親身經歷不是更好,要講就要講自己的故事,我要和你說的那些狼群、老虎掰掰手腕。」於洋斜視一眼千嶼,嘴角有了笑容。
「你敢罵我?」胡千嶼表情極其嚴肅,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於洋。
可罵人這事兒從何說起。